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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狼狈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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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宰相府。

    今日休沐,宰相府却来了位客人,正是上半年回京休养的陇右节度使哥舒翰。

    杨国忠与哥舒翰井水不犯河水,关系倒还过得去,但哥舒翰突然造访却在他意料之外,一个如今卸了差事,没了兵权的将军,算得上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命府上杀鸡宰羊备酒以待。

    杨国忠勉强赔了会儿酒,酒过三巡,已经是不耐烦。

    哥舒翰突然指着杨国忠道:“杨相国真是我所见最胆大的人。”

    杨国忠抚了抚下巴,不解道:“西平郡王为何如此说?”

    哥舒翰想到这节日从安禄山嘴里问出的话,心知已经拿下了杨国忠的把柄。

    “听说蜀地富庶,你杨家在蜀地的祖地皆大肆修建,十步一亭,百步一阁,当中更有黄金白银美玉明珠无数……当得半个大唐的财富啊!”

    杨国忠哂笑,却不知哥舒翰从何处听得传言,竟上门询问,“无非是市井之徒,胡编乱造。我杨家所得,皆圣人娘娘所赐,不过指头缝里露出的,若真有这么多,早就献于国库了。”

    哥舒翰知道他必不会承认,只饮酒大笑。

    “西平郡王这是听了谁的谗言?”

    哥舒翰收了笑容,正色道:“不瞒宰相,我方才所说皆是安禄山所言。这安禄山造谣生事,在外不知如何抹黑宰相你的名声呢!”

    杨国忠听了,勃然大怒,安禄山早年同李林甫狼狈为奸,多番打压他,幸好李林甫短命,而今他上了位成了宰相,安禄山竟还是不识好歹,常常同自己作对,若不是看在贵妃面子上,就凭他安禄山那点本事,也能在节度使位置上待那么久?

    “胡儿诬我,气煞我也!”

    哥舒翰见状,笑道:“不瞒宰相,眼下我因病赋闲,早有替宰相分忧之意,若是宰相允许,我可为你杀了安禄山!”

    杨国忠一惊,哥舒翰因中风回京养病,本是个掉光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原本以为他来府上不过打秋风,没想到竟然夸下这等海口,果然是酒色误人,神志不清!

    “西平郡王说笑,我虽厌恶安禄山,但我等同朝为官,皆是为圣人效力,有些口角实乃正常,怎谈打打杀杀?”

    哥舒翰却收了笑,一本正经道:“我当宰相是个敢为人先之人,没想到连你都怯于安禄山的淫威,是怕了东北三镇的军队?”

    杨国忠不料这个老将,竟然是来真的,可眼下安禄山好好在范阳待着,哪里去拿他的错处?

    “郡王如此说,我便认了。可叹我杨国忠,一心为国,虽想将安禄山除之而后快,奈何有心无力,圣人娘娘宠他信他,实在没有办法。”

    单听这话,倒有几分真切在里面,哥舒翰又吃了盏酒,想着总算让他钻进洞了,安禄山在他那里,杀是不敢杀,也不敢放,为何不将这个难题交给杨国忠呢?

    哥舒翰起身,端起酒盏便走来,贴着杨国忠耳侧,“安禄山眼下已经被我捉了,若是相国下令,我必为相国杀之后快!”

    杨国忠双目圆瞪,难以置信,一把抓过哥舒翰手里的酒盏,“西平郡王方才所说是醉话?”

    “我何须骗相国呢!如今安禄山被我关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他的生死全掌握在相国手里!”

    杨国忠见哥舒翰虽吃了酒,可脸上不像醉了的样子,激动的站起了身,“还请郡王带路,让我先瞧一瞧那贼子!”

    可惜哥舒翰却没接话,又端起酒,摇头笑道,“可怜我哥舒翰,为了大唐九死一生,眼下年迈体弱却大权旁落,夙夜难寐,床前竟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哪里像相国你,妻妾成群子女绕膝啊”

    杨国忠听他突然转了话头,咀嚼了一番,立刻道:“郡王为了大唐安稳,敢入虎穴,我瞧着东北三镇被安禄山搞得乌烟瘴气,还需要郡王你这等股肱之臣为圣人分忧啊!”

    哥舒翰听了,放下酒盏,看着杨国忠道:“还望相国记得今日所诺。”

    “自然自然,不知安禄山被关在何处?”

    哥舒翰起身,“明日巳时,相国可来我府上,亲自一看。只是消息切不可外传,传则生变!”

    杨国忠见要明日才能见得着,有些不满,想着何不现在就去呢?

    哥舒翰猜到他想法,“相国别误会,我岂敢将人放在我府上?得明日才能弄回来,你且静心等着就是,必不会让你失望。”

    哥舒翰一走,杨国忠止不住心里的雀跃,他颤抖着手去理折子,心却平静不下来,经年的死敌,就快要落入他手,到时看安禄山还如何耀武扬威?

    长安,春明门。

    此时正是黄昏,太阳落到山顶上,映照着长安亭台楼阁熠熠生辉,一队人马从东而来,很快便到了城门处。

    为首的人一身黑衣,体型壮硕,却戴着一顶黑色帷帽,风浮动间,隐约露出眼睛,深沉犀利,盯着春明门的目光冰冷如刀。

    其余人皆是常服打扮,这一行人在进城前下了马,商议一番,直到那为首的黑衣人点了头,才三三两两分开进了城。

    那黑衣人却不慌着进城,找到春明门就近的一家胡饼店,叫了两块饼不慌不忙的就着汤吃了,那汤饼店的娘子见了他笑道:“哟,郎君又来了?”

    男子点了点头,将碗递了过去,那娘子见了问道:“第二碗还是多胡椒少汤?”

    见男子点头,高兴的打了一大碗放到桌上。

    这个男人已经在春明门逗留了快五六日了,每日傍晚都来她这里吃胡饼,不过都是一个人,今日却见似乎还带了好些个朋友。

    那做胡饼的娘子笑道:“怎的不让你那几个朋友一并吃了进城,我可告诉你,城里的饼比我这里每个贵了一文钱不止呢!”

    她说的是实话,当日从春明门出逃,他在这里买了好些胡饼,准备在路上当盘缠,可惜,后面没用得着。

    崔乾佑快速吃完,赶在宵禁前骑马入了城,今天就要收网了,能不能找到安禄山就看今日了。

    大概十二日前,他从范阳出发,日夜不停,花了五日到达长安,寻找安禄山的踪迹,可哥舒翰果然是个狡猾的,寻遍了长安城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毫无踪迹,却在今日有了进展。

    哥舒翰去寻了杨国忠后,然后回了郡王府,其后便派几队人马从不同的城门出了城,想来也是预防有人盯上,可惜崔乾佑从来没有想过在城外找到哥舒翰,只要跟紧杨国忠,还怕找不到人吗?

    但还是各派了人跟踪,就在方才,得知一队都没有找到。果然如他所料,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安禄山就被关在这长安城里!

    虢国府。

    已经入夜了,虢国夫人杨氏房中。

    一个男人从床上爬了出来,迈着步子走进了隔间,躺进了浴桶,发出一声轻喟叹,片刻后,他的脖颈后圈过来一双臂膀。

    那女子轻笑道:“你今日说要我明日上午进宫,是为了何事?”

    男人道:“节度使明日便要进京给娘娘贺寿,先让你进宫传个话。”

    虢国夫人叹了口气,“他倒是殷勤的很,之前几番传他都不来,怎么这次没传召,自己又来了。”

    “还不是知道夫人寂寞无聊,又给夫人送些玩意儿来了。”

    杨氏啐他一口,“我有你便成了,不需要其他的。”

    房内烛光晃动,两人打趣声传了好远。

    第二日一早,杨国忠告了假,便出了门。

    他乘车往哥舒翰府上去,经过朱雀大街,就看到虢国夫人的轿子,无他,他这个妹妹张扬至极,全长安怕是无人不识。

    杨氏见了他,也不下轿,掀了半边帘子,“兄长一大早不往宫里去,怎么还往外面走?”

    杨国忠见她身着白色团花纹裙,外间松松罩着件单薄的蓝色纱衣,脖颈和胸前尽是红印,他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可耐不住杨氏全不在乎,竟毫不遮挡。

    “你往宫里去?”

    杨氏笑道:“正是呢,许久未同四妹叙旧,她生辰在即,总要去瞧瞧她今日喜欢什么,好提前备了。”

    “你进宫也该庄重些,你穿成这样进去,娘娘和圣人怎么看你?”

    杨氏听他这样说,觉得好笑,“如今连你都嫌弃起我来,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杨国忠被她呛了,想着在大街上,不好细说,立时想着等哥舒翰那儿事了了,得再去趟裴府,“你今日早些回府,我过会儿来寻你。”

    杨氏放下帘子,驱马先行,杨国忠见瞧不着她人影了,才匆匆往哥舒翰府上赶。

    西平郡王府同往日没有差别,因着哥舒翰没了兵权,倒确实有几分冷清,仆人将他引进去,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人在哪儿?”

    那仆人却越引越偏,直到到了马厩,见到了哥舒翰。

    还不待他问,哥舒翰手往马厩那边一指,杨国忠上前透过窗户,就见安禄山靠在干草堆里,手被绑着,双眼被黑布蒙着,没有动静,身体庞大像一座小山。

    他透过缝隙,仔细打量后悄悄退了出来,忍着兴奋,躲远了些才拊掌笑道,“好,好,竟真的是安禄山!他这是……被怎么了?”

    哥舒翰笑道:“别小瞧他,喂了足足半瓶蒙汗药才药倒呢”

    杨国忠听罢,看着哥舒翰,拱手道:“西平郡王真乃大唐英雄,如今安禄山既已落入我们手中,这整个大唐谁还敢同我等叫板。”

    杨国忠此时意气风发,已经预见到往后日子,哥舒翰怕他忘了答应他的事儿,提醒道:“只要安禄山没了,相国就再不必忧心了。那东北三镇节度使的位置,圣人怕也还要想过你参谋呢!”

    杨国忠心道哥舒翰心急,如今事还未完,便迫不及待要起好处来,如今其余七镇皆已有节度使,若说范阳等地节度使,大唐将才众多,北有李光弼、郭子仪、安思顺,西有封常清、高仙芝,何况自己也想掌握兵权……

    哥舒翰再是勇武,如今也老了,这老狐狸若真是认了自己为主,东北三镇让他一镇又有何妨?

    “西平郡王无需担忧,只要安禄山这事了了,我自然会向圣人推荐由你接管。”

    哥舒翰又得了准话,高兴起来,想到马厩里臭味难闻,如今既然确定了身份,又何须再待在这里,便带着杨国忠往外院去。

    “相国放心,此事我做的极为隐蔽,且安禄山到现在并不知自己被谁所擒,什么时候你点了头,我便让人秘密了结了他。到时再放出口风,绝对扯不到你身上去。”

    杨国忠满意他处事缜密,突然想到范阳那边安禄山的党羽,“安禄山这样死了,范阳那边不会乱?”

    “不过庸碌之辈,能成什么大事,安禄山一死,就成了无头苍蝇……到时我亲自出马镇压,翻不起什么浪来。”

    说着,两人大笑起来。

    “依相国看,可要趁早?”哥舒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杨国忠一愣,想到方才安禄山那样子,便觉快意,想着反正人已到手,不如多折磨折磨他,也算报了往日他对自己不敬的仇!

    “先不动他,早前我听说安禄山在范阳挖出了铜矿和铁矿……眼下正好借机探听。”

    哥舒翰立刻道:“此事便包在我身上。”

    杨国忠却笑道:“郡王为了此事已经付出良多,我想着既然要问,便问得彻底些,人还是由我带走,至于这矿,倘若真是有,必然也少不了郡王你的。”

    哥舒翰一愣,思索片刻,如今安禄山的作用已了,此时交给杨国忠,既卖了好,还脱了烫手的山芋。

    想到安禄山所说杨国忠在蜀地私铸钱币,他不过有样学样,心思一转,“那就提前祝相国问出矿脉所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等到杨国忠离开西平郡王府时,已经是酩酊大醉了,另备了马车,将安禄山丢上车。

    哥舒翰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虽是武将,可早年便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今日高兴,他饮了酒,由着两个美姬扶下去伺候了,很快,房里便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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