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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草人借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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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丘城中,随着最后一波攻打结束,众人已经到了力竭之时,那令狐潮仗着人多和武器精良,日日来挑衅,可唐军除了死守,毫无办法。

    “赵老弟,今晚可以行动了吗?”张巡急道。

    赵谨言想了想,连着几日,已经做足了做小伏低之态,此时出逃,想来令狐潮当不会怀疑。

    一旁的陈盈婉捂着双手过来,忿忿道:“你们让我准备的东西已经好了。”

    两人便跟着去看,只见房里堆了半屋子的草人,那草人是用木棍做的支架,外面用蒿草和麦梗裹起来,看上去四肢健全,也有脑袋,可看着不那么像人。

    张巡埋怨道:“四娘子,你看你这个手艺,着实不太好。”

    陈盈婉想到自己连着好多日,天天和城里的几位大娘搓麦梗,手都起泡了,这人竟然还嫌弃。

    她不满道:“我看你也不那么像人,穿上战甲还不是被人叫将军。”

    这话一出,她咦了声,“把城里的旧衣服收集起来给这些草人穿上,不就像了?”

    赵谨言点点头,这确实是个主意。

    张巡拍了拍小姑娘的头,“不错呀,你跟着我们越来越聪明了。”

    “我一直很聪明。”

    两个时辰后,陈盈婉看着自己面前一大堆衣服和一大堆没穿衣服的草人,陷入了自我怀疑中……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

    这日夜,叛军正在雍丘城外驻扎,突然巡逻队来报。

    “将军,雍丘城有异!”

    “何事?”

    “我们发现城门有人在偷偷出城。”

    令狐潮一愣,忙带人去看,果然看到城楼上有人正往下爬,好啊,张巡这孬种怕死,不开城门,竟然半夜搞偷袭?

    他立刻吩咐道,“马上传弓箭手来!”

    片刻后,叛军弓箭手全部备齐。

    令狐潮笑道:“张巡以为这样就人不知鬼不觉了?我要让唐军出得来回不去。”

    夜色蒙蒙,令狐潮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朝着雍丘城墙上射去,就见那些人从墙上落下来,可过了片刻,又来了一泼。

    “嘿,看来他们这是打算鱼死网破啊!给我射!”

    箭矢如雨,纷纷向那些人射去。

    “呸,你们就不能射准点嘛!朝着人射,你们看看那人还趴在那儿呢!”令狐潮怒道。

    他夺过弓箭,朝着城墙上那黑影射去,那黑影被死死钉在了墙上。

    “看到没,都像我这样。”

    于是这一夜,雍丘城上无数的“士兵”还没来得及落到地上,就被叛军的箭射下城头,或者钉死在墙上。

    令狐潮大喜,想着这一晚张巡怕是损失了不下一千人,等到天亮,他便派人攻城,看他拿什么抵抗!

    他坐在营帐里,一面让人盯着唐军,一面做着攻破雍丘的美梦,直到天逐渐发亮。

    “将军!”一个小兵跑进来。

    令狐潮起身,“怎么?城破了?”

    “不是啊,是那些人,全部被拉回去了。”

    令狐潮怒道:“不拉回去,难道一直挂在墙上?你脑子被驴踢了?”

    小兵哭丧着脸,“将军,我们昨晚射的根本不是人啊!”

    令狐潮疑道:“不是人是什么?”

    “你赶紧去看看吧”

    于是令狐潮出来一看,张巡正站在城墙上,指挥人将城墙上的那些“人”拉上去,打眼细瞧,哪里是士兵,分明是一堆稻草。

    令狐潮大怒,带着人到城下叫骂,“张巡你个王八蛋,竟然拿一堆稻草欺骗老子。”

    张巡今日心情好得很,昨夜令狐潮为了将唐军赶尽杀绝,可是丝毫没吝啬箭矢,这一个稻草人身上插了好几十支,粗粗算了下只昨夜,唐军便得了箭矢好几万,这下又能用很久了!

    他无奈道:“臭狐狸,我这是让你给大唐立功的机会,你放心,等我唐军胜利之日,我必定将你送箭之情详细禀明。”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

    城下的令狐潮面色一白,此番不仅中了他的计,恐怕还惹得安禄山这边的猜疑,偏偏那张巡不出来,攻城又总是被化解,他无计可施,只好回到营里发脾气,底下的人敢怒不敢言!

    “下令,从今天开始,不再攻城,给我死死围住雍丘,切断他们的粮草,我看几个月后他们吃什么!”

    ………………………………………………

    洛阳。

    陈盈姝和赵云昭摸黑在此处上了码头,她大概知道陈昂的运粮路线,算算路程,这一船应该是还有一日便到洛阳了,此番只要沿着路线往南,应该正好碰的上。

    而此时,洛阳城将军府,却收到一封信,崔乾佑打开信扫过,暗道有趣。

    安禄山为了体现自己的恩赏,将从范阳带出来的人都安排了官职,可这官职有大有小,总有分不均匀的时候,偏偏这洛阳城原本还有一些官员,依旧在位置上,这不,有人便红了眼。

    码头司漕?大概是个很有油水的缺,不然严庄也不会盯上了。

    他起身进宫去,打算同安禄山商议近期的战事,休整了这么久,也到了攻打潼关的时候了。

    可谁知白跑一趟,安禄山在后宫里同新晋的夫人玩乐,根本不见人,他沉着脸想这所谓的大燕国还能持续多久,就看到后花园绕过来两个人影,却是安庆绪和严庄。

    严庄见了他,显然吃惊,“崔将军也是进宫寻陛下的?”

    崔乾佑嗯了声,对安庆绪道:“太子殿下,战事不能再拖下去了,等到郭子仪攻下常山后南下,我们就来不及了。”

    安庆绪自安禄山称帝后便被封太子,眼下很多政事是他在管理,听罢他思索一番,“崔将军深谋远虑,想来已经有了攻克潼关之法,我们可以详谈。但现在河南和平原一带情况不容乐观,前有南阳、后有雍丘,竟都是凭一己之力抵抗了我军南下,方才严尚书寻我正是为了此事。”

    崔乾佑没有点破严庄的私心,“是运粮船一事?”

    “崔将军也有耳闻?”

    当下他们的军队正和唐军开战,可谁知洛阳竟有人给唐军大开方便之门,让大批粮食从洛阳码头停靠运往潼关和长安,这怎能不严查呢!

    “不知严尚书的消息从何而来?”

    严庄自然不会说是自己妻弟被分到到漕运司,眼红司漕的进项,这才起了心思,遂道:“两日前,我军在洛阳城外收到了一批粮食,据说是运往钱塘去的,我听了觉得不对,才顺藤摸瓜去查,谁知竟让那人给跑了。不过,无意间发现了码头的事,这才……”

    他这话倒是真的,那巡逻队的首领正是他的亲信,将粮食运回城后提了一句,他一听就是有猫腻。

    安庆绪想这事可大可小,但对燕军来说极为不利,倘若唐军一直粮草充足,无后顾之忧,便一直拖着,遂下令道:“既然近日崔将军也在洛阳,不如将此事交由崔将军调查,将那运粮之人抓出来。”

    崔乾佑本是战场的大将,如今遇到这么个小事,杀鸡焉用牛刀?

    他随手从自己手底下指了个人去查这件事,没多久便传来消息,说那运粮的是钱塘张姓商户,这个月已经三次了,合计起来有三十万斤粮食,大部分运往了长安,少部分运往了在洛阳和陈留的米铺。

    那小将办事很牢靠,又过了半日,将洛阳几家米铺的账目竟然全部都送到了崔乾佑案上,崔乾佑随手拿起翻了翻。

    那小将道:“将军,依我看,这张家不像是朝廷的人,这米粮数量上不算多,大概也是想发一笔财……”

    他正欲放下,那账簿里一封信划出来,落到他怀里。

    素白的纸笺,底下有一朵红色的海棠,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指尖夹起那信,上面只几句话:“本月进账倍增,店铺所有人加月银一两。”

    落款“陈盈姝”。

    他将那信拿得很近了些,是那几个字不错,原来是她啊!

    那小将没料到不过这样一件小事,崔将军竟然会亲自去办。

    此时船从码头出发,顺着洛阳航道往下,船上跟着上百名军中精锐,将清查流域中的运粮船。

    崔乾佑想大概是近月没有战事,他闲的有些无聊,陈盈姝那个女子胆子居然变大了,干起了偷运粮食的行当,这张家同她是什么关系呢?

    那也无妨,等他拿住了运粮船,扣了人,有人的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

    而此时,陈盈姝和赵云昭已经截住了张昂,张昂听了雍丘的战事,什么也没说,只让调转船头,就在半日前,他刚刚错过雍丘。

    赵云昭此时却有些急,不知道此番能不能顺利,好在下行的路顺风顺水,眼看天色暗下来,还有几个时辰才到雍丘地界,几人在船上草草用些。

    既然是在江上,自然就吃鱼了,张昂将煮好的鱼端上桌,便唤人来吃,盈姝这两日总是困倦,从舱里出来,便闻到一股腥味,霎时腹中翻涌,连忙冲到栏杆上吐了起来。

    张昂见了,忙递了帕子过去,笑道:“表妹,我煮的鱼虽味道算不上好,也不至于反胃吧?”

    赵云昭吃了一口,“她大概是晕船了,我小的时候也常常晕船。”

    陈盈姝吐了会儿才觉得好了些,可自然是不敢再上前,想她这一路,确实有些奔波,看来这趟把粮食运了,得好好将养几日才成。

    她吃了半碗白米饭,便到甲板上透透气,张昂追出来,看他确实面色不太好。

    “表妹这些日子没休息好?”

    陈盈姝确实担忧了好些日子了,如实道,“他在雍丘生死不知,怎么能不担心呢”

    “你说的人是赵家大郎?”

    陈盈姝笑着默认了,张昂眼里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但还是笑道:“两月前,长安就盛传你们的婚事,看来也是好事将近了吧?”

    提到此事,便有些不愉快,陈盈道,“那时安禄山造反一事传到长安,兵荒马乱的,日后战事停了再说吧。”

    她言语中倒是豁达,不过也是,战乱时期,怎能只顾自己,他张昂这一番也算是为大唐尽力了。

    “表妹,如若还需要我运粮,你提前开口便是,我张家虽然不比他杨家车马过处,银钱三千,可这些米粮还是够的。”

    这话被赵云昭听得,霎时心里感动,“张兄不愧是大唐皇商,危难之际方见忠心。”

    几人谈及当前战事,倒真是各有见解,很快雍丘便到了,可张昂这才犯了难,这码头虽然距雍丘城不过几里地,可怎样才能运得进去呢,或者说如何才能让赵谨言知道这里运了粮食来呢?

    没想到赵云昭笑道,“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原来赵云昭和赵谨言自小一块游历,早就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点燃后站到甲板上,不过一会儿那竹筒里便喷出一个光点,光点升到高空才炸开,散成圆形的花,原来是是烟火啊!

    他怕赵谨言看不见,又连着放了两个,几人便回了船舱,将船开到距离码头十米远的地方等待。

    却说雍丘这边,赵谨言确实看到了烟火,最开始还有些疑虑,以为巧合,可连着两次,便知道了,赵云昭来了雍丘,看那方向是码头,莫非真运了粮食来?

    他立刻和张巡商议,此时张巡已经吃了两日的一勺米了,力气少了大半,听说可能有粮食,那是一下子站起来。

    “赵老弟,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赵谨言摇头,“那烟火是我赵家的传讯方式,那码头必然有粮食。”

    雍丘被困,已有大半月,城中粮食早没了,他们将仅剩的米混着树皮草根,每人一整天只得一勺,偏偏还要训练抵抗叛军,眼看坚持不下去了,竟然有了转机。

    两人站到城墙上一看,令狐潮的叛军将城团团围住,根本出不去。

    “赵老弟,我们眼下是看着粮食,吃不到啊!”

    那令狐潮经过数次被骗,这几日无论张巡再放草人下去,他也不管了,他们前几日骗来的箭,也在守城中用了大半,眼下可以说是毫无办法!

    “你是说,令狐潮对你放下去的草人视而不见?”

    张巡懊恼道:“对啊,他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

    “那我们若此时放真人出去,他可还会射箭?”

    张巡脑子一转,惊喜道:“赵老弟,噢不,赵兄,以后我都叫赵兄!”

    “不用了,我没有你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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