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金钱与素质
萧敬明终于见到了林凯，见面的过程，让他一次又一次的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已是深夜，月光变得越来越刺骨，夜幕也变得越来越恐怖。萧敬明一直躲在暗处，监视着厕所的状况。他就觉得，手和脚的染色体冻的都快变异了，也没看见林凯出来。
萧敬明寻思着，照这样下去，等不到天亮，他就冻死了。他不停的用哈气温暖着冻僵的手指，大约在凌晨一点多钟的时候，林凯终于从厕所里面出来了。
林凯仍然穿着那件校服，背着双肩背的书包，一个人在夜深人静中游走，街上静的吓人，连呼吸的声音都显得震耳欲聋，林凯均匀的喘着粗气，踩着地面的冰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萧敬明循着那咯吱声，远远的在后面跟着。
行不多时，林凯来到一处建筑工地，跟门口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进去了。
月光下的建筑工地，如同末世电影中的一片废墟，只能看到水泥钢筋的躯壳，门窗都是黑洞洞的，就像是堆积在一起的，千千万万个骷髅头上的眼眶。空洞而又神秘莫测。
建筑材料的粉尘还没有散去，随着凉风灌进肺里，让萧敬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他亲眼看着林凯消失在建筑工地深处，便也跟着向里面走，却被门房的管理人员一口叫住了:“大半夜的，你找谁呀？”
萧敬明有些唐突，本能的答道:“我谁也不找。”
“谁也不找，你进去干什么？这里不让进啊。”说着，门房的管理人员就把萧敬明推了出去。
萧敬明指着林凯的背影，一脸的无辜:“刚刚那个男孩子怎么就进去了呢？”
“你跟他能一样嘛！他爸爸在这里工作，他每天晚上回来睡觉。”门房生硬的回答。
萧敬明一听说林凯的爸爸在这里工作，顿时有了主意:“我认识那个男孩子，而且，我还知道他叫林凯。其实我是林凯的老师，想找他的家长谈一谈。能不能让我进去一下。”
“这么晚了，你来见家长？”门房
工作人员表示怀疑，最终还是拒绝了萧敬明的请求:“工人都睡觉了，你明天白天再来吧。”
反正是，无论萧敬明怎么磨牙，门房也没放他进去。折腾了一天，又冷又饿，萧敬明只好回家了。但是无论怎样，他找到了那个小偷，而且还知道那个小偷是个男生，住在建筑工地，难怪他会把赃物藏在废弃的公厕里。
一眨眼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萧敬明在车站当班的时候，并没有再看到林凯出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萧敬明利用工休时间，起了个大早，专程到建筑工地门口等，等着林凯出来。
大约在七点来钟的时候，林凯终于出现了。他仍然穿着校服，背着双肩背书包，从工地出来，看样子是去上学。萧敬明暗中尾随，结果还真的找到了林凯的学校。
正所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知道他在哪个学校就好办了，萧敬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白忙乎。
萧敬明站在大门外面，很难想象校园里面的喧嚣。他只看到，家庭优越的学生，都是坐着私家车上学的，那些穷学生只能骑脚踏车。而林凯，却连脚踏车都没有，他就像大山里的孩子那样，每天靠着步行上学放学，无论家离学校有多远。正因为这样，林凯练就出了鬼一般的奔跑速度。
学生们存了自行车，互相打着招呼，继续叨咕着昨晚微信上没有聊完的话题，然后拿着书包就往楼上跑，很无聊的比赛着谁先第一个跑进教室。林凯从来不会跟他们比，事实证明，他没有跟其他学生攀比的资本。
一直以来，林凯都是一个人，默默的走进教室，没人理他，他也跟其他学生没有共鸣，因为，在走进教室之前，他就已经输了。
教室里面吵的像个蛤蟆坑，也不知道那些学生一天到晚，哪来的那么多话题。
“作业写完了吗？最后那道题得多少？”
“256。”
“512。”
“256不对，你没算上阴影面积。”
“哪道题哪道题？你们说的是哪道题？”
“就最后那道。”
“我告你们吧，就是256，算上阴影面积才是256，不信你问老师去。”
争论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学生，大家一本正经的，为自己的答案据理力争。尤其是课代表，当场就拿起笔，给同学们演算起来，又是根号，又是log的，说的好像很深奥似的，最后向大家证明，那道题的答案就是256。
听着他们对那么简单的题目，还要发生争执，林凯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并且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朝着课代表的背影说道:“是128啊你个弱智。”
其实同学们已经听见了林凯的话，但是他们从来不会把林凯的话当回事，更何况是在课代表面前，大家只是不以为然的瞥了一眼。潜台词是在嘲笑林凯的答案，就像他的家庭一样寒碜。
紧接着，教室又喧嚣起来，学生们杂乱的声音，比移动硬盘上的数据还乱，只有上课的铃声，能让教室瞬间恢复安静。
读书读到他们这个年级，老师已经很少会亲自批改作业了，大多时候都是在课堂上公布答案，然后让学生们自己核对。
老师抱着一大摞教案走进教室:“把昨天的作业拿出来，咱们先对一下答案啊。”老师一道题一道题的讲，很快就讲到了最后一题:“这道题呢，大概很多同学的答案是256，其实不对，正确答案应该是128。为什么这样说呢？大家看黑板……”紧接着，老师就把演算过程详细的讲了一遍，又把大家容易出错的原因也讲了一遍。
所有的同学都低下头，急急忙忙的修改自己的作业。有个别脑子慢的学生，还小声的向其他同学请教。
然而，教室里面，只有林凯昂着头，愣愣的看着黑板发呆。
“林凯！你怎么不改呢？又走神，挺大的个子，坐在那儿跟傻子似的，一天到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师主观上就不认为林凯会算对，还不失时机的甩了一句刺耳的闲话:“有钱家的孩子，就是比农民工的孩子，素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