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擦药
正巧这时盈姝捞了药膏转身过来,就撞进他炽热的眸里。
赵谨言目光胶着,语气低沉道:“我方才就给你说了,让你别靠近我,可你不听我的。现在怎么办?”
陈盈姝一知半解的觉得他在求欢,可眼下总不能就这样迁就他了,一边拿了帕子去擦药膏罐子上的水,一边打开看进水了没。
“你不是会克制嘛,那你可以继续忍着,我离你远些便是。”
往日她不说话,不知她的态度,可如今她能回应了,虽是拒绝的话,可那带些娇嗔的语气却让赵谨言大受鼓舞,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怎么过来的。
见她擦干净了那罐子就要走,一把拉住人,沉声道:“盈姝,可是我很难受。”
陈盈姝心下好笑,方才倒是正正经经的说些话,让她离远些,这才过了一会儿,又不让走了,真是善变。
她甩开他,自顾自出了隔间。
却听到隔间里面传来赵谨言的轻哼声,她踅身去看,赵谨言坐在隔间浴桶旁的长凳上,弯着腰捂着小腹。
“赵谨言,你怎么了?”
她连忙去瞧他的脸色,他脸色有些红,额上有两滴汗,“怎么了?哪里生病了?还是哪里受伤了疼了?”
赵谨言此刻心下七上八下,生怕陈盈姝瞧出他内心的小九九,又深深唾弃自己的无耻。
他究竟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他突然举起那只八百年前被咬了的手,有些难受道:“不知怎么回事,这伤口刚刚突然痛起来!”
他的演技其实并不好,可耐不住有人关心则乱。
陈盈姝这次凑近了看那牙印,虽是结了疤痕,可是暗色中带着红,真以为是自己的牙有毒,想到是自己的杰作,未免心疼起来。
赵谨言看她流露出痛惜之色,继续道:“那日你咬着迟迟不放手,血流了我一手,后来又赶着来范阳,没仔细处理,这些日子时不时就疼。”
“你就不知道挣脱吗?”盈姝道。
“你咬得那么紧,就是不放,我能怎么办?”
陈盈姝不疑有他,忙开了那药膏的罐子,用指腹沾了那膏子给他一点点沾到那疤痕上,因着刚刚进了水,体温一热,立刻就融化了。
她凑的极近,雪白的面皮一点瑕疵也没有,此刻柳眉微皱着,赵谨言心里突然就被一种莫名的甜充满了。
“还疼吗?”陈盈姝小心翼翼道。
其实凑近了看,那疤痕确实显眼,特别和他白而无瑕的手比起来。
“还是有一点疼。”
陈盈姝想着自己涂那会儿只有些许凉意,想来赵谨言同她体质不同吧,她不知怎的就上了嘴,轻轻给他吹着伤口,倒像哄小孩了。
那个比她大了八岁的男人此刻丝毫不觉不妥,反而有些享受,心底的想法也活泛起来,发现原来再固执骄傲的女郎也会因着怜惜而温柔起来。
陈盈姝却在吹了几口后,觉得眼前这个似乎同初见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不是同一个了,她仰头去看他。
没错啊,是这张脸,可哪里不同了呢?
赵谨言避开她的视线,淡定道:“怎么办,擦了药好像更痛了。”
盈姝觉得奇怪,干脆拿起他另外一只手,在上面也涂了药膏,作势吹了几下,问他:“是吗?哪里还疼?”
赵谨言举起那手,“自然还是这里。”
就看到女郎此刻冷笑的看着他,他强调了一遍,“真的,疼!”
“你确定这只手真的疼?”
赵谨言点了点头“嗯”了声。
陈盈姝抓住那手,凑到赵谨言面前,冷声道:“噢?是吗?那你好好瞧瞧这手上的哪里有疼呢?”
赵谨言这才看见手上光洁如玉,举起另一只手一看,原来她在她两只手上都涂了药膏,伤口自然是不疼的,他只是靠着药的凉意,以为是这只手。
“赵谨言,你怎么回事?”陈盈姝有些羞恼,自己被骗了这大半晌。
赵谨言此刻也无法装了,但也不可能承认,依旧淡定道:“啊,看来你这个药膏果然有问题,涂到哪里哪里就疼。”
“好心当做驴肝肺,我不给你涂了。”
陈盈姝起身要走,可赵谨言早已蓄谋已久,一把将人搂了回来。
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腰下放,在她耳旁沉沉道:“陈盈姝,我没有骗你,我是在克制隐忍,可你偏要撞上来。我也确实很疼,可不是手,是这儿…”
陈盈姝摸了一把,大吃一惊,心思一转,就一下缩回手想跑。
可赵谨言不愿,紧紧搂住他,语气也缓和下来,“我说的是真的,你刚不是说你愿意吗?”
“流氓,我不愿我不愿!”女郎羞恼道。
“你放心,在成婚之前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但是我实在太难受了,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我实在难熬!”赵谨言语气低沉,压抑得辛苦,可手却没停,拉着她靠近他。
陈盈姝怒斥他,“你不是个正人君子嘛,你不是说你会克制的嘛”
赵谨言不吭声了。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松开她,哑声道:“你走吧!”
赵谨言放开她,颓然的靠在后面桶壁上。
陈盈姝惊魂甫定,错身离他远了些,才转头去看他,他脸上痛苦,眼神也消散下去,脖颈下因着脱了外衫而露出的一点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里面似乎关着一头要破腔而出的困兽。
陈盈姝试探道:“你,你还好吧?”
“不太好,有点痛苦。”
女郎却没有走,继续问道:“怎么个痛苦法?”
“就很痛,像在火里灼烧。”
他似乎没有说谎,他眼下额头上的汗水都在往下流,却继续缓声道:“你出去吧”
陈盈姝继续道:“那,那你怎么办呢?”
赵谨言目光看向她,“我自然要消除我的痛苦才可以。”
“怎样才能消除?”
赵谨言举起那只被她咬伤的手摸了摸陈盈姝的唇,“去吧,我很快会出来的。”
陈盈姝面色一红,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出了隔间。
外面的夜风很凉,风将陈盈姝吹得清醒了几分,她用手摸了摸唇,想到赵谨言可能在里面干什么,面色又一红,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她缓步上了床,拿被子将自己蒙住,却又忍不住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他大概控制得很好,间歇性听到浅短的的哼声,过了许久,隔间里才传来沐浴下水的声音。
陈盈姝放下幔子,心里又惊惶又甜蜜,林氏和琦红偶尔同她说道过男女之事,可她也想起前两日看到的娜朵,所以带着些未知的恐慌。
赵谨言今日的举动,无疑让陈盈姝对男人的认知提高了一个层次,她脑海里一直回忆着方才赵谨言难受窘迫的样子,心疼又好笑。
赵谨言出了隔间,就听到床上传来浅浅的笑声,他忍住去掀了幔子质问她的冲动,心里想着总有一日要让她一并偿还给他。
“我明日一早要出去,你在院里不要乱跑。”他沉声道。
那笑声停了,房内静了片刻。
陈盈姝掀开一个小缝,探出头去,才发现赵谨言立在塌旁,一身白衫,些微水痕斑斓,风仪万千,哪里还有方才隔间里窘迫的样子。
“你明天去干嘛?”
赵谨言看他一眼,又喝了一盏水,才放下手里的盏,“自然是要事,事成了,我们也该回长安成婚了。”
他像是说今日天气真好一样随意的就把两人的婚事安排好了,陈盈姝愣了愣,才叫道:“你在说什么?谁要同你成婚?”
赵谨言转向他,脸色恢复了素日的冷静自持,认真道:“难道你这样占了我的便宜,竟然没打算负责?”
陈盈姝是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份倒打一耙的本事,娇喝道:“谁占了谁的便宜,明明是你欺负我。”
夜色已深,烛影晃动,陈盈姝就见赵谨言的脸在火光下生动起来,“那好,我承认我欺负了你,所以我负责。”
陈盈姝再不说话了,脸涨得通红,比花还娇艳,她忿忿道:“还说呢,听说你早就有未婚妻了,如何对我负责?”
赵谨言一愣,突然想到什么,疑惑道:“所以说,你那日是因着南霁云告诉了你这个,所以你才不开心了?”
盈姝不回话,垂眼默认了。
赵谨言走近,忍住笑意,“盈姝,你该相信我的,那事儿我会向县主说明,说起来,我连那女郎叫什么都不知道呢!又怎会娶她?”
陈盈姝其实早听南霁云说了这个,知道吉安县主的安排,但小娘子对这个总说是在乎的。
赵谨言继续道:“我从前是毫不在乎,如今眼里除了你,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陈盈姝嗯了声,赵谨言待要上前,那女郎就闭紧了幔子,他只得退回来。
盈姝倒在床上,笑意逐渐绽开来。
第二日天擦亮,节度使府外安禄山等人已经蓄势待发,队伍穿过范阳城,到了范阳镇地方军军营。
此刻,军营四周火把还没完全熄灭,却已是黄沙漫天,军士们晨练的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上空。
安禄山看着这些强壮的兵丁,大笑:“观察使还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吧!”
赵谨言四顾,范阳的地方军按理来说是有八万,也不知其余兵丁藏到了哪儿。
“节度使练军有方,我看范阳军的武器军备等都是上好的,看来节度使很是费心啊!”
安禄山顿了顿,才继续谄媚道:“干娘和干爹信任我,将范阳交于我打理,我自然不敢懈怠,好让他们知道我这心里对他们的孝心,还望观察使这番回了京替我好好向他们说道说道。”
赵谨言漠然,此时安禄山底下的大将等皆已到齐,赵谨言和安禄山坐于高台上首,看史思明操练兵丁。
史思明是安禄山手下最得意的大将,除了安禄山,军队几乎就是他做主。就见一万军队在他的指挥下有序列队,攻击后退,交叉出列,进退得当,雷厉风行,且因着这支军队早年一直是抵抗北方突厥的军队,有实战经验,倒不像长安那边中央军那样几乎都是长安贵族子弟组成的,赵谨言心道若是战起来,也不知是个什么局面!
随后这一万军士分成了骑兵,步兵,盾牌兵,射击兵以及后卫兵分别开始训练,赵谨言注意到范阳军的骑兵很是勇猛,可射击却有欠缺,但武器皆是精良,士兵块头要比南边的剑南军、河西军要强过,心中踯躅。
“大唐万岁!”
“大唐万岁!”
随着口号响起,军士们分为了两队分别站立在左右两侧,尖枪在朝阳照射下闪着瘆人的光芒。
“观察使,可要指示两句?”安禄山不过一问,往日那些观察使看到这阵仗,已经吓得不敢言声,有哪里敢指示。
赵谨言沉着脸起身,接过安庆绪手中的令旗,朝着下方略微骚动的军队喊道:“圣人有令,范阳军北克突厥,南佑国民,是英勇善战的大唐守卫者,望诸位恪守军令,忠君爱国,守疆卫土!在下乃圣人特封观察使,愿与诸位共同切磋,共求精进!”
说罢,他手持令旗,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在一片惊呼和赞叹声中上马持弓,马儿在场内奔跑撒野,他手中的箭却不停,一连数发,箭箭命中靶心,最后数箭齐发,箭矢争先恐后射穿范阳军旗,落在高台斜上方,场中传来欢呼声。
安禄山听着身侧箭矢的颤抖声,压下身边几位将军欲出半截的剑,起身几大步走下来,瞧着正在下马的赵谨言,拱手道:“倒是禄山糊涂,早先竟不识得观察使高超的箭技,失敬失敬!”
赵谨言扔下箭囊,拱手道:“节度使军中人才众多,才惹得我一手技痒想切磋一番,方才手没控制住,望节度使海涵。”
安禄山大笑两声,引着赵谨言往台上走,“节度使多想了,箭矢无眼,怎敢疑他。”
史思明此刻却瞧着赵谨言,心中冷笑,若是不错,眼前这位节度使若不是看在方才自己节度使身边那几个大将在,怕那箭就不是射到墙上,而是节度使身上了,未免可惜!
“观察使的箭术高超,不知师承何人啊?”史思明道。
“幼时所学,谈不上高超,倒是史将军在这军营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得人拜服。”
赵谨言难得夸人,此番果然引了安禄山暼了史思明一眼。
“观察使说笑,范阳军是圣人的,我们都是替圣人掌兵,这天下除了我干娘,谁还敢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一面说,一边把话头引到宫里的贵妃身上,众人皆笑起来。
赵谨言就是想引他说出这句话来,看等会儿诏令到了,倒看他如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