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让人忍不住想要他更脏一点
果不其然车还没开多久大雨就倾盆而下，犹如鞭子哗啦啦地抽在玻璃上，乌云漫天,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
说是医院但也不大，只有孤零零的几栋楼立在雨幕中，里面也比较简陋，和刚才繁华嘈杂的商业街对比鲜明，似乎这个地方的居民都不怎么去看病。
像是明白宁轻容的疑惑，邓堂解释道：“这里只有这一家医院，虽然简陋但医生还行，你不用担心。”
宁轻容乖巧地点点头。
因为暴雨，医院里的病人很少，邓堂打了个电话就有人领着宁轻容进了一间门诊室。
戴着眼镜的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看着宁轻容怯生生地走进来，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邓堂道：“他被人打伤了，给他看一下。”
医生看着面前漂亮艳丽的少年，严肃板正的脸不自觉柔和了几分：“哪里伤到了？”
宁轻容坐在小板凳上，小声说：“就肩膀这里比较痛。”
医生：“把衣服脱了。”
邓堂眼眸微眯起来，虽然知道医生让脱衣服是为了让看伤口，但还是有些不悦。
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视线，医生加了句：“我总得看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
宁轻容歪头去看邓堂，像是在等他发话，这个依赖的动作取悦了邓堂，他问医生要了剪子，从外卖服的袖口处剪开，露出了整个胳膊和肩膀。
少年裸露的皮肤白皙几近透明，通透地宛如上好的玉石，让人想到无暇干净的雪，一字锁骨柔美分明，浅浅露出的后背蝴蝶骨微凸，像是一只冰蝶停落。
他太瘦了，肩膀十分单薄，有些发育不良的样子，雪白的皮肤上满是青紫红印，瘦削的手臂上也布满淤痕，看起来分外触目惊心。
随着皮肤裸露，那清幽的冷香又散溢了出来，只是味道极淡极淡，被医院的消毒水味一压便什么都闻不到了，邓堂鼻子翕动了几下，疑惑地皱起眉。
医生扶了下眼镜，伸手触碰了一下少年的肩膀。
“嘶——”宁轻容瑟缩了一下便咬住嘴唇，苍白的嘴唇被咬地嫣红，那是他脸上唯一的血色，像是轻点了几分胭脂，艳丽非常。
“轻点。”邓堂蹙眉道。
不用他说医生动作也轻了许多，面前的少年太脆弱了，遍体鳞伤却又强忍疼痛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
医生看了他的肩膀和手臂，好在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骨头，酒精消毒之后抹点药就可以了。
“他昨天骑车滑倒了，再看一下他的腿。”邓堂说。
宁轻容想到了什么，摇摇头：“不不用不用了”
医生声音苍老而温柔：“骑车摔倒可不是小事，万一伤到筋骨以后瘸了怎么办。”
说罢不等宁轻容拒绝就撩起他的左裤腿。
“等”宁轻容伸手想阻拦却有些来不及，腿上的伤竟是比身上的伤还要严重，膝盖处乌黑了一大片，像是馒头一样高高肿了起来，不敢想他今天竟然还能坚持去送外卖。
邓堂眯眼看着，身上杀意腾腾。
“真是乱来。”医生本想指责，但看着少年咬唇委屈的模样又心生不忍，无奈说了句。
少年的腿纤细笔直，所以衬得膝盖隆起的红肿更加恐怖，医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虽然看着恐怖，但骨头没什么大碍，不过最近都得静养，不能再乱跑了。
“右腿呢？”医生问。
宁轻容自己主动将裤腿挽起来，低声道：“右右腿没事。”
右腿苍白光滑，除了有点淤青之外没有左腿伤的那么严重。
“我叫护士过来给他上药，家属出来听一下注意事项。”医生喊了一位女护士过来，又把邓堂叫了出去。
宁轻容松了口气，他们应该没有看到。
然而邓堂离开时宁轻容却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邓堂道：“怎么了？”
宁轻容嗫嚅了两下嘴唇，声音十分可怜：“我我没有钱”
那猫眼半阖着，都不敢抬头看人，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身躯也瑟缩起来，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裤子，十分无助。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泛起了酸涩的疼，连刚进来的女护士也怜爱地看着他。
邓堂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脏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酸痛，他平复了一下不稳的呼吸，道：“不会让你付钱的。”
少年听了这句话却没有很开心，他想了一下抬起头说：“我我会还你的。”
声音不大却很坚定，那猫眼里也满是执着，他看着柔弱却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坚强的让人心疼。
邓堂冷冷地说了句不用就和医生出去了。
女护士拿着药膏坐在宁轻容对面不满地嘀咕，不用就不用嘛，凶什么凶。
宁轻容听到浅浅笑了一下。
“我得先用酒精消毒，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啊。”女护士看着少年浑身是伤有些不忍，但是不消毒很容易感染。
“没没关系姐姐，我我不怕疼。”宁轻容对她笑道。
女护士一下子就脸红了，少年实在太好看了，这样笑着看人就像是一只蛊惑人心的妖精。
蘸了酒精的棉棒轻轻涂抹在红肿处，针扎般的刺痛感传来，女护士担忧地看向少年，却发现少年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分，像是早已习惯忍痛。
女护士更心疼了，动作更放轻了几分，抹到最后反而她满头大汗了。
宁轻容有些无聊，他看到医生桌子上的报纸，随意道：“最最近好像不不大太平。”
女护士边抹药边回道：“是呀，小可爱你不知道最近几乎天天死人，每次送来都血淋淋的，可吓人了。”
似乎已经麻木女护士并没有害怕的神情，反而有点像是发牢骚。
“血”宁轻容抖了一下。
女护士安慰道：“恐血啊，别怕，只要你不玩游戏就没事。”
“玩游戏输了的人，都已经死了”女护士忽然勾起嘴唇笑了起来，那笑容阴恻恻的，在医院惨白的灯光照射下看起来分外阴邪诡异。
宁轻容盯着她，乖巧道：“我我不不玩我我穷要赚钱”
女护士：“很多人也是因为穷才玩游戏的，结果越玩越贪。”
宁轻容眨眼说：“我我不会不会玩的。”
“姐姐上上夜班也要小小心。”
还是第一次被玩家关心，女护士愣住了，她看向少年，琥珀色的猫瞳散发着琉璃般迷人的色泽，里面仿佛有万千星辰，正真诚地与她对视。
女护士脸更红了，像是小女生一样娇羞起来，隔了一会才说：“快好了，你再忍忍。”
消完毒后女护士给宁轻容的手臂、肩膀和膝盖处都上了药，上药的时候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不知是哪个变态这么狠心，对这么漂亮的人儿都能下如此狠手。
中途邓堂进来了一趟，他有事要办，让宁轻容在这里先休息。
彼时宁轻容正坐在小板凳上，衣服脏兮兮的，露出了两条被剪开的袖口，看起来可笑又可怜，可明明如此可怜的他却犹如一颗明珠一般依然散发着令人着迷的魅力。
他的脸颊、身躯都蒙有一层淡淡的柔光，并没有因为衣着简朴脏乱而有半分损耗，此番落魄反而衬得他更加漂亮，如花昳丽的同时又添了几分疏离的清冷之感。
让人忍不住想要将这朵冰花从雪原上摘下来，让他更脏一点
邓堂进来的时候女护士正在给宁轻容的膝盖上药，他低垂着脑袋有些困倦，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察觉到有人走近才睡眼惺忪地抬起头。
圆圆的猫眼透露出未清醒的迷糊，里面犯困的水光为那双猫瞳蒙上了一层雾气，长长的睫毛垂落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抬眸时好似蝴蝶展翅，他呆呆地看着邓堂，像是一只被吵醒也没有生气伸爪子的小猫咪。
邓堂放柔了声线：“困了？”
小猫咪点了两下头，点到一半感觉不对又摇了摇小脑袋，傻乎乎的模样把一向冷漠的邓堂都逗笑了。
“困了就睡，我去办点事大概半个多小时，你先在休息室里睡一会。”
宁轻容听话地点了点脑袋。
这副懂事乖巧的样子让邓堂的心变得柔软起来，他拿指节蹭了一下少年的脸，软乎乎的，像是甜美可口的软面包。
宁轻容起身去休息室，左腿不便走得踉踉跄跄的，还不小心撞到了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女护士。
“对对不起”宁轻容赶紧道歉。
女护士爱怜道：“没事没事，我扶你过去吧。”
邓堂却一把将宁轻容抱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休息室，将宁轻容放在沙发上。
“等我回来，不要乱跑。”邓堂叮嘱道。
宁轻容乖乖地应了声好，然后小心翼翼地躺下，他太累了肉眼可见地疲倦。
邓堂在旁边站了一会，见宁轻容缩起身子，双手放在胸前，猫瞳缓缓闭上，又挣扎着张开，就这么来回几次就再也支撑不住睡意闭上不动了，单薄的胸膛起伏也变得平稳起来。
等宁轻容睡熟邓堂才离去。
五分钟后，宁轻容倏地睁开了眼，一双淡色猫眸异常清明，根本没有半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