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检非违使
不是人类？
这个表述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了, 明明有着接近于人类的外表，却又不属于人类，但也决计不会是鬼, 甚至很大可能是有着相当明显的和人类的不同之处。
我忽然感觉自己无比渺小，这个世界原来还有这么多我所不了解的部分, 即便那些东西近在咫尺我也无法对它们有足够清晰的认知，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 能被继国缘一轻而易举地看穿是不是也说明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是不足为虑的呢。
继国缘一忽然收回了视线, 在我还在观察那个有着人类外表的家伙身上是否有什么端倪的时候。
“月彦想回去了吧。”继国缘一看着我说, 他的用词是礼貌的, 带点商量成分的，但语气却接近于下达命令。
我不想回去，我还没观察出任何端倪，或许我本来就不该观察, 这种事情我从来不擅长, 更遑论是和继国缘一相比, 但那一点点隐秘的耻于表达的胜负欲让我没有移开视线。
无论怎么看，除开穿着上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之外，有着茶褐色短发的男子身上的气质其实和这个时代的大部分武士都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从某个角度来看, 比大部分人都要符合所谓的武士之道。
这不对，如果是咒灵的话，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有着明显和人类不同的异质感。
我又一次输了，这种事实让我感到很耻辱，不是羞愧，是很清晰的，让我浑身颤栗的耻辱。哪怕一次次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输给继国缘一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我也从来不该指望自己能追赶上神之子，但这不公平。
继国缘一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我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的视线，那里边充满了催促的意味。
我忽然有了很强烈的报复的欲望，准确地说，我不好过，所以继国缘一也一定不能好过，并且要比我更加难过。
“你的兄长根本不想见到我们两个。”我故意凑过去，贴近继国缘一的耳朵，用细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不太好看，不是那种充满负面情绪的难看，而是很僵硬的，有些无措却难以很好表达的难看。
“不会的。”继国缘一勉强反驳道，只可惜他微微发颤的声音完全不具备说服力。
这时候，我虽然心情还是不大好，但果然感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继国缘一，你在骗自己。”
他没有再说话，甚至也不再看我，头垂着，看起来很丧气。我知道，他其实完全不介意在我面前暴露他自己的脆弱和痛苦，或许是想要得到指导吧。
但很可惜，我不会有那种无用且泛滥的好心，何况继国缘一和黑死牟的问题简直就是完全解不开的死结，存在了太久，以至于当初的绳结已经深深地被互相勒伤，毛糙的表面盘结着，互相拖拽进地狱里边。
“兄长并不抗拒现在的生活。”继国缘一努力地反驳，近年来，他一直徘徊在过于幸福和极度痛苦的冰火两重天之间，惴惴不安的情绪总是占据了他的大半心神。
虚假和真实早就分不清楚了，与生俱来的天赋使得他其实能够分辨出兄长的情绪，却也正是这种能力让自我欺骗变得艰难。可是好不容易获得的糖果，争取来的奖赏怎么可能被放弃，于是他执拗地装作一无所知，用机械的木工活来自我满足希望得到一个家的期望。
“如果这样讲的话，他也不抗拒死亡。”这话我是随意讲的，但不知怎得，继国缘一一下子抬起了头，用分外摄人的目光盯着我，直到我感到非常不自在，他的目光也还是没有移开的迹象。
这让我的胜利有了瑕疵，但姑且也还算是在某个方面压过了他，于是我很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刚刚那个只为了让继国缘一感到不自在的话题，若无其事地问他：“如果不是人类的话，那是什么？”
这样的对话其实是过于跳脱的，但继国缘一几乎是立刻就接上了我的问题。
“不知道。”
简直是最糟糕的回答，我想继续提问，却注意到那个穿着类似神父衣服的有着茶褐色头发以及格外严谨气质的男人朝我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向来是讨厌被发现或者观察，特别是被我不清楚没掌握的存在注意到，这会让我天然感觉不安稳不舒服。
于是我向着后边退了一点，想要装作没有注意到那个我看不透的存在一样回到之前的处所里边，继国缘一却径直伸手阻止了我的动作。
我一下子感到不悦极了，以至于几乎是立刻就想甩开他的手，反正这种程度的冲突是不会带来什么后果的，特别是对这种有着近乎自虐的道德标准的家伙来说。
“这里不对。”继国缘一说着将手搭在了日轮刀的刀柄上，又解释道，“他没注意到我们。”
他这种什么都知晓的态度是我尤其厌恶的，但这时候我的关注点已经不在这种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想的态度问题上面了。这周围确实有一种莫名的气息，既不同于呼吸法带来的生机，也不同于血鬼术的能量波动，而且同我之前遇到过的咒术师的力量也大有不同。
一定要定义的话就像是锋利的刀刃本身。
刀刃？！
这个词瞬间划过我的脑海，我用余光扫视四周，立刻就注意到了一些隐秘的带着骨头的奇怪东西，仔细去看的话，确实很接近刀刃。
而之前被继国缘一注意到的那个男人外表的家伙身上也有着很类似的气息。
“是刀剑？”我喃喃自语道，如果是刀剑的话，那个男人又有着接近于人类的外表，很难不联想到日本那些神鬼故事里面的付丧神。我不禁有点跃跃欲试起来，刀剑付丧神听起来会是很好的工具啊，难道还有比工具本身更适合作为工具的吗？
继国缘一显然对这些毫无兴趣，但我总觉得除开这些刀剑本身一定还有其他让继国缘一感觉不对劲的东西，否则仅凭几把异样的刀是不至于让他表现得如此谨慎的。
“岩胜会喜欢这些刀的。”鬼使神差之间，我用一种和刻意压低了的声音说道，也不贴切，其实刻意的成分没有那么多，但在看到那些有着华丽外表做工精良的利刃的时候，我很难不想到黑死牟。
继国缘一显然听得很清楚，所以他看向那些古怪的刀的眼神也变了，但我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目的达成的满足感，反而有些烦躁，总觉得一次次的筹划都落空后情况下的阶段性成果是不值得报以期望的。
“真的吗？”继国缘一问我，他这时候不再压低声音了，但更大的声响掩盖了他说话的声音。
只见一道紫光闪过，同那名有着茶褐色中短发的男子刚刚拔出的银亮刀刃碰撞到一起，发出了“铿”的一声嗡鸣，与我之前以为的不同，有着茶褐色中短发，接近人类形象的男子并没还有占据上风，这让我有了一种被欺骗的失望的感觉。毕竟一般而言，妖怪不都是越接近人类才越强大，认知被推翻的感觉是我讨厌的。
“是真的。”我的表情变得险恶了起来，原本我想要的无疑是那振看起来更加高级的刀，“缘一，你看那振紫色的刀是不是和岩胜从前的日轮刀很像，只可惜他无法使用那把日轮刀了，就像你们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一样。”
继国缘一瞳孔紧缩，他原本是不在意这些古怪的刀子的，让他警惕起来的是除开这些刀子之外弥漫开的散发诡异气息的雾气，但这时候他的注意力还是无法抑制地转移到了那一把有着狰狞外形的太刀以及浑身覆盖了骨甲和鳞片的奇怪身形上边。
打斗还在继续，继国缘一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动作的意思，过了一会儿，他放下了按在日轮刀刀柄上边的手。
“兄长不需要这个。”
说完，继国缘一就发动了血鬼术，他已经确认过了，这些刀刃的斗争没有波及人类的意思。
我感觉自己心里的失落和空洞是完全没有办法填补的，除非这些让我受挫的家伙能够全都消失掉，大概是因为做出了决定，所以继国缘一完全没有要再掩盖行踪的意思，刚刚占据了上风的那位，或者说那振太刀改变了方向，就连隐没在暗处的其他生了骨刺的刀刃也调转了方向。
就在这时，一阵阴云笼罩了天空，这个形容是古怪的，毕竟本就是暗沉的夜幕，阴云实在很难观察到，但这片密布了天空的阴云是深灰色的，中间镶了蓝紫色的诡异的炸雷一样的边，雷蛇在其中游走着给这片世界以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电光火石之间，我注意到刚刚落了下风的茶褐色头发的男子做了什么动作，他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似乎就要消失的样子。
但比这更快的是闪电，或者说闪电一样闪现到面前的有着壮硕身形的部队，紧接着就是炸雷，这一切都发生得极快，可是不应该
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如果按照之前的经验，我应该早就因为继国缘一的血鬼术进到那个被他当作家一样经营的空间里面去了。但当我看向旁边的时候，继国缘一分明不在原来的位置了，而我的面前是完全未知的随着炸雷出现的军队。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补的那一章改到明天，总之，刀剑乱舞部分就是给阿屑找个理由奔向快乐的花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