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人世界

    这是一个宁静的小镇，小镇上只有不到一百户居民，而这些居民都在一个公司上班，最关键的是，小镇的每一栋房子里都至少有一个博士，因为这里唯一的工厂向全世界输送全世界最好的装备，他们的产品在同一行业里排在世界第一，技术水平超越世界第二三十年。

    杜凯住在其中的一栋房子里，房子的前面有一个小小的花园，非常宁静平和，因为别的花园里几乎都有几个蹦蹦跳跳的孩子的身影，而他的花园里只有他的女友。

    她的女友现在很不高兴。

    “杜凯，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一个月五千欧元你都拿了两年了，以你现在的水平去国内的任何一家公司，年薪都是两百万起，两百万啊……。”珊迪丢下喷壶，声音很响，但是还是没有她说话声音大，不过她不在乎，邻居们都听习惯了，这个女人经常在房子里暴跳如雷，只是她到底在吵什么，他们不知道，因为他们全都听不懂中文。

    杜凯不是不敢顶嘴，而是因为顶嘴没用，解释更没有用，该解释的都解释过了。

    珊迪跑过来一把夺去了他嘴里的烟卷直接丢到地板上跺了一脚。

    她今天格外生气，因为他们的好友杜飞开得公司员工已经超过了一百人。

    “你去创业我都支持你，用我的全部身家和这一辈子支持你。”珊迪声音依然很大，因为她认为声音小了，这个总在她面前抽闷烟的王八蛋听不见。

    她跑到厨房里准备把做好的晚餐端过来，同时她的声音却没有停止，“看看这颗白菜，15个欧，真要命，为什么这么贵，你不觉得很可怜吗，我现在正在为这个价值15个欧的白菜跟你发脾气，你不觉得无地自容吗？”

    “这里的白菜从来都贵，可是我不记得你在国内喜欢吃白菜。”杜凯以正常的声音说道。

    气势汹汹的珊迪冲了出来，把一盘子牛肉炖土豆放在了桌子上大吼道：“我在跟你说白菜吗？”

    “再给我一年的时间，我觉得再有一年我就能够掌握量子激光器的制造原理了。”杜凯说道。

    “一年？我一天都不想等。”珊迪转身又去了厨房。

    “我很快就拿到博士学位了，到时候你不走，我走。”厨房里传来一个不详的声音——她把盘子打碎了。

    呕，真糟糕。杜凯想，当然，她说话的意思是，我走你就必须走。

    “你以为人家都是傻子吗？”珊迪在打扫破碎的盘子，看来今天确实是她不小心，不是故意摔得。

    “我已经联系好了，国内的一家公司要我，年薪一百八十万，华中区总裁。这里我不是不喜欢，关键我爸妈不喜欢出国，他们哪里也不喜欢去，我有什么办法。”珊迪说道，这是她掩饰打碎盘子的另一种口气。

    “好吧，我答应你，无论结果怎么样，明年我都会离开这里。”杜凯说道。

    “你现在还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吗？你就喜欢跟我作对吗？”珊迪跑了过来冲他吼道，拿出要干他一顿的架势。

    “好好，我的态度有问题。”

    “你的脑子也有问题，这个公司生产的激光器那是用来做大炮的，往天上放一炮，航天飞机都能打下来，你为什么这么天真。”

    杜凯无奈，“珊迪，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本来还想说那句话：你可以离开我。这一次，珊迪没有给他说的机会，直接扑了上来……。

    他知道，她不允许他抛弃她，不爱她，无论她对他态度多么恶劣，她都不允许他不爱她。

    分手，这是一个天理不容的念头。

    吵架对于两个人来说简直就是每天的必修课，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根本不记得了，总之她的脾气一直就很大，但凡他有一句话说的欠考虑都会惹起一场风波。

    在国内的时候，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那是因为她也觉得自己精神不太正常，但是，医生看过了，没啥毛病，只是有点轻微的精神分裂症，可能是学习压力造成的。轻微的精神分裂症谁都有，这根本不是病，也不知道哪个混蛋的医学泰斗给出的这种结论，好像生怕没有病人给他医治似的，就像强迫症一样，非得让人得个病。

    既然有病，杜凯只能让着她点，能怎么办，自己喜欢的女人。

    不过，珊迪在外人面前是一个极富修养的女人，言谈举止高雅庄重，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一个泼妇。

    泼妇闹完了还是要吃晚饭的，从来都不耽误，不影响她在家里做任何事情，包括跟他上阿床。

    在她眼里，这些事情每一件都是独立的，彼此没有关联，吵架是吵架，爱情是爱情，吃饭是吃饭，学习是学习，任何一种情绪都不影响另一种情绪。

    她食欲很好，一盘子牛肉炖土豆吃得津津有味。只是，刚才干架太猛，一拳头没有砸在他的身上，而是砸在了坚硬的沙发上，伤到了筋骨，隐隐地发疼，疼得时候就呲牙，呲牙的时候就狠狠地瞪他一眼。

    她永远不会停止跟他吵架，他知道，即使他按照她的旨意来做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事情也都不会做到让她满意的程度，然后，还是吵架。

    杜凯也在吃饭，一人一盘子牛肉炖土豆，但是，没有米饭，显然，先前在厨房里打碎了成米饭的盘子，吃不成了。

    吃完饭之后，珊迪要复习功课，准备博士论文的写作，她很少出门，这附近的邻居家她从来不去，因为她讨厌狗，而这里每一家都养狗，即使不养狗也养猫，她同样讨厌猫。

    让她最讨厌的还是那些人身上的气味，既然平常没有交集，早晨出门的时候遇到也不用打招呼，她总是来去匆匆，钻进汽车就不见踪影。

    珊迪有两个国内的学位，一个博士学位，一个硕士学位，因为要在这里陪伴杜凯，所以干脆在这里再拿一个学位，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这个学位干什么用，没有考虑过。

    她跟他置气，两年没有工作，这对于月收入只有五千欧元的杜凯来说，确实有点捉襟见肘，每个月房租水电，生活费，学费，卫星租赁费，保险费等等各种费用完全可以消耗掉这五千块，他有时候也很奇怪，没有任何储蓄的生活他们俩竟然过了两年，这在国内是不可想象的。

    好吧，他承认，挣这么点工资确实挺难堪，可是，他不想终止他的研究项目，他研究的项目如果成功，他将跟其他几个人一起获得诺贝尔奖，这是肯定的，最关键的一点，这项技术将使z国在某个领域一步跨进世界前列，而按照z国的发展速度，不超过五年，产品销量就会成为世界第一，眼前这家工厂十年后将会销声匿迹。

    这一点，珊迪不知道。有些东西是必须保密的，他的野心是拥有极高的技术含量的，也是拥有极高的危险性的，在他研究的领域，他只要露出一点尖，割草机就会横扫而过。

    他从来不考虑危险因素，他要做得事情，显然比年薪两百万的工作更有价值，到时候，他将是百亿级身价，到时候，他会头顶两顶王冠，诺贝尔奖得主和高科技企业家先锋，在未来五十年，他会出尽风头。

    作为一个普通的科学家，两年前，他进入这家工厂设立的世界一流研究所可不是为了已经在全世界售卖的量子激光器。

    而他能够进入这家研究机构是因为他发表的论文相当有分量，被行业内人士认可。而他在这里的身份只是一个助理研究员而已，这里的导师恐怕也不会承认他有获得诺贝尔奖的实力。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因为他不在乎，他是一个认定目标就绝对不会放弃的人。

    当然，他之所以选择来这个国家是因为这里的人心思相对单纯。

    至于他的朋友杜飞，他只是开了一家贸易公司而已，珊迪今天应该是跟杜飞的女朋友在一起，吃过饭还逛过街，最肯定的一点就是，她去了杜飞租赁的那个大仓库，那里面有一些艺术工艺品，需要雇佣大量的人工操作，他清楚，珊迪看到的人不会超过三十个，可是在她看来，那会超过一百个。

    杜飞这个小子他了解，他随时准备着破产，随时抛弃掉他的那个外国妞女朋友，随时逃往国内或者其它的什么国家。

    他俩都在时刻准备着，离开这里完全看外部环境，就像去两百公里外的aila河里钓鱼要看天气一样，不能依着心情和今天是否要吃鱼。

    书房里的珊迪很安静，这是她发脾气的特点，从头到尾一气呵成，一天之内不会爆发第二次，因为她一天的计划也是排得满满的，发脾气这种事不能安排两次，也因此，只有一次的发泄机会向来都很猛。

    杜凯抽着烟，脑子里的那篇论文正在有序的进行着编辑，从来没有间断过，像一条牢固的分子结构链，正一步步得趋向完美。是的，他离诺贝尔奖就差这一篇论文。

    窗外的夜空滑过一道彗星，那是欧盟梦号飞船，刚刚执行完第十九次火星考察任务，刚刚返回地球，它身上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芒，那是在警告别人，离它远一点。

    他知道这些国家政府都在想什么，他们有他们的烦恼，有他们迫不及待急于解决的事情。地球恶劣的气候变化每一天都在威胁着他们的生命，仿佛他们随时都会因此死去。

    他在国内都想着去两百公里外的那条河钓鱼，可是新购置的渔具到现在还是新的，一次都没有去过，那条河总是在泛滥，晚上刮一场风就会结一层冰，让众多钓鱼者站在河边哀叹连连，这个可恶的天气，剥夺了人们休闲娱乐的权利。

    能否钓成鱼还是小事情，跟他的人生成就不可相提并论，还有，外面的恶劣气候跟他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