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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吕布(十) 漫长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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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布的行军速度这样快, 实在是超出了乌桓,甚至是匈奴人预料的。

    毕竟他在猗城休整了十日,监督匈奴人一家家一户户地将充作奴隶的汉人俘虏找出来,再监督匈奴人自掏腰包, 为这支队伍安排粮草辎重, 最后好好地送他们离开。

    这期间门里, 吕布看起来是一点都不忙的, 他的士兵们也很懒散。他们都经历过数十场战争, 这些针对杂胡的战争烈度虽不高, 但很频繁,所以士兵们趁此时机好好地躺在群山包围的这片谷地里,享受得来不易的闲暇时光时,匈奴人怎么也无法想象他们雷厉风行地急行军是什么模样。

    他们的衣服早就在翻山越岭时磨破了, 除了吕布的亲兵之外, 大多数士兵是衣衫褴褛的, 但他们也不在乎, 就那么躺在树下柔软的草丛上,叽叽呱呱地说点什么, 或者什么都不说, 只是叼着根草棍儿,盯着军营外往来的商贾与妇人看。

    若是商贾过来, 他们就凑上前看看贩卖的什么好东西, 要不要忍痛从自己的犒赏里挤出一丁点儿,尝个新鲜。

    要是胡女凑过来, 他们就会推推搡搡,装模作样,等到大胆的胡女挑中了哪个生得英俊健壮些的年轻士兵时, 还不等他羞答答地跟着走,早就有人一股脑爬起来冲进营里大呼小叫地告状。

    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发生,自然也有商贾卖不出东西,垂头丧气地走,也有人缘好或是大手大脚的士兵真就偷偷跟胡女跑了,那都是极其正常的。

    他们也会缝补自己的衣衫,也会修一修脚下的草鞋,他们甚至还会同相好的女子聊起明天带她去吃一顿什么样的大餐!

    那在匈奴人眼里,他们既是会慢吞吞地行军,慢吞吞地扎营,花上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门,打下关隘,再花个一两个月的时间门,打下祈城。

    祈城可不容易打下!人家离晋阳那样近,互为倚仗,是极受楼班单于重视的一座坚城!

    于是呼厨泉就替吕布计算清楚了,等到吕布打下祈城时,天也变冷了,一下大雪,山路被封,汉军必定也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那他们就还得就地休整。

    花了一年的时间门,光顾着打杂胡,乌桓之战的进展就这么点,那吕布肯定受人诟病啊!

    到时候这个狗东西一定就会因为作战不利被调回去啦!

    到时候他就要狠狠地告状!告状!告状!

    现在蝉还在晋阳的乌桓王宫外大声鸣叫,可吕布已经坐在了楼班曾经坐过的位置,甚至还拿起了楼班喝过的酒爵,拎起酒壶往里倒一点酒,喝一口解解渴。

    匈奴人就懵了,觉得这个打仗时的吕布和平时说话办事的吕布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吕布是识得几条废弃的山路的,但匈奴人不认得,这怎么可能呢?

    但找几个附近的山民来问一问,立刻就明白了,那些山路之所以被废弃,原本就有各种难以通过的原因。

    比如山体滑坡,又比如山洪泛滥,有巨石与泥沙滚滚而下,将道路埋掉后,三两年藤蔓就将其覆盖在幽静而墨绿的叶片下,紧接着灌木飞快将道路的痕迹抹去,除了那些老山民,不会有人识得这样的道路。兵马要在其中穿行,是有极大风险的。

    那样遮天蔽日的密林,如何辨认方向?这十数日内只要有一场雨,甚至可能一个水珠都不曾落在士兵头上,而是上游下过一场暴雨,他们走的路就可能无声无息地被洪水覆盖;毒蛇呢?毒虫呢?还有那些将士兵双腿划得鲜血淋漓的灌木呢?

    清晨拔营时,张超见到留下原地休养的士兵一天比一天多,便忧心忡忡地去找吕布,想劝他换一条官道——不错,官道上自然有楼班的关隘,可那自然就回到他们熟悉的战场上了呀!

    吕布叉着腰,站在小山头往下看,话说得谦逊,但一眼也不往后看,“孟高此言有理。”

    此言有理,但就是不听,当然张超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吕布,他再接再厉,“我军行军这般艰难,将军又将粮草轻掷,纵绕开关隘,到得祈城下,难道胡虏会拱手献城么?”

    吕布思考了一下。

    像是思考了,但也没有很认真地思考。

    “怎么就不能呢?”

    大军翻山越岭,太原盆地终于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哪一天,张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的。

    在翻越最后一座山岭时,吕布留下了近一半的步兵,以及所有的粮草和辎重,只让骑兵带了三天的干粮,骑上战马,冲向了那座有数千乌桓守军把守的坚城。

    战马不得休整,其实已经十分疲惫,也无法支撑长时间门的奔袭作战,更不适合冲击军阵,至于拿这支灰头土脸的骑兵去攻城,这听起来更像一个笑话。

    但这支骑兵呼和着从山上疾驰而下,向着祈城来时,城上的守军竟然像是刚从梦中苏醒!

    他们完全不能理解,每一处关隘都固若金汤,每一处关隘都不曾有斥候报警的前提下,这支兵马到底是怎么来到祈城的!

    这完全是凭空出现的啊!

    是天上飞下来的吗?!

    他们甚至连对方是敌是友都想不明白,昏头涨脑地跑去找城门校尉来定夺主意,可骑兵烟尘滚滚,哪里容得下

    他们发愣!

    那些在山路上疲惫至极的骑兵重新又精神抖擞起来,他们声音高亢地发出一阵阵嚎叫,挥舞着马槊冲进了城门!

    于是那再也不是吕布的兵马了,那甚至不是行走在人世间门的兵马,乌桓兵恐惧地相互践踏,四散逃开,像是躲开赤山下来的恶鬼,全力以赴,抱头鼠窜!他们必须逃!因为只要略慢一步,那马蹄就会用力踩踏在他的后背上!那马槊就会将他的头颅高高挑起!

    并州骑兵正是这样做的。鲜血与烈火飞快地从城门处开始蔓延,将祈城四面的城墙烧得火红,甚至连那天的晚霞也不能比拟。

    有乌桓士兵被驱赶到一起,温顺又恐惧地抬头望向率领这支天兵的将领。

    那个被簇拥着来到城下的男人看不出年岁,他的脸没有那么老,但摘下头盔后,发髻又白了大半。

    周围的人大多满脸喜色,只有一个黑甲的武将策马来到他身边,低声说些什么。

    那个人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在淡淡地打量,偶尔点一点头,偶尔又摇摇头。

    他看起来并不凶恶,乌桓人想,看周围那些下属的神情,这位将军并不严苛,那他们这些俘虏也许待遇就会过得去一点,嗯,不是都说汉人的将军当中,常有心软的人?

    大汉朝廷那些怀柔政策原本被他们视为胆小鬼的懦弱,不错,那些士人说这是大汉的宽仁,可乌桓人是不在乎的!凭什么这样的小羊羔也能占据丰美的中原土地啊!若不是袁公兵马太过雄壮……乌桓早该南下的!

    但现在袁公不在了,大汉的军队来到他们面前,这些俘虏恐惧地缩在一起,又开始幻想起汉将的宽仁。

    那个人转过脸,望向了他们。

    “高伯逊领两千军留下守城,其余埋锅造饭,饭后点起火把,疾行晋阳,”他停了一停,“还有,不留俘虏。”

    士兵们跑去准备庆功宴了,所有武将脸上的喜气都是超级加倍,就连被迫跟着过来打工的呼厨泉都忍不住失态了。

    那柱子并不稀奇,蹋顿并不是个好大喜功的人,而楼班也从不曾在意过这些享受——但他们仍然将这座宅邸按照乌桓人的习惯重新布置了一番,毕竟它不仅曾是晋阳城的县府,还是太原郡的郡府,以及并州的州牧府。

    这座城的城墙之高厚,缴获兵甲之精良,以及俘虏之众,都令匈奴人感到既恐惧,又忍不住一阵阵地目眩神迷。

    胜利来得太容易了,这是何等惊人的战绩啊!想一想,这座城在十几年里从不容他人觊觎,各个部族都以能够得到蹋顿的邀请,来这里赴宴为荣,而弱小的南匈奴甚至连受邀的荣誉都不曾有过——

    现在这位匈奴单于身着铠甲,手里拎着马鞭,轻轻地敲一敲门边的木柱,感受着丰沛的喜悦随胸口的血液,流到全身各个地方,于是连上首处那个坐下喝酒的人型狗子都变得顺眼起来。

    他凑上前去,眼神热切地盯着吕布,“将军,咱们何时追击楼班,斩了他的狗头?!”

    吕布像是根本没听到。

    他并未被这胜利所取悦。

    他已经许久未打仗了,他对自己说,自领兵以来,大小阵仗数十场不曾败落,而今又得了这样的军功,他是应当感到自豪的,毕竟乌桓的色厉内荏只有他看出来了,也只有他力排众议,奇袭晋阳,才拿下了太原郡。

    因此他似乎还没有老,那些过去的岁月重新又回到他身上似的,让他浑身上下又充满了斗志与力气。就像二十年前的他曾穿着文官的黑袍子,身后跟着抱了一堆竹简的小吏,匆匆忙忙在这里走过。

    但提拔他的那个丁建阳已经不在了,一心一意想要谋得主君青眼的吕布也不在了。

    这里也变得陌生了。

    “你想要阳曲城,派一百军士去取便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与冷峻,“但不要过白子山。”

    “将军,这是为何?”

    吕布没有再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他只是长长地叹一口气。

    “派人向关将军报信,”他说,“顺便催一催寒衣吧。”

    正如吕布所预料的那样,这场幽并之战前期是难以想象的顺利,但后期却是难以忍受的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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