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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8章 张辽(一) 天·外·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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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帐里还颇昏暗, 四面已经有声音悄然流淌进来。

    如果陆悬鱼还在乐陵侯的府邸里,这些声音的出现是不可能的。婢女们都是身材袅娜,行动灵巧的人,她们像鸟儿一样轻盈地滑行在华美而幽深的长廊中, 就连相互之间的交流都只通过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她们当然也有叽叽喳喳, 说说笑笑的时候, 但一定不会在主君尚未起身之前,甚至在主君起身之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里,她们连她的起床气都会考虑到。

    但在这里不一样。

    这里不是豪阔的乐陵侯府,而只是武平里一进两室的小院落,建房时所用的砖没有乐陵侯府的厚重, 涂上去的料也没有侯府的足,最后还没有贵人才用得起的壁衣。

    那外面有什么响动, 自然就是要传进小屋子里来的。

    比如说东边那家出门去打水, 西边那家开始从院子里搬柴;东边的狗子看到主人出来了开始疯狂摇尾巴求投喂,西边那家的柴堆里窜出一只大耗子, 这可把家里的男主人气坏了, 抽出一根柴开始进行不熟练的追打。

    耗子是没追上,自己倒是被绊了一个跟头, 骂骂咧咧。

    陆悬鱼坚持着在被子里又打了一个滚儿, 犹豫着是继续睡一会儿还是爬起来时,西边那个男主人比她更快一步, 已经爬起来了。

    “张家阿兄,这么早!”

    有很熟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过来,“太阳再起来些,就不好浇园了。”

    她揉揉眼睛,缓缓从榻上蠕动到窗边, 拉开窗板,探出了一个脑袋。

    一身短褐的张辽听了动静,将手里的水瓢扔进桶里,转过头看她。

    有点像梦里的情景,但又不完全相似。

    她趴在窗前,头发很随意地披散下来,挽了一挽,轻轻松松地垂在胸前,一边揉揉眼睛,一边冲他说些很不重要的事。

    比如说这个季节该吃什么菜了,这几天闹虫子呀,她是捉不过来,他能不能帮忙捉一下;还有一会儿该吃朝食了,吃点什么好呢?家里还有一块酱肉,不如做个汤饼吧,请他一起吃;哦对了,缸里的水昨天用得差不多了,他要是有心思浇园,顺带把缸里的水也蓄满吧?

    张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点什么本事,当然辞玉这样倚重他是件好事,但他并不擅长捉虫子,吃汤饼是很好的,但她不喜欢加醋,哦对了,他更不擅长捉耗子……

    酱肉切成了丁,用一小块油脂稍煎一下,往里倒些滚水进去,滋味立刻就变得浓厚起来,一条条的汤饼下到肉汤里,耐心等上一会儿,再将新拔洗净的小青菜丢里烫一烫,最后捞进陶碗里再洒些碧绿的葱花,香味儿就飘出去了。

    那揉着腰生火的男人,以及安抚了狗子的妇人都闻到这个味儿了,于是心里对这小妇人的批评就更深了——什么样的人家天天吃肉呀!就算她认识几个贵人,就算她有几个好亲戚,日子毕竟也是自己过的呀!和人家攀比个什么!

    有人出来泼水,顺便和隔壁家的就嘀咕几句,正指指点点间,一架鹿车进了武平里。

    那小马车走在雒阳城的主街上,确实是不值一提的,但进了这土路起起伏伏的武平里,立刻就变得显眼起来。

    有人探头探脑,有人则不屑一顾。

    “必又是找那个陆家小妇人的!”

    偏她好运道,有这样多的贵亲帮衬!

    果不其然,马车停在陆家的小院前,下来一个戴了帷帽的小妇人,拉开院门施施然走进去了。

    小郎要结婚了!

    这真是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这婚事原是两年前就有了眉目的,偏偏女方家里有人故去,还要守一守孝,待孝期过去,才能接着办婚事,一路就蹉跎到了现在。

    小郎是很努力读书的,虽然没有那一串儿后辈的天赋,但话说回来理科想卷过陆绩,文科想卷过曹植,经学礼仪想卷过荀恽,这都是很不容易的事。当然在他们堆里卷输了不算什么,出门就会发现广袤天地大有可为——扯远了,总之小郎读书治学都要留在雒阳,所以婚宴得在雒阳办,羊四娘的夫君告了假,带着这一串儿姻亲和老婆孩子一起来了雒阳。

    “这当然是大喜事!”陆悬鱼把没吃完的汤碗推到一边去,“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昏礼之事,这二三年间已经筹备周详,”羊四娘说,“姨母不必操劳,上座就是。”

    “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吗?”她有点不太开心,“我也可以下厨帮帮忙的啊!还有杀猪我也很——”

    羊四娘眨眨眼,并没有被她的话惊吓到,而是就着她的思路继续说了下去:

    “岳家是直爽之人,见小郎年幼失了双亲,便将婚宴事一力承担过去,特地租了个磨盘来,”她停了停又笑道,“他家的豆腐确实是做得极好呢!”

    ……回忆一下,小郎的岳家是个卖豆腐的,似乎确实是有点手艺的。

    但是婚宴的主菜怎么能是豆腐呢!

    当然,哪怕现在的世道已经安定下来,再激进的贤士也不会进一步要求人人都能吃得起肉。

    肉是珍贵的,糖也是一样,这些东西对于黔首而言都不是必需品,男人种出来的粮是

    有数的,妇人织出的布自然也得紧着一家老小用,家里若是还有两只母鸡,一头小猪,那是要指望换油盐酱醋,再省下个一星半点的,修补房屋要用,叔伯家走人情要用,翁姑要是有个不自在,狠狠心买一副草药回来吃,这个钱也得靠省出来。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时节里,百姓们基本不会没事吃肉,婚丧嫁娶自然也不会三牲三禽太牢少牢地款待客人了。小郎的岳家虽然疼爱女儿,到底没有那许多银钱,因此羊四娘订了些腌肉和肉酱,岳家再自己磨点豆腐出来,这婚宴就能办得很体面了。

    陆悬鱼听了,心里很犹豫。

    寻常百姓的婚宴是这么回事,但小郎好歹也是她收了一千五百钱,一路从雒阳到长安,长安到平原,平原再折腾个一大圈,最后带回雒阳的娃子,那他婚宴上没有个荤腥,她就觉得很不高兴。

    但这毕竟是人家商量的事,她要是用乐陵侯的俸禄或者是朝廷的赏赐来帮忙,昏礼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个在战争之外的许多事情上经常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家伙直到送走了羊四娘,回到屋子里来,依旧在琢磨些什么。张辽见了,就凑了过来。

    “辞玉?”

    “嗯,嗯嗯。”

    “辞玉若是想要为婚宴送去些吃食,”张辽笑道,“咱们这几日出城打猎,四处看看不就行了?”

    这是一个好主意,但她还在那里琢磨。

    太阳刚升起时,张辽去提了水来,现在太阳快爬到天幕的中间了,园子里还有几棵菜没喝到水,恹恹地趴在那里。

    但勤劳的园丁顾不上它们,他很是迷惑地望着这个盘腿坐在席子上的女子,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觉得,要是我来负责婚宴的每一道菜,我肯定能给它办得体体面面。”她突然说。

    “那是自然。”张辽试探性问道,“若辞玉这般疼爱小郎,不如明日遣人去……”

    “那不成,那太过跋扈了。”

    确实跋扈,所以你纠结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张辽也不能明白了。

    “我就是想试试,”有蝉突然大声惨叫,给纠结的陆悬鱼惊醒了,“请个客什么的。”

    “……请客?”

    这个场景其实并不浪漫。

    想象一下,这俩人的身份确实是很高贵的,两个人都有爵位,都有官职,宅邸前的阀阅,鸿都门的文章,太常史官的笔下,都写着他们过去的传奇与英名。

    所以如果他们想聊起这样的话题,可以是在垂柳的廊下,在微波的湖边,甚至还可以是在残阳如血的战场,穿着残破的铠甲,坐在尘烟未散的废墟下,轻轻地叹一口气,缱绻又温柔地望向对方。

    而那个被她所望的人一定是心有灵犀的,不需要她说什么,他自然就知道,自然就热泪盈眶,自然就会郑重而深情地应下——

    陆悬鱼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短褐,盘腿坐在半旧的草席上,望着打扮和她相差不大,皮肤晒得黝黑,因此不管排队打水还是拎着瓢四处浇园都一点不违和的张辽,说:

    “文远啊。”

    “辞玉?”

    “你看咱俩鬼混了这么久,”她认认真真地说,“等小郎的婚事办完,咱们也办一个吧。”

    园子里的蝉又一次大声惨叫起来!

    但就算它拼命地叫,也不能打破屋子里这可怕的沉寂了。

    她看着张辽,张辽看着她。

    他那双眼睛其实就不小,但这么睁得大大的,跟傻子似的看她,那就显得更大了,也更怵人了。

    “文远?”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句,“你……你不愿吗?”

    张辽突然惊醒了。

    “绝无半点不愿啊!”他连忙否认,“我只是,我只是……”

    他说不出话了,就好像有什么崭新的怪东西突然创进了他的脑子里,把他创傻了,因此陆悬鱼忧心忡忡了半天,却怎么也没想到,张辽虽然找不到词汇来形容,但如果把他脑子里想的东西直接传输给她,她是能找到一个她个人很容易理解的解释的:

    ——想不到,不如说谁能想得到,打出陆悬鱼求婚cg的方法不是直球,不是弯球,不是氪金,不是海豹,而特么是这么天外飞仙的随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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