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阿泽也是孤儿
送走了村民和楚管事，阿泽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边到田野里都开满了小雏菊，白色加上黄色的花朵一朵朵的点缀在田埂上，被风微微拂过，荡出了一片花海。
这花让阿泽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小时候家旁的小路上也开着这花，小小的一朵，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独自盛开，一开就是一个春夏。
也是那个春夏，父母在一场车祸中丧生，自己一夜之间变成了孤儿，可是年纪又小需要人照顾，于是她就成了亲戚间的皮球。
有一次被表弟冤枉吃了雪糕后，她就被舅母关在院子大门外不给进门，那是一个炎热的午后，毒辣的太阳把小小年纪的她晒脱了一层皮。
后来还是远房的一个舅太看不过眼将她收养。舅太一生孤苦，幼年富贵过可后半生的战乱让她失去了所有，可即使如此，她的心里也装满了温暖。她会让阿泽上学，也会在夏天给她打扇，冬天给她暖被。
曾经阿泽也是一个心怀怨恨的人，是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婆婆给她心里装满了太阳。
如今她取出心里的太阳，也照亮了别人的路。
阿泽从墓地出来，一路走在庄子里的小道上，屋舍掩映，小道清幽。
正巧路过一棵桃花树时碰到了楚丘，少年人见到阿泽就是一笑，笑容清透干净不染尘埃。
楚丘上前行了一礼，微笑道，“阿姐？真是巧啊，又在桃花树下见到了你。”
阿泽脸颊微红，上次她喝醉酒掉进水里那么丢脸的事能选择从自己脑子里忘掉吗？
阿泽尴尬的假笑两声，“哈哈，又见面了啊，楚丘。你这是从哪里过来的啊？”
楚丘解释道，“我刚从山里出来，运气好抓了只野鸡，还弄了些覆盆子，若是阿姐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院子里吃个饭。”
阿泽这才看见楚丘脚下是一只被绑起来还在扑腾的野鸡，旁边是一个小竹篮子，篮子里是用树叶做底，被通红诱人的覆盆子铺满。
对于楚丘的邀请，阿泽摆手拒绝，“不必了，不必了，我中午得回去陪阿晚吃饭呢。”
楚丘闻言眼帘低垂，语气可怜，“我自幼就是孤儿，磕磕绊绊的长大，从没和家人一起吃过饭，如今阿姐也在嫌弃我，楚丘真的是人憎狗嫌的人吗？”
阿泽被楚丘“孤儿”二字牵动心里的痛，她语气认真纠正道，“你不是！你的身世不是你的错，你在这个世上如此认真努力的活着，自有许多人喜爱，不会是人憎狗嫌的存在。”
楚丘假装哀怨的表情微收，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他自幼母亲早亡，父亲失踪，从小磕磕绊绊的长大，他所受到的苦和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他会下意识的去对所有人察言观色，对别人的讨好和顺从已经刻在了他的骨血中，这成为了他的生存经验。
他自小就知道世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所以他也变成了世人喜欢的模样，他将这副干净清透的模样刻在了自己的脸上，连睡梦中他都不会摘去。因为没有人，不会有人会喜欢面具底下他本来的模样，那般丑陋狰狞嫉妒的嘴脸。
今日，对于阿泽的拒绝他也是自然将自己放在可怜的位置，下意识去讨得别人的怜惜，可阿泽现在却告诉他那般过去那般卑微讨好的活着其实是在认真努力的活着吗？
“我没有人喜爱的，我的母亲是因我而死，我的父亲因我失踪，我从襁褓开始就是别人的拖累，不会有人会来喜欢这样一个拖累的。”，楚丘眼里全是哀痛，浓密如同小扇子的睫毛上似被泪痕打湿。
看着楚丘，阿泽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那时小小的她被同村孩子欺负，她也问过舅太同样的问题，“舅太，他们都说我是个扫把星，是因为我，爸爸妈妈才会死的，所以舅母他们才会不喜欢我，不要我，舅太，阿泽是不是真不应该活着啊？”
当时舅太是怎么说的？
那段话至今还清晰刻在脑中，如今她将那段话转述给楚丘，“你不是拖累，也不是扫把星，是你的母亲太爱你了，所以才会将你生了下来，也是她在天上一直保佑你，才能保佑你健健康康的长大。清雅的莲花生于肮脏的淤泥，正是有淤泥的滋养，才会开出美丽的莲花，你的苦痛不会成为你的劫难，反而会助你涅槃重生。”
楚丘怔楞在原地，“涅槃重生吗？”
阿泽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递到楚丘面前，“不是邀请我吃饭吗？天色不早，再迟点就要变成晚饭了哦。”
楚丘惊喜的抬头，接过帕子，“好的！”
中午楚丘将野鸡杀了，阿泽负责炖汤，鸡汤鲜美配上面条，两人吃的滚饱。
午后的太阳暖暖的照下来，阿泽躺在竹摇椅上消食，楚丘在一旁拿起了编到一半的竹篮子继续编织。
太阳照的人浑身懒洋洋的，照的阿泽有些犯困，她从储藏戒取出软枕垫在脑后，打算小睡一会。
竹摇椅晃荡的幅度慢慢变小，直至不动，椅子上的人的呼吸浅浅已经熟睡。
楚丘放下自己手里的篮子，缓缓靠近。“阿姐？”，椅子上的人并不言语，眉眼似被太阳照得不舒服，微微的皱起。
楚丘低笑，拾起一旁的竹扇，遮住了照在阿泽眼睛上的阳光。扇子长时间一动不动的遮着，手臂酸麻，但看着椅子上的人眉眼舒展，楚丘感觉自己的内心满足极了，他心里突然滋生了渴望，若是以后也都是这样的日子该多好。
思及此，楚丘的眼里却飘来了阴云，阿泽是修士，寿命长久，而我却只是个凡人，寿命不过百年，如何能留的住她？
那一动不敢动的竹扇，终究是无力的落下。
等阿泽睡醒时已经是太阳西斜，而院子空空，楚丘不知去了哪里。
阿泽也没放在心上，将之前楚丘答应送的野鸡毛带上，一个人回了家。
还未进屋，阿晚从厨房里出来，嘴里吃着桃片糕，眼睛却直直瞪着阿泽，“阿姐好生本事，我中午等你吃饭等了半天，要不是隔壁大叔告诉我他看见你去楚丘哥哥家吃饭了，我还在家里傻等！”
阿泽尴尬，忘了告诉阿晚了，她假笑两声，“哈哈，阿晚，我的好阿晚，我不是去吃饭的，是去替你准备礼物的。”
阿晚怀疑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阿姐，“哼，阿姐，莫不要哄我！”
阿泽指天发誓，“妹妹这般可爱，阿姐哪里舍得欺骗啊！阿晚肚子饿不饿啊，阿姐给你煮酥鱼吃。”
阿晚最喜欢吃这道菜，先要将手指大小的小鱼洗净刮去鱼鳞取出内脏，处理完后再用热油将一条条的小鱼炸的酥脆，最后是拿各种调料配菜去煮，费时又久，做法繁琐，平时阿泽都是几天才做一次，今日没法子，毕竟是她害的阿晚傻等，只能舍去功夫和时间，千金博阿晚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