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始于九年前的谋杀

    看着林老爷子的情绪有些稳定后，又让饭馆老板添了些饭菜，我对傻狗使了个眼色，借口要出去抽烟，然后几乎是生拉硬拽地把林晓文也给拉到了饭馆外面。

    “我不抽烟！”

    可能是因为放心不下自己的父亲，一出门林晓文就甩开了我的手，说着话就要回去。

    我嘿嘿一笑，告诉他说我也不抽烟。

    这时，傻狗从旁边的商店出来，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手里还拿着两根，他把一根递给了我，另外一根递给了林晓文。

    “你们这是···”

    看到递过来的糖，林晓文的生气变成了疑惑。不过，他还是接过来，撕开了外面的包装袋，将糖放进了嘴里。

    “林老爷子，哦，也就是你的父亲，刚才说你还有一个妹妹，叫林···林晓迪，你能跟详细说说你妹妹的情况吗？”我不紧不慢的问道。

    “我···我记不太清了。”

    一听到妹妹的名字，林晓文的脸色马上变得非常难看，就连说起来话来都结结巴巴的。

    傻狗蹲在地上，看了站在对面的林晓文一眼，又扭头瞄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我。脸上挤眉弄眼的表情，滑稽非常。他的意思我明白，无非是让我别忽略随着这个问题一起出现的，是林晓文突然的紧张，和那刻意想要保持的轻松。

    我眯着眼睛，盯着林晓文看了一会儿，说：“记不清了？没事儿，时间还长着呢，我们可以等你慢慢的想。”

    我自认为说话时保持着一贯的慢条斯理，之后上扬着嘴角，也只是礼貌。可事后傻狗告诉我说，当时林晓文应该是被我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给吓着了，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而且傻狗还发现，在我话音落下，林晓文似乎更加紧张了。他低下了头，像刚才坐在他老父亲身边一样，一言不发。

    这沉默让眼前的街道，一下显得空旷无比。

    又过了好一会儿，林晓文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他开口说：“那都是九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才十岁，有些事情我真的是记不太清了。”

    “九年前？十岁？你明明记得很清楚吗？”傻狗抓住机会，紧追不舍的问道。

    “唉···”

    林晓文长叹了一口气。

    能感觉到随着他的这声叹息，心底那最后一道防线被击破了。林晓文痛苦的弯下身，用右手在眼睛上面揉了起来。

    “我妹妹出事那天早上，我们一群小孩儿分成两帮，在我家门口玩打仗游戏。”林晓文语气轻缓的说道。

    “打仗？”傻狗不自觉的提高音量问道：“你家老爷子不是说···”

    我抬手制止，傻狗连忙闭上了嘴巴。

    林晓文解释道：“是，我妹妹死之前，我们是在玩捉迷藏。但在更早之前，我们是在玩打仗的游戏。”他接着说道：“打仗的游戏玩了一会儿，虽然我哥是那群孩子里最大的一个，但因为我哥林晓天既要带着我，又要顾着六岁的妹妹不在游戏里受伤，所以玩了好几次，都是我们这一帮人输。后来，他就跟另一帮人商量说打仗没意思，不想玩了，要玩捉迷藏。”

    听到这里，我皱着眉头问道：“也就是说捉迷藏这个游戏，是你大哥林晓天提出来要玩的？”

    “是的。”林晓文点头说道：“他提出来以后，跟我们一起玩的其他几个小孩没什么意见，我们这才开始玩起了捉迷藏。我还记得，对于我哥林晓天的这个提议，最高兴的人就是我妹妹晓迪了。因为前面玩打仗游戏的时候，她需要我哥一直照顾着，被我哥和我护在身后，根本算不上玩儿。可是捉迷藏就不一样了，她也可以真正的参与进来。刚开始我们还商量好只在家门口附近藏，不过，因为地方不大，又是大白天的，能藏的地方实在有限，慢慢的我们藏的地方就离家越来越远。”

    林晓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看起来也放松了不少，再开口时，他的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我们每结束一次游戏，都要立一次规矩：就到这儿为止，不能再远了。可是规矩刚立完，等到游戏再次结束的时候，就发现又有人没有遵守规矩。于是，我们就再立一次规矩。”

    说到这里，林晓文脸上笑，变成了苦笑：“你们也知道，小孩子玩疯起来的时候，什么都会不管不顾，更别说什么可笑的规矩了。慢慢的，我们在这项简单的捉迷藏游戏里又加了一个内容：看这次是谁又破坏了规矩。”

    傻狗有些同情的看了林晓文一眼。

    林晓文接着说道：“就这样，我们几个小孩儿从家门口玩到了对面的土巷子里，又从土巷子里玩到了我爸说了很多次，不让我们靠近的沙石堰坝那儿。刚开始在那儿玩儿的时候也没有出事儿，就在我们说好再玩一次就回家的时候，我妹妹晓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堰坝，又是怎么摔进了沙石坑里的。”

    随着话音落下，林晓文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整个人瘫软的靠在了饭馆外面，那脏兮兮的外墙上。

    “你们是什么时候，又是谁发现你妹妹晓迪掉进坑里的？”傻狗有些不近人情的追问道。

    林晓文挪动了一下，勉强又站直身子，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最后一次游戏结束，我们以为所有人都找了出来，正准备回家的时候，我哥大声说晓迪不在。他朝四周喊了几声，没人答应，就发动伙伴们一起找。最后，还是我哥，跑到沙石堰坝上，在一个看起来像新陷落下去的沙石坑边上，把我们所有人都叫到一起，大声说晓迪可能掉下去了，让我们一起下去把坑底的沙子扒开看看。他说完这个话，就第一个跳下去了。”

    傻狗和我对视了一眼，我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问道：“这些事情，你跟你家老爷子说过吗？”

    林晓文摇了摇头，他说：“我爸我妈都不知道，我没跟他们说过。我妹妹死后，我妈很伤心，整天躺在床上哭。我爸料理完妹妹的后事，把我和我哥林晓天狠狠的打了一顿。从那儿后，我就再也没敢在我爸妈面前说过一点儿，跟我妹妹晓迪有关的事儿。”

    我理解的点了点头，接着问：“你前面说，你妹妹晓迪出事的那年，你十岁，那你大哥林晓天是多大？”

    傻狗看了我一眼，他可能也开始回想，梦里那场车祸现场，是否有这么一个，比我俩大不了几岁的人存在。

    “十五岁。”林晓文肯定的回答道：“我爸跟你们说我哥那年十六岁，是不对的，我哥林晓天比我大了五岁，我又比我妹妹晓迪大了四岁，所以，他那年是十五岁。”

    听了林晓文的话，我沉默了许久，脑子里的问题很多，也很乱。

    但是，有一件事再清楚不过，今天林晓天的死，是一场始于九年前的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