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主角与悖论
在杜凯的眼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什么重要人物。他也从来不把自己当一个重要人物来看待，他时时警告自己——永远不要高估你在别人心里的位置。
当他走进机场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上级为什么给他配个女人了，他到现在为止依然还是一个黑户，没有杨烨，他几乎寸步难行。
杨烨给了他一只电子手表，防水，5g通讯，没有卫星电话功能，简单的像一个儿童监视器一般，因为除了跟杨烨打电话之外，120都打不了。
不过，这不要紧，即使在以前的有生之年，他也很少用电话去联络别人，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他是一个善于独处的人。
他只是简单的看了一下，卫星定位系统是24小时开启的，而且这个功能已经被锁定，所以呢，这又是一个被改造过的跟踪器，因为它的每个面都有一只眼睛，包括后盖。
至于后盖为什么也有一个摄像头，他就只能猜了，他猜测这只表可能会遇到例如电影里的遭遇：特工手臂被炸飞什么的，一只表掉在地上，正好是背面朝上……好吧，也只有这个时候，背面的那只摄像头才能起到作用，如果它还能继续工作的话。
至于他们布置了多少警力他就不知道了，他可不是福尔摩斯，能够从万千面孔中分辨出特工以及那些特工。
他比较放松，因为他似乎知道了，有些人在找他，而不是杀他，相对于现在的形势来说，他也对那些人比较感兴趣。
上了飞机，杜凯将飞机里的人都抻着脖子看了一遍，因为他们俩坐在最后面，从后面往前看去，一片后脑勺，看不出什么玄机出来，所以，他盯着漂亮的空姐看来看去，正面看脸看胸，后面看屁股，看得饶有趣味。
坐在他旁边的杨烨也不管，还尽量靠向背椅，以便不妨碍他探过头来，阻挡了他的视线。
杜凯：“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飞机飞上了天，等乘务忙活完，检查了一遍自己空难时候的应急装备，他便百无聊赖起来。
杨烨：“我发现你是一个正常男人，很高兴你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男人，而且，精力充沛。”
杜凯皱着眉头：这一点也需要去判断和分析？
杜凯：“我以前有个同事吧，他是学高能物理的，拿过两个博士学位，过四十岁的时候，组织上给他配了个老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种待遇。”
杨烨：“有啊，我就是。”
杜凯摸了摸鼻子，碍于她这个女人的身份，他完全分辨不出来这话有几分是真的几分假的，不过，即使是真的……他感觉鼻子有点痒，摸改成了挠。
杜凯：“我感觉飞机会从天上掉下去。”
杨烨很平静：“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杜凯：“因为这玩意是空气动力学的产物，影响它正常飞行的因素太多了，完全有掉下去的概率，而我就是那个最低的概率之一。”
杨烨：“那你算一算看，我在你旁边，我掉下去的概率是多少？”
杜凯：“哦，你还懂悖论？不过，我的算术不太好，需要计算的话我一般都是找别人。”
杨烨：“我跟你不一样，我算不明白的问题，我一般都是问我自己的脚后跟。”
杜凯瞪着眼睛，啊啊了两声，没有接下去，玩幽默他有自知之明，恐怕玩不过身边这个女人。他的生活从来都没有什么情调，也不会讨好别人，如果是同类，有可能会有一点机械式的诙谐。另一方面他的脑子真的在计算，无论悖论还是概率，不影响它的哲学逻辑，更不影响数学计算，那就得来几个假设。
这妞儿做老婆还是够资格的，起码跟得上他的节奏。
杜凯：“你会开飞机吗？”
杨烨：“会。”
杜凯：“007？”
杨烨翻了翻白眼。
杜凯：“终于翻白眼了哈，不过我告诉你，如果这玩意坏了，我就用身上这件风衣再加上这些衣服从天上飞下去，它们让我存活的概率都比这玩意从天上掉下去的概率要高。”
杨烨脑子快速的转动起来，终究没有弄明白杜凯说话的意思，怎么好像是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虽然都是概率能够放在一起说吗？
杜凯：“我在说007。如果我们也拍电影，如果你是主角，你能够存活的概率就是百分之一百。你看，如果我们是主角的话，我告诉你，即使这玩意从天上掉下去，我们存活的概率就永远都是百分之一百。所以，它到底能不能掉下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不会死。”
杨烨：“你应该感谢我，因为有我在，所以你不会死。”
杜凯：“不，我不会死是因为我是主角。”
杨烨皱了皱眉头：“你的悖论里是不是说，我会死？”
杜凯：“显然概率比我高。”
一间办公室里，一个哥们咧着嘴笑了起来，他指着电脑对他的同事说，“看看，看看人家是怎么泡妞的。”
“我没有听明白。”
“我也没有听明白啊，但是我现在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他朝周围看了看，同时转了一下眼珠子，“好像是个悖论，确实是个悖论，容我再想一想。”
“那有什么好想的，在他的悖论里，他是永生的，我们全都是废物，如果我们将来因为他挂了，也跟他没有关系，因为那都是我们自找的……。”
耳麦里传来一声咳嗽的声音，对话戛然而止。
飞机上，杜凯将视线投入到窗外，他已经不记得上次坐飞机是什么时候了，出国？旅行？公务？他跟他的珊迪一起坐飞机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依然还是很怀念那张脸，虽然那眸子很是让人讨厌，虽然他也并没有为此心动过，只是，他还是很怀念那张脸，那是一张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让他眷恋的一张脸，虽然他对那眸子里面的灵魂早就失去了兴趣。
“你们老板太不了解我了，你并不适合我。”
杜凯突然蹦出一句话来。
杨烨很讶异的转过头来，将这句话回味了一遍，说道：“你在跟我说话吗？”
“我在放屁。”
杨烨咬着牙做了一下深呼吸，“好吧，我不跟你计较，你认为我保护不了你？”
杜凯：“对于保护我的安全来说，你的其它任务才更重要才对，除非……。”他轻松地笑了笑继续说道，“除非你们不懂我的价值。”
杨烨无所谓的说道，“你到底有没有价值，到底有什么价值，伙计，别那么自信，从某种角度来说，即使你很有价值可能也并非我们所需要的，你懂吗？”
杜凯皱了皱眉头，他应该懂。
“关于周建的身份，其实我们并不怀疑，因为一个组织，组织成员甚至有一些沿用了几百年的……东西，别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一点不难确认，至于你吗，一个没有组织的人，能有什么价值？谁关心呢？谁在乎呢？你好好想一想，别再挑三拣四，像个未来人的样子吗。”
杜凯：“你认为未来人应该有什么样子体现出来？”
杨烨：“我学过历史，我有一次听教授说，他的老师是研究原子弹和导弹的，而他的学问远远低于他的老师的成就，从这一点来看，未来人也不见得比古人更聪明。”
杜凯：“你不笨，也很聪明，所以，用聪明来判断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杨烨：“专业知识在于积累。”
杜凯咂了咂舌头道：“多么寡淡的气味啊，人生为什么这么无聊呢……，不过，看在我们被时刻监听的份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杨烨白了他一眼：“你放心，你说的任何话我们也是需要论证的，真的和假的不是听你说的。”
杜凯：“你们其实不用担心，我能给那些人带来好运气也能给他们带来厄运。”
杨烨：“能具体说一说吗？”
杜凯：“显然，无论我说什么，你们都无法证实，这是一个组织性错误。”
杨烨听得一头雾水。
但是同时，她的眼睛凝重起来，一种能杀死人的目光从眼睛里迸射出来，看得杜凯心惊胆战，然后，他又感叹起来：这个女人早就丧失了作为一个女人应有的魅力……这真可悲。
杨烨：“有一架无人机在跟踪我们的飞机。”她轻轻的说道。
杜凯：“什么意图？难道你们打不下来？”
杨烨：“很显然，那架无人机拥有者是非新宇宙移民政府武装组织的，它可能携带着一枚导弹，而我们这架飞机是民航飞机——你怎么看？”
杜凯：“哈哈，我怎么看？才是你们想知道的吧？”
杨烨白了他一眼：“你不是想知道我会不会开飞机吗？”
她站了起来朝驾驶舱走去。
杜凯也站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杨烨：“你知道这民航飞机最高能开多快吗？”
杜凯：“你在开玩笑吧，不用试探我了，我还是很懂的，恐怕都不是什么秘密了，这民航飞机吧，你把油门踩到底，早就是超音速的性能了，只不过从来不需要那么快而已。”
杨烨：“今天，我们就要看看它到底能飞多快。”
杜凯：“有可能会死人的……。”
杨烨：“这就是你跟我的区别，我认为不会。”
一分钟之后，客舱里的乘客就接到了通知，扎紧安全带，带上氧气面罩，因为飞机要加速穿越过前面一片雷雨区。
杜凯无所谓，十个g的重力加速度对于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这民航飞机再超音速，能有五个g？
这个时间不会很长，杜凯相信，只要摆脱开一段距离，他们就拥有了足够的条件击落那架无人机。按照他的认知，那架无人机应该来之于更高的高空，可能是从地球轨道上抛下来的。
现在是什么时间？杜凯在脑子里从新回顾了一下历史，将人类此时的巅峰科技成果在脑子里仔细的搜索了一番。
他坐在杨烨的身边，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几乎丧失掉了所有对身体的控制能力，而大脑的思维能力却格外清晰起来，意识明朗，明朗到，他竟然想起了他表哥的稳压舱。
忽然，他感觉到了异常，眼前的各种灯光一瞬间熄灭了十之八九。
杨烨那个女人在此时撇了他一眼，他也回了一眼，还真是个神一样的人物，两个人都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飞机要掉下去了吗？
显然，他没有问出那个低级的问题，在他的悖论里，即使飞机掉下去了他也死不了。
他看到杨烨紧握操纵杆的手指张了张，她在寻找对双手的控制能力，显然，她并没有丧失那种能力，因此，飞机也不会失控，这也是她至今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原因。
杨烨：“这架飞机已经运行了五年，从来没有将油门踩到底过，今天还真出现了状况。”
杜凯：“什么状况？”
杨烨：“散热管在突然增加的超高温情况下不堪重负，可能是卡环崩掉了，散热管破损不至于，那东西的质量用在战斗机上都没有问题，所以，一定是卡环崩掉了，一瞬间崩掉了，然后，几百度的高温气体把电脑系统烧坏了。”
杜凯：“然后呢？”
杨烨：“我可以不用电脑。”
杜凯：“那，那架无人机呢？”
杨烨：“不归我们管。”
杜凯：“哦！你们的责任划分可真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