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过时的裙子
鲍树家院墙的外面，闪烁着一个人影，像一只怕见人的大老鼠，鬼鬼祟祟的躲在老槐树的后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见鲍树引着宋凯盟走进去之后，便一溜烟儿的向村长家跑去。从他仓惶的姿势判断，有点像村长身边最得力的一个村干部。
宋凯盟和鲍树，对此全然不知。
晚饭很简单，弄了一锅炸酱面，配着黄瓜大葱什么的，端上了炕桌。大家相互客套了一阵子，就听见了宋凯盟的声音。
“不不不，我不能喝酒，一会儿回警局还得开车呢。你们喝你们的。”宋凯盟谢绝了鲍树的好意。
浓浓的雾气弥漫在房间里，屋里变得越来越温暖，窗户上的冰花都融化了，隔几分钟，就会流下一行水滴，慢慢的，星光点亮了湿润的玻璃，泛着晶莹璀璨的光斑。
出于关心，田峰随口提到了命案:“宋警官，案件进展的怎么样了？”
宋凯盟放慢了咀嚼，苦着脸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不知是需要保密，还是没有头绪。但是很快，他就重新振作起来，对田峰说道:“再给我讲讲碟仙吧，我想听。”筆趣庫
田峰虽然不是专业的评书演员，但是讲起碟仙还是挺生动的，尤其还配合着量子物理学的理论，更加忽悠人。但是，就在田峰说到碟仙那句话的时候，白孤烟突然眼睛中燃烧起一团冥火，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大家不约而同的将注意力转向了白孤烟，只见白孤烟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得狰狞，仿佛跟人类有血海深仇似的。连宋凯盟都感到骇然。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冻雨在敲打窗棂。
鲍树忽的站起身:“哎呀，被子还在外面晒着呢……”说着，就向外走。
田峰紧接着就是一句:“我帮你。”话音未落，也跟着鲍树跑了出去。
等宋凯盟的视线再回到白孤烟身上的时候，白孤烟已经恢复了自然，拿起田峰的筷子，把脸埋在碗里，哗啦哗啦的吃着面条，一副饿死鬼的样子。
宋凯盟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向白孤烟问道:“据说鲍喜木婚礼那天，你是最后一
个回到这里的，还记得你去哪儿了吗？
白孤烟大口大口吃着面条，又掰了一块黄瓜，然后含含糊糊的回答宋凯盟说:“你问那天啊，我去英娘家了。”
宋凯盟进一步问道:“你去英娘家干什么？”
“这话说起来有些微妙，我跟英娘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她觉得我像她的女儿，可是我看过鲍小英生前的照片，一点儿都不像，但是英娘就是觉得我像她的女儿。我也总觉得英娘特别亲切，每次看到英娘我就想哭。”白孤烟说着，咬了一口黄瓜:“还记得婚礼仪式之后，英娘突然出现在我的背后，就像从天而降似的，她拍了拍我的后背，说可不可以去她家坐一会儿……”
白孤烟说着说着，脑子又回到了当时的画面，眼眶不由得湿润了。晚饭的气氛也随着白孤烟的讲述，切换到了婚礼那天。
……
英娘邀请白孤烟去家里坐一会儿，白孤烟一口就答应了。
英娘牵着白孤烟的手回家，一路之上一刻也不想放开。白孤烟也觉得英娘的手特别温暖，就像小时候妈妈牵着她过马路那样。
英娘的丈夫到城里打工去了，自从鲍小英死后，家里就剩下英娘一个人。院子里面养着几只鸡，一走进去，就响起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英娘愣愣的吼了两下，把鸡轰开，引着白孤烟径直走进了鲍小英的房间。
那房间至少三年没有人住过了，但是里面打扫的一尘不染。炕是暖的，窗台上摆着一瓶白色的绢花，炕桌上放着鲍小英没读完的书，和一袋没吃完的薯片。总之，白孤烟感觉，一切就像鲍小英还活着似的。
英娘仍然那么木讷，一直注视着白孤烟的脸，那目光中的眷恋，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坐吧孩子。”英娘说着，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条裙子，递给白孤烟: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白孤烟看着英娘期待的表情，点了点头。她习惯性的走到墙角，墙角挂着一条帘子，看样子是鲍小英平时换衣服的地方。白孤烟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习惯性，但是她就是习惯性的走到墙角，娴熟的拨开帘子，
钻到了后面。
那是一条新裙子，隐约可以看见布料上还有画粉的痕迹。只是那条裙子的款式已经过时了，是三年前的样子。
天气很冷，但是，鲍小英的房间却像春天那么温暖。
白孤烟很快换好了衣服，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英娘顿时眼睛一亮，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喃喃的说:“这是那年夏天，给小英做的新裙子，我专门找村里的裁缝裁的，但是还没做完，小英就死了。我把裙子做好后，也不知道她穿起来什么样儿，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于是我就把裙子放在枕头下面，等着她回来试一试。三年了，我知道，小英永远也穿不上这条裙子了。你穿着真的很像她，所以我想把裙子送给你。拿走吧，别嫌我们土。”话说到这里，英娘的面颊已经湿润了，她欣慰的点着头，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真好看啊，你穿起来真好看。”
白孤烟也哭了，眼泪止不住的流，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英娘留她一起吃完饭，白孤烟真的很想再陪一陪英娘，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再陪一陪英娘的感觉，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留下来，平静的吃完晚餐，于是就接受了那条裙子，并且找了个借口，唐突的离开了。
……
白孤烟讲完之后，房间里面鸦雀无声。
不知不觉，鲍树和田峰已经回到了炕桌上，但是，两个人都蹑手蹑脚的，没敢打扰屋里的气氛。
还是宋凯盟的提问，打破了沉默:“英娘为什么会跟你一见如故呢？”
“我想，所有人都会有这样的疑问，包括我自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自从在雪山请碟仙之后，就发生了很多古怪的事情，也说不清怎么古怪。嗯……”白孤烟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什么，之后还是鼓足勇气，把那个噩梦也告诉给了宋凯盟。
一切疑问的焦点，似乎都指向了碟仙，于是宋凯盟凝视着田峰说道:“能不能再请一次碟仙。”
田峰显出有些顾虑:“这……恐怕有危险。再说，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还缺少一个男的。”
“让我来。”宋凯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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