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活
生命就是吞噬与继承。
而火焰在燃烧之后，终究会归于虚无，这时暴虐的火花便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就像那些丑陋的生命。
张言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生命与生命大规模的厮杀，巨大的战车在前方开路，泄出的火花将前方燃烧殆尽，只余一抹透亮的黑。
这么的做的原因，仅仅是为了从城外挖一点土罢了。
说实话，生活着实令张言迷离，世界在水深火热之中，自己却安然地坐在这里，看着下方的火海。
按常规，自己应当是做一个普通人，在末日中艰苦求生，所有人都变得自私自利，社会也会瓦解崩溃。
这一切目前看来并不会上演，这锤炼百年的制度扼杀了这一切。
人们脸上的表情或许不会有多高兴，毕竟所有人的生活水平都降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所有的娱乐业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产业都在一纸法案下变成过去式，工厂还是工厂，但是产品不一样了而已。
张言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倒到床上呼呼大睡。
这么多天的疲惫在这一瞬间全部释放了，他直接从下午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醒来的时候脑子有点昏沉，但所及之处并不明亮，窗帘是早已被合上的，室内只有几丝微微的暗光。
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下午五点了。
“要喝水吗？”女孩拿着一杯热水走到张言跟前，张言晃了晃头，一饮而下，稍稍缓和了一些。
用不了多久，世界就会陷入黑暗，蓝与白的抗争，就像这古老的种族与新生命的交融厮杀一般。
张言难得对人生有了些新的感悟，他想要到外面走一走，吹吹风。
特战部建在城市最高的建筑群上。
这个建筑群最高的建筑顶端有一个假花园。
里面的植物看起来倒是青葱向上，但是靠近了仔细看，却发现都是死物，大部分都是塑料。
人类需要这些东西，但是现在害怕了，就算是害怕，依旧掩饰不了心底里的欢喜。
玻璃围栏建得很高，比人还要高上许多。
要是因为这东西不够高而导致人掉下去，建筑集团面子可就丢大了。
围栏并不是一整块严丝合缝的，其间有很多的长条空洞，每隔一处便有一个完全放开的通风口，供人向下眺望。
还是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由玻璃蚀刻出来图案，特战队的图标，一柄缠绕着雷电的剑。
在普通的建筑区，一般这个图标是建筑集团的图标。
有风吹来了，轻轻滑过张言的脸庞，也带起了女孩的裙摆。
黄昏的光分外柔和，三三两两的人群在这个花园里走动，有些直接坐到了长椅上，静静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这个花，可以带走吗。”小茜正在奋力地拔着一朵幽蓝色的花朵，整个人都跪到花坛里，还是没能弄下来。
虽说是提问，但是却没有丝毫提问的语气，并且已经上手了。
“应该不会有人说什么，不过这花是死的。”张言稍稍走了过去，蹲在花坛旁边，将小茜全部挡住了。
竟然有人对小茜这行为指指点点，可是你又不能真的说什么，毕竟这是在毁坏公物。
这处境让张言觉得怪尴尬的。
一个清洁机器人从旁边一掠而过，看起来气势汹汹，让人不免心虚。
“咳咳……差不多得了，又没有什么用。”张言上手去拔，但是也没能弄下来。
其他的花虽然也很坚韧，但总不至于拔不下来，兴许是这朵花的根系比较发达而已。想到这，张言不免又吐槽起来，这塑料花哪有什么根系。
“我……见过，这个花。”女孩憋红了脸，最终还是没能拔下来，她终于收手了。
“见过就要占为己有，这可是不对的，”张言站了起来，“不过，你是在哪里见到的？”
“在……梦里！”
小姑娘说着直直跑到前方的围栏处，有点惊奇地看了下去，目光里闪烁着期盼。
“我想站得更高一点。”她突然说。
“这已经是上南城最高的地方了，没有更高的了。”如果可以，张言真想倚在围栏上，任风呼啸着吹拂全身，然后等着第二天太阳的出现。
这是对自由最高的奖赏，肆意地放空你的大脑，在一处宁静悠远的地方，看着满天繁星。
不过在那之前，记得先吃饱饭，张言现在就觉得很饿。
“那棵树就很高。”小茜伸手指向花园中央的那棵大树上，这一地的假花衬托着树叶的青葱翠绿。
昏黄的日光暂落在上面，折射出怪异的光华。
“这恐怕不好吧。”那棵树虽然看起来很大，树皮也十分粗糙，爬上去毫不费力，但是它可是在广场的中间唉，众目睽睽之下，总会有人心生异样。
然而最终还是上去了，因为小茜自己爬了上去，自己要上去把她抓下来。
这棵树的气息很好闻，就好像一棵真的树一样，轻悄悄地折下一片树叶，里面竟然还有汁液微微沁出。
做得比那些花有诚意多了。
上树的时候自然有很多人看到了，稍稍惊讶之后，那些人就离开了。
广场总是流动的，不一会就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了。
小猫爬树还是很在行的，直接一下子窜到了最上面，她的尾巴和耳朵自然地显现了出来，轻巧地在树枝间移动。
但是她错估了自己的重量，想要爬到最上面的小枝上，树枝直接被折断，然后整个人哗地往下掉。
张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捞，然而只抓住了尾巴。
不过好在猫猫足够敏锐，直接抱住了下面的一根树枝，尾巴一紧，差点把张言给拉了下来。
一抹绯红爬上了她的脸颊，而后她抬头幽怨地向张言看去。
“都说了不要爬上来，很危险的。”张言无奈道。
坐在一根不大不小的侧枝上，然后把上方的的细枝全部薅光，就可以看到夜晚的星空。
以及——蓝色的月亮。
月亮本来不是蓝色的，星星本来也看不出有太多的色彩。
但是现在，繁星仿佛变成打翻在白纸上的七彩颜料，而月亮则孤傲着她的冰冷，俯视着人间。
张言是第一次真正注意到星空的异变，微微有些讶然。
确实挺诡异的，诡异又美丽，就像一幅肆意而为的惊人画作，点亮了原本贫乏单调的宇宙。
感谢这世界上还有风。
风微微吹过的时候，为这贫乏的画作增添了一丝音韵，就这么轻悄悄的，总是催人入睡。
所以没过几个小时，闹腾的小猫终于睡着了。
张言是不敢睡的，这里相对来说还是挺危险的，一不留神可能就掉下去了。
所以他一手抱着小茜，一手抓着树枝，小心翼翼地爬了下来。
上面还好说，但是从树干往下，没有两只手根本不可能下去的好嘛。
到了晚上，人终于少了很多，因为这里只有几盏散发微光的灯，这还是破例的，按理说这些灯都是在浪费能源。
特战部给出的解释是，有些队员需要心灵的安抚，会时常在半夜里出来。
总之，不论如何，现在这附近并不是很亮，最近的一盏灯都离得挺远。
所以张言伺机结了几个可以手抓的把手，从树上爬了下来。
人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就站在张言旁边，看着张言落地的这个少女。
刚刚明明是没有人的……
灯光亮不过月光，暗光下，少女眼眸微微发着光，悄无声息地就这么出现在你面前。
张言轻咳了一声，快步离去，他可不想让别人有什么误会，说自己是变态萝莉控之类的，这些人说不定以后会和自己共事。
不过，尽管张言绕着人和灯光走，但还是碰上了好几拨人。
好在都是一些正常人，对两人都是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谈话着。
“这就是那个变态吗？”看着两人走远，一女孩轻声俯到另一女孩耳边说。
“嗯，应该没错了，听说他的异能是靠小女孩引发的。”
“这不是侵犯人权吗？”
“可能利用价值比较大，所以才留了下来。”……
要是张言听到这话，恐怕要吐一口老血了。
引起这些谣言的，恐怕就是那日的会议了，虽然那个王教授一再强调那里没有别人，并且那里也确实没有别人。
但是有好几百号人通过直播亲眼看到了当时的画面，大部分都并不认真啦，只是装模作样看了几眼，谈论的内容完全没听进去。
其中最为津津乐道的，自然是张言与小茜的举动，人总是爱传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最好再加工一下。
“灵韵，你又在发呆了，我们要回去了。”
一女孩清脆的声音在树下响起，但是没有回答。
女孩气鼓鼓地走了过来，把树下发呆的这位直接给拽走了：“走啦，大家都等你呢？”
“我……看到了。”灵韵轻声说，她依旧呆呆地望着那棵树，眼神迷离。
“再不回去妈妈又要骂你了，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
将小茜安置好后，张言又一次收拾着这个还没住几天的家。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把那些到处乱扔的零食袋扔到垃圾桶里，将乱放的课本整齐放好。
还有扫一扫地，把换下的衣服全部扔到洗衣机里，将厨房里的东西摆成自己习惯的样子……
房子里的东西都是自己原来那个屋子的，但有一点让张言很无奈，他们把自己的东西搬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把自己的那些机器人给弄过来。
虽然型号老了一些，但好歹是自己父母买的。
最主要的是，那些东西可以分担一些家务，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么多事啊，你弄几台新的过来也可以啊。
累死了。
想要解决混乱的环境，就得先断绝混乱的根源，而这根源就是啥都不懂的猫猫了。
当务之急不是教那些课本上的东西，而是先让她学会如何优雅地生活。
明天就出去逛一逛吧，这么久没出去了，也不知道有啥变化。
世界发生再大的变化，作为小家庭的一员，其实感知并不大，除非那些事实实在在地落到你的头上。
第二天一大早，张言就毫不留情地将小茜提了起来，要带她出去见识见识。
这么早，猫猫怎么可能同意起床，硬是赖到了中午。
张言等得都有点郁闷了。
这世界的空气还是很正常的，除了气温有些低之外，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站在建筑群之间的人行通道里，张言突然想起了天气。
冷湖镇的天气，十几天都看不到太阳，那时候自己还胡乱地分析了一波，天气预报只是说冷湖镇的上方乌云比较浓而已。
也许那个时候自己的头顶上有什么猫腻吗？
也只是这么想一下而已，自己的思绪很快被其他的事情给拉过去了。
小茜在阶梯上飞快地往下跑，超过了一群又一群人，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小点，张言不得不快步追了下去。
阶梯的宽度大致三十米左右，上方横跨金属架组成的拱。
总的来说其实还算是比较宽的，两旁还有各种店面，虽然现在有很多家店都关门了。
一般来说在这个阶梯上除非是有一些急事，否则是不会跑的。
很着急的人遇到出站口，就直接去坐车了，不会这么从头奔到尾，然后越过一个又一个建筑群，接着往下跑……
跑了几个小时，张言都累得不行了，小茜还在跑。
张言只好一把将她抱起，让两只小短腿腾空乱摆。
“你要去哪里啊？”张言喘着气问道，本来自己以为对方想要去的地方应该不是很远，没想到跑了这么久都没有啥要停下来的征兆。
“去最下面。”小茜将头卡在张言脖子那里，“我累了，你带我去。”
最下面啊，城市的最下面哪那么容易就走到啊，弯弯绕绕，当初军训的时候爬上来，又走下去，用了两天的时间呢。
“去下面干嘛。”张言理解不了。
“看。”小茜回答得很简短。
“好吧，想下去直接说啊，这么跑着很累的。”
最终张言还是叫了一辆悬浮车，用了半个小时才到了最下面。
这些空中的城市，把那些在路上跑的车全部给干掉了，地上的城市倒是经常见到，有些城市甚至还留有车道。
要是再下去一级，那些车就更多了。
反正飞的跑的速度都差不多，没有大城市的云流塔，有时候悬浮车反而更不方便。
虽说如此，建在天空中的城市毕竟是少数，联盟也只是试建了三座，全联盟最大的城市中都，以及联盟的决议中心所在地东延，都是建在地上的。
城市的最下方已经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地面了。
下方的空中被不同颜色的光带分成了不同的区域，供以检查登记入城的车辆。
没发生异变之前，检查的只是违禁物品，现在要检查的项目就更多了，没通过检测的车子密密麻麻地停在特定的区域，等待整改之后的下次检查。
要是发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会交由特殊部门直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