第46章 江承允
张言没想到环圈的阶级分化会这么严重，走过这个街区，后面竟然有一大片街区主要建筑是棚屋。
这里的人个个面黄肌瘦，直勾勾地愣着，孩子们也蜷缩在一处不愿动弹。
在里面的时候，通报环圈的新闻提都没提到这些境况，顶多会出现一些刚开始遇到的那些街区的照片。
想来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没什么劳动力，也不能出去探寻资源的人。
现在这种环境下，如果你想活下去，要么本身就在里圈，要么就是有一身不错的本领，可以配合着团队从外面危险的环境中获取一些资源。
街道上的行人以中老年人和小孩偏多，年轻人数量少了一个量级。
也许是因为大部分的年轻人出去遇到了危险，回不来了。
“让让！哎！让让。”一伙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今天例行‘换血’啊，我们这个地方虽然安全，但也要有所贡献不是，现在能出去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组织决定把你们啊，都移到外面，让外面的那些年轻人顶替进来……”
那伙人语气并不恶劣，但是谁都可以听出其间的意思，说是移到外面，其实就是让人出去送死。
像狼烟那样的组织只收有一定能力的年轻人，老幼病残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些人移到外面的话，绝对不会有人来保护他们了，说不定直接就放到了荒野里。
有的人看到这些人，直接掉头逃跑，而有的人认命了，垂着头踏上了那辆运输车，寄希望于外面真的像他们描述的那样。
当混沌达到一定程度时，秩序一定会出来重新洗牌，并朝他们认为更可能存活的方向走去。
小茜扯了扯张言的衣服，抬头看他。
“不要轻举妄动，”张言轻声说，“如果我是这里的决策者，估计我也会这么做。”
张言的话说得并不笃定，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些人，有些人在哭喊着，但是被拽了回去，有些人躲到了某处棚屋里，但是被扯了出来。
按生存的角度，这些人确实是这种大环境下的蛀虫。
刚开始的时候只要是赶在高墙立起来之前进来都没有人管。
但是现在不同了，社会的分工已经逐渐明确，也出现了一些不小的势力。
或许，这些势力就是李氏主导的也说不定，张言暗暗思索着，毕竟这可是李氏的焰城，如果这些危险的势力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的话，李氏也不可能统治焰城这么久了。
“嗯嗯。”小茜自然也懂得了一些道理，她转过身去，不再看这些人。
“又是这些坏人！！”吕池咬牙切齿，“我父母的遗体就是被他们给拉出去的，我甚至都没看到最后一眼。”
吕池用他那破粗布衣服裹住了他的那些食物，整个人只穿一件很单薄的衣服，张言倒是提醒过他，不需要带食物，但是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听从张言的话。
“那么，我们回去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张言叹气道，然后拉着小茜原路返回。
雪下起来就不会停了，大地逐渐变得洁白，但是街道上的人并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这里面的人都是有工作的，无论什么样的天气，他们都得证明自己的价值。
可以把自己养活，也可以把家人养活的价值，不然就只能被赶出去了。
雪铺得越来越厚，地面上的厚厚“绒毛”已经可以没过脚踝了，小茜紧紧地抓着张言的手，一言不发。
就算是到了人相对较少的街区，她也没有刚才那么快乐了，仿佛心里蒙上了什么阴影。
很快张言就跟上了李明志演讲的队伍。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演讲了，大家都回到了悬浮车中。
兴许是雪下得太大了，影响到了李明志演讲的兴致，所以他直接取消了演讲这一步。
李氏的这些悬浮车大都是八人座的，没有司机，都是自动驾驶的，这种车一般都是由前面调度车的工作人员监控，若是自动驾驶出了什么差错，由他们获取权限控制。
如果你车技不错的话，也是可以自己开的，不过一般情况下自动驾驶够用了，尤其是这种车队，只用跟着头车走就行。
张言上了那辆李烨烨送过来的车，然后跟着车队到处转悠。
看来李明志是想让里圈的这些天之骄子们好好熟悉一下环圈的环境，这也算是历练的一部分吧。
吕池显然有些着急了，因为他看不到艾莉了。
张言不知道那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吕池眼巴巴地看着窗外，一副想要出去，但是又不能出去的样子显得楚楚可怜。
尤其是他还抱着一大堆从他哥哥那里顺来的食物。
李扬那个车应该还可以装下吕池吧，把他弄过去得了，有第三个人在总觉得没有那个气氛。
最主要的是，自己一会偷偷出去的话也许会被发现。
这么想着，张言直接通知李扬过来接人了，毕竟人是他要留下来的，顺带个弟弟不过分吧。
看着吕池泪流满面地冲向她所谓的姐姐那边，爬上悬浮车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张言有一种他们情感很深厚的错觉。
但是艾莉只看了吕池一眼，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多余的感情，仍然是抱着膝，坐在车座上，空洞地盯着前方。
倒是李扬和艾薇讨论的声音比较激烈。
“你吃吗？你吃吗？姐姐你一定饿坏了……”吕池激动地把他的食物全部拿了出来，放到艾莉面前。
“她已经吃过东西了。”艾薇解释道，“她的虚弱只是很久没有摄入足够的能量而已。”
张言知道后一句话是向自己解释的，改造人只是对基因进行了一些编辑而已，并且以目前的情报来看，他们改造的更多是关于人体灵系统的基因。
所以其他方面和普通人倒也没什么不同。
相比于改造人，张言更想了解的是人造人，虽然王之礼说人造人的项目已经停止了，但是张言觉得那项技术已经在暗处生根发芽了。
就算以前管得严，但是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代，说不定就有蓝域的某些城市，或者某些小国家开展了相关的研究。
顺着王之礼的理论，直接加上第九装置就可以了，原理上倒没有那么困难，难的是规范化的流程和那些精密的必要仪器。
就好比现在人人都可以知道核弹的原理，但是离将那玩意造出来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重新回到车上，张言又细细地思索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觉得可行。
自己不可能一辈子依附于李氏，是时候度过新手村，组建一下自己的势力了。
焰城这段时间除了童以的那起感染和「翼绒」等生物的袭击之外，什么重大事件都没发生，按张言原本的设想，只要焰城里面出现了什么动乱，自己或许就可以趁机到什么机密的档案库之类的地方，查一查资料。
最后把狗哥弄出来，呃……狗哥是不是有点过于笃定了，自己怎么觉得就算查了那些资料也不会有什么重大的进展，反倒是第九装置可能对狗哥有些帮助。
但是里面安全得过分，什么诡异事件和预想中的混乱都没有发生。
如果忽视偶尔出现的「翼绒」之外，和异变之前完全没有区别。
发生在城市地面最严重的一次就是童以那次了，那次是因为对方本身的实力强悍，所以造成了不可预估的后果。
说到童以，张言不得不暗暗咂舌，他家伙竟然真的能同时把两个女孩说服了，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张言表示年轻人玩得可真花。
不过那新闻大概率不是真的。
“怎么，想出去试试？”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张言旁边，吓了他一跳。
小茜挨着张言，抓起一缕自己的头发，然后轻轻地划过张言的脖子，像是在解闷一样，这声音也吓了她一跳，她连忙向四周看去。
全智明就坐在后边的位置上，依旧面无表情。
张言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全智明在里面，不愧是排行榜第一的人。
要是只有李明志的话，张言配合着狗哥的那些奇怪的小玩意，是可以不被发现的，不过有全智明在的话，恐怕就麻烦了好多。
不过根据之前相处的经验来看，全智明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人。
“老师，你怎么在这里？”张言故意假装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年轻人闯一闯总是好的，”全智明说，“不过学了传承，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你想做的那些事我和李明志都是知道的。其实没什么，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闯过来的，那时候我们和你怀有一样的梦想，只不过我们失败了。好在李明志那小子还有点家底，把传承和李氏结合了起来，不至于让我们无处安身。
“不过我们这些人都老了，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寻求一条出路。我们两个知道你的一些想法也是无妨的，只要不让李氏那些掌事人知道就行。李氏可不是李明志的李氏，也不是「准异」的李氏……”
全智明的语气深沉了许多，没有之前授课时的那种平静。
他们早就知道自己了？呃……或许他们理解错了，自己可不是什么救世主之类的，就是想留一条后路而已，万一那天焰城不行了，可以有地方继续苟活。
并且一直依附于别人，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不过，记住了！「准」固然重要，不过「异」才是这门传承的立命之本，我们希望你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将「准异」传承下去，这是每一个传承人的使命，也是我们的唯一要求，”全智明说，“记得时常回来看看，不过就算你不回来，我们也会去找你的。”
全智明突然笑了，怎么感觉和李明志的笑那么像……
“看好了，这是「仄」！”全智明的手突然拍了拍张言的肩膀，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
紧接着张言觉得世界开始变得混乱，仿佛要破碎开来一样，到处都是细密的线条，方向感完全错乱了，身体的所有感觉似乎都错位了。
这就是「异」的最后一招吗？令敌人错失方向感。
“记住，只有在最后关头才使用这一招，希望你永远也用不到。”全智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不过她真是可惜了……”全智明叹了一声。
自从那天之后，张言着重地嘱咐了小茜不要显露她的天赋，所以从那次之后的各项测试虽说优秀，但也没有达到变态的程度。
至于那一次，张言的说辞是，运气比较好而已，毕竟买彩票虽然中大奖的概率小，但也不是没有。
令张言感到惊奇的是，他们竟然同意了这套说辞……
并且那日的新闻并没有出现任何相关的话题，仿佛这件事不存在一般。
老师们倒是挺会包庇学生。
“走了吗？”回过神来后，张言小声地问着旁边的小茜，小茜的耳朵对声音十分灵敏，再加上「波」的加持，可以达到别人闻所未闻的高度。
小茜紧张地看着张言，摇了摇头。
“还有，请务必把「准异」传下去，我希望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一个完整学完的徒孙，”全智明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实在不行，以你们两个的天赋，多生几个就可以了。”
全智明这话一出，张言差点把一口老血都吐出来了。
小茜的脸突然变得潮红，然后迅速扑到张言怀里，把脸藏了起来。
呃……两个老师是不是对我们的目的有什么误会啊，张言忍不住吐槽，自己并没有打算离开，只是想出去试一试那个操作系统而已。
你这么一说，怎么感觉留下来反而不合适了。
唉！
对于他们的态度，张言倒是有过预判，两个老师一门心思地扑在传承上，为了找到好苗子，全智明甚至按着名单到处去寻人。
所以在他们心里，只有传承才是第一位，其他事他们都不关心。
不过张言倒不会去主动说，万一预判错了怎么办？
现在经过这件事，自己反倒安下心来。
此刻并不是黑夜，张言和小茜熟睡在车中，看起来安静而祥和。
车外大雪纷飞啊，雪花落在巨型电梯的上方，给透明外形的电梯顶部戴上了一顶白色的帽子。
电梯的下部，一群衣着单薄的人挤在运输车里，心如死灰地呆视着地面，外面的天气很冷，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个严冬。
突然，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众人抬起了头。
一个面色坚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男子面目方正，身穿一身风衣，带着一个箱子，微笑地看着众人。
“嘘！”他将手指置于嘴前，“噤声！”
本来要骚乱的众人见到他这副模样，都止住了声音，这难道那些人的领头人？
“我叫江承允。”中年男子笑道，声音很稳重，让人不由得有一种要相信他的感觉，“不过我是来救人的，你们都知道这趟旅途的终点是什么吧？”
有人想要出声，但是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
“放心好了，我并不白救你们，”江承允的笑容十分有亲和力，“只是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些事而已。”
他说着，走到一个昏迷的小女孩旁边，女孩的母亲见到他过来了，下意识地往后退。
江承允也不气恼，从箱子里拿出一块红布，覆盖在那个小女孩苍白的手上。
女孩的母亲不知为何不再躲闪了，但是面目稍稍有些僵硬，她主动用两只手将女孩的小手连同红布一起裹住了。
众人惊诧于那个母亲怪异的表现，然而过了一会，他们的脸上就由诧异转变为了震惊。
小女孩面色逐渐红润了起来，而她母亲干瘪的手臂也不再那么苍白了。
“各位不要惊奇，只是一些小把戏而已。”江承允说，“这些运输车之后并不会按原定的路线行进，而是直接开往废弃的315火星营地。在那里，你们需要完成一些微不足道的任务，而我，会保证你们可以度过这个寒冬。”
江承允踱步在众人间，“各位，这个交易十分划算。”江承允笑道，“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介意送各位到原本该属于你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