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红装绿鞋
孙氏这个人本就不信邪这种东西，可是她的丈夫面色一天不如一天，嘴里还念叨着“她回来了，我不是故意”之类的糊涂话。
前两天还口吐白沫，面色发黑，她又只好来到罗仙姑的家。
“罗仙姑，你再帮我看看吧。”孙氏叹气。
罗仙姑放下手里的水壶，朝孙氏身侧招招手，孙氏以为在唤她，亦步亦趋地走过去。
“不是你。”罗仙姑摇头轻语，从身后那张破旧桌子抽屉里拿出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点火烧进碗里，语气重了几分，“打哪儿来就打哪儿去，不然婆婆就让秋水来收拾你。”
孙氏对于罗仙姑一连串怪异的举动感到后背发凉，下意识回头朝罗仙姑招手的地方看了眼。
但是那儿什么也没有，只有几片枯叶被不知名的风卷起来，又轻轻落地。
“我……身后有什么吗？”孙氏嗓音稍许颤抖。
罗仙姑安抚似地朝她笑笑，递给了孙氏一个画着乱七八糟符箓的护身符，“有些小家伙很喜欢像你这样温柔的母亲。”
孙氏听言一脸诧异，随后露出温润的笑容，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这是我第二个孩子，所以我很珍惜它。”
“你的另一个孩子会保护你的。”罗仙姑随后露出笑意，抬臂朝门边招招手，好像在示意着谁。
随后一股微风拂过孙氏的右手，有那么一瞬，她的十指好似被一双小小的，冰凉的手指抚过，蹿进了她心里那片柔软的地方。
孙氏的泪水像决堤的水流，再也挂不住溢了出来。她捂着嘴试探着轻声，“它……是什么样子的？”
“特别可爱。”
等她止住哭声后，再一次把丈夫的事情告诉罗仙姑。
罗仙姑指着对面那座古色古香的木屋，“那住着位灵异师，叫余秋水，她或许能帮到你。”
在孙氏迈出房门的时候罗仙姑叮嘱：“切记，不要有所隐瞒，这是对你丈夫最好的帮助。”
孙氏点点头，迈着缓慢地步伐来到对面的木屋前定脚，颔首打量起木屋来。
木屋打造得很别致，周围镶上一层木制围栏，围栏大约有女性成年人那么高。单调的围栏被茂密的蔷薇花包裹住，呈现出一片花海景色。
再往里探，一片片长势旺盛的蔬菜映入孙氏眼帘，她忍不住停驻于此打量眼前的菜园，眸眼里流露出欢喜之意。
可她来此有攸关性命的大事，只好收回心底的那股向往，急急忙忙踩着青石板迈上木屋楼梯。
孙氏来到挂满花篮的门框前，礼貌地敲了敲，只听得一声柔调“请进”后推门而入，简单而舒适的内饰闯入视线里。
不等孙氏仔细看清屋里的摆设，门框两侧的铃铛便叮当作响，久久停不下来。
当即，一位身穿红色旗袍，脚踩绿色绣鞋的姑娘从内屋里走出来，那双纤细的手腕上分别绑了两条红带子铃铛，每走一步发出叮叮铃的清脆声。
她的视线先是落在孙氏右手下方，随后移到孙氏脸上，温婉一笑，“请问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此人便是余秋水，她精致小巧的脸蛋上施了些粉黛，好看的眉骨下方是两只清亮的杏仁眼，显得水灵灵的。
就是略微稚嫩的脸被她后脑勺上那把墨绿色簪子给修饰得成熟了几分，让人无法判定她的年龄。
她应该是在里屋梳妆，头发还没有盘好，只是用簪子简单地固定在脑袋上，一头乌黑的长发顺着姣好的脊背顺势而下，给她添了些许慵懒恣意。
孙氏捏捏裙摆，下意识地捻了捻右手，她将丈夫的事情再一次复述给面前这位沏茶的秋水，“罗仙姑说秋水姑娘或许能帮上忙。”
“你说你丈夫说了胡话，是哪种胡话，方便告诉我吗？”秋水将沏好的茶推至孙氏桌前，回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冥币烧进碗里，搁置在桌子边沿，“小家伙挺可爱的，不过若是继续这般逗留，兴许就再也进不了轮回了。”
孙氏听懂了秋水的话，语气急切：“那我该怎么办？”
“它虽什么也不懂，但是能够通过灵犀感知到你的情绪，所以很担心你。只要你放下心中的愧疚，或许它就自己离开了。”
秋水温吞着抿了口茶水。
孙氏又蜷了蜷右手，终是点了头。她想，肚子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一定会将这个世间的景色传达给它。
她垂眸，抬手在半空中握了握，低声呢喃：“走吧，我会好好的，爸爸也会好好的。”
一股微风从里屋袭来，从孙氏的右手食指轻轻吻过，卷得门框上的铃铛作响了两声，似在道别。
孙氏微笑，朝门外挥手，满眼落寞，“希望它能找到好的归宿，不要再碰见我这种不称职的母亲。”
秋水摇头否定孙氏的自我评价：“因为你是个好母亲，所以它才舍不得离开。”
她打了个响指，将话题拉回来。
孙氏倒也不矫情，擦擦眼泪，把听到丈夫的胡言乱语说给秋水听，“前阵子罗仙姑问我，说我丈夫有没有做过杀人放火的事情，我还觉得罗仙姑和那些骗人钱财的假神婆没什么区别。”
孙氏自嘲自己的无知：“他说‘她回来了，我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梦话，后来听公公婆婆遮遮掩掩说了些关于丈夫以前的过往，才后知后觉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孙氏莫名地就相信了这句话。
“我有一个要求。”秋水微微颔首，翘着纤纤玉指支楞起下巴。
秋水竖起食指，红唇轻启，“第一个要求，也是最实际的要求，那就是钱。我要的不多，三千。”
她又竖起中指，“第二，我需要在你身上取一件最珍贵的东西。只要是你最珍贵的，哪怕是一根头发我也收。”
秋水的要求并不过分，可以说她是温柔的，并温柔进了孙氏心里，这让孙氏泣而极喜。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后连连道谢，只要能救她丈夫，哪怕是天价她都会倾尽全力。
和秋水约定好时间后，孙氏没有多做逗留，拿了秋水院子里的一朵蔷薇花后便离开了。
直到孙氏的身影消失在栅栏口，秋水才收回视线，垂头抚摸着膝盖上的一团黑雾，大拇指那枚墨绿色扳指闪着墨光。
只见那团黑雾在秋水膝盖上扭来扭去，似在撒娇。
秋水轻轻拍了拍黑雾，语气温柔，“别急，过两天就可以饱餐一顿了。不过你可要好好工作，不然我就告诉常大哥，让他来收拾你。”
闻声，那团黑雾瞬间停下扭动，乖巧地趴在秋水膝盖上，发出咕噜噜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