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因果循环
正说话间,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原来是老人在外地工作的儿子,听说老父亲出了事,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看到儿子的一瞬间,老母亲先是一愣,接着那眼泪就扑簌簌的往下掉。
老人的儿子叫曾达明,见到母亲这样,眼圈也立马就红了。才一进门,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就安慰起了母亲。
最后,老人哭累了,才在儿子的搀扶下,进卧室休息去了。
客厅里,还是三个人。
曾达明听说我和傻狗跟他的父亲相识,也不问其他,擦了擦根本没有湿润的眼角,照例是热情招待。
人家这边才给我们添完茶倒完水,傻狗这家伙就不管不顾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对于您父亲曾成老先生的事故,为什么您看起来并不伤心呢?”
我被他这个问题吓了一跳,生怕招来一顿毒打,于是在傻狗的身上拍了好几下,刚准备道歉,曾达明就苦笑了一下,表示没关系。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说:“怎么能不伤心呢,只是你们也看见了,我妈年龄也那么大了,我再只顾着伤心,那家里不是彻底就乱了吗?回来前,我去派出所了解了一下情况,已经可以确定,我父亲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他在钓鱼的时候,被水下生物拖拽,又不愿意放手,所以才会失足落水,怨不得别人,只能说都是命。再加上,我这两天还要忙我父亲的身后事,我就是伤心,也只能撑着。”
没想到从他的嘴里听到老人的死因。
这个被所有人都认可的死因。
我想,唯一不认可的,大概也就我这一个,不被世人所定义的旁观者了吧。
曾达明的回答合情合理,可在我看来,怎么都不像一个听闻父亲噩耗的儿子该有的反应。
不过,我并没有去深究这个问题,而是拐弯抹角的跟他说,在他回来前,他的母亲告诉了我们他女儿的事情。
在他沉思的时候,我问他:“你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了以后,对你父亲的看法和态度,有所改变的吗?”
问题出口,我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曾达明,这也让我从他的脸上看出来,这个问题让他很为难,甚至可以说是痛苦。
曾达明在犹豫了好长时间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我对我父亲的态度是没有改变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出了事的第二年,就在市里给二老买了房子,让二老搬过来住。但要说完全没有改变,那也是骗人的。说实话,我们夫妻两个是很喜欢晴晴这个孩子的,那时候是因为信任才让二老帮忙带的,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曾达明的眼圈开始发红,眼睛里还出现了一丝泪意,他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才又开口接着说道:“事情发生后,我没有把真相告诉我老婆,怕她接受不了。尽管这样,我们夫妻两个好几年没有缓过来。有一段时间,俩人都差点儿去离婚。不过,好在,后来,我们又有了现在的儿子。”
他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夫妻两个给儿子起名叫思晴,就是我们们夫妻两个都不想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女儿。”
我叹了一口气,为曾达明女儿的命运。
曾达明摇了摇头,像是在试图甩掉那段不快乐的记忆,随后接着说道:“以前我也觉得自己挺大度,原谅了自己的父亲。可就是在儿子出生后,我发现并不是这样的。我知道我父亲很想要一个孙子,也很喜欢孙子,但是不论他跟我们夫妻两个怎么说,或是让我妈跟我俩商量,我们都没同意把儿子给老两口带。为这事儿,我父亲一直跟我生着闷气,我都知道。可是,晴晴的死,已经让我们父子两个之间的信任,不剩一丝一毫了。”
曾达明抬头看了好一会儿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怕眼泪流出来。
“现在我父亲死了,我再回想,好像自从晴晴死后,每次一家人聚在一起,我都没有跟他有过直接的对话。”
说到这里,尽管曾达明竭力不让我们看到他的脸,但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曾达明应该是哭了的。
只是这眼泪是为了父亲的死,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跟曾达明告别离开,在回去的路上,傻狗偷偷摸摸的看了我好几眼。
最后,我实在是被看的烦了,就开口问他:“有话就说,有问题就问,你老是这么偷瞄我,算怎么回事儿?”
傻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是这样的,有个问题我已经想问很久了,你说这些被害者,他们仅仅是因为感染了temple,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大概也只有我能听出傻狗话里的意思,他想问的是为什么感染了temple的人,会去做伤害自己最亲近人的事,是他们原本如此,还是跟病毒有关?
这个问题,让我想了很久。
我说我不知道。
傻狗沉思许久,自己给出了答案。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吧,只能怪那些积压在心底里的恶劣情绪,在有条件可以释放出来时,一个再正常的人,估计心理或精神都会加速扭曲,从而去实施。”
我不明白,他的这个“有条件”是什么条件;也不明白,所谓的“有”与“无”,又有着怎样的评判标准。还有,被“实施”者与“实施”者,又是由谁来定义的。
抛开temple病毒不谈,我觉得这十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更像佛家定义的因果循环。
“玉哥,发生了这么多事,最后都能被警方定义成‘意外’,我觉得在背后,一定有一个犯罪组织,而且这个犯罪组织,还拥有着一种神秘的力量。”
我闭上眼睛,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太多问题纠缠在一起,反应让人无法思考。
傻狗的兴致倒是一如既往的高涨,只听他自言自语的又说:“不对不对,不能称为犯罪组织,反倒更像一个整体,一个由多个人组成一个人的整体。”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完他的话后,我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傻狗没有发觉我的异样,他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车窗外感慨道:“一颗种子已经种下了,发芽了,只不过,它最终会长成什么样子,就没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