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盈玥大婚
陈盈姝这些日子过的很憋屈,事情做的一样不少,每日要经手的案卷更是数不胜数,最主要的是每一次的功劳都会自动转嫁到那位韦主簿头上,是的,韦苏娘现在成了她的顶头上司,小到找东西送东西,大到使臣接待,王府宴会,几乎全都压在陈盈姝头上。
近日宁王府王妃寿辰,王妃裴氏因着上次在兴庆宫看到了精彩的舞曲,于是便将寿宴曲目交给了鸿胪寺来负责,自然的,事情落到了陈盈姝头上。
“陈掌固,寿辰在即,你今日便要替我将宴会曲目舞蹈人员等安排好。”
“韦主簿,你上午安排给我的事还没做完呢!”
韦苏娘戏谑道:“你就不能抓紧点时间吗?先将宁王府寿宴的事解决了,其他的你晚上再做不就成了?”
宁王府圣眷正浓,与圣人关系密切,宁王非常得陛下信赖,宁王妃的寿辰当然更重要,韦苏娘想着此次若是安排好了,或许自己很快就能继续往上升一升了。
“是,韦主簿。”
看着陈盈姝屈服于她,韦苏娘心里得意极了,要不是看在她确实能替她解决诸多问题,她老早就想把陈盈姝赶出鸿胪寺了,想来这也是那人愿意看到的,如今还是先将她的剩余价值榨干再说!
万春公主府。
万春公主看着崔乾陵犯了难,今日崔乾陵突然就上府中来拜访,没想到这不讲道理的小霸王竟然是找她耍赖来的。
起因还是因为裴府那远房的表妹,说起来她早就忘了这人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竟惹上了麻烦!
“公主,你将她要到了鸿胪寺就是为了磋磨她的吗?”
崔乾陵这话倒把她问得不知如何作答。
“我磋磨谁?你那个表妹不是在鸿胪寺好好待着吗?”
崔乾陵无奈道:“那也叫好?我前两日正午看她往兴庆宫跑腿送东西,连着两日都是过了酉时才从鸿胪寺回去,今日上午我看她又往教坊司跑腿去了……”
万春一噎,鸿胪寺本来是负责接待外客,处理皇亲国戚大宴的,这几次三番的跑腿确实有些不对。
“所以你就凭着这个觉得我欺负她?你也知道阿耶让我管理鸿胪寺,可我也不是日日在那儿的,几乎一月只去巡视一次,哪有心情针对她!”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这崔乾陵解决事情不都一向快刀斩乱麻吗?什么时候还瞻前顾后起来了。
“你若是觉得她在鸿胪寺过的不好,你抓了那几个典丞司丞威胁一通,或者将欺负她的打一顿,去鸿胪寺走几圈给你那表妹撑撑腰,不就解决了?谁还敢招惹你的人?”
这话倒说的不错,他若是这样做了,自然没人敢欺负她了,可是他如今遭了她厌弃,上一次还伸手打了他,说出去都丢人,他何苦再上前热脸贴冷腚。
“公主,我又不是鸿胪寺的,不好掺和,姨母姨夫知道了势必要惩罚我,况且鸿胪寺是你管辖的,我哪能插手?”
他有心避开,却终究忍不住干预,万春此时算是看出来了,这崔家小郎酒确实对那裴家远房表妹上可心!至于他为何突然小心翼翼起来,她就无从得知了。
“罢了吧!我多提点一下底下的人。今日晚间宁王府宴会,你既然来了,不如与我同去吧!”
韩国夫人早便同他说了这事,原本要回崔府同母亲一道去,如今万春公主相邀,倒不好推辞了。
已到戌时一刻,盈姝却还在鸿胪寺未下值,她一直在等宁王府那边的消息。
此时,宁王府中原本热闹的气氛已经散去,宁王妃裴氏却在大发脾气,今日是她三十岁寿辰,原本想着请了鸿胪寺的人安排当是万无一失,可这次却在长安贵族们那里丢尽了颜面。
好好的三十岁诞辰,那舞者祝寿却说的是四十岁,生生大了十岁,等到摆宴时,才发现他们竟然将男宾和女宾的食案摆到了一起,舞曲又用了大鼓,整个寿宴嘈杂无比,可以说是状况百出!
若这些都说是无心之失,裴氏可以理解,但是献寿时用的绸缎竟然全都是粉色的而不是大红色,这是在嘲讽她不是正妻,只是个妾室上位吗?
她在宴席上已经是忍不住冷了脸,好不容易送走了宾客,便留下了负责此次宴席的鸿胪寺众人。
“此次宴席是谁负责的呢?”
那王司丞此次也参加了宴席,当时就觉得不对,此时便不敢答话。
有鸿胪寺的人去叫了韦苏娘进来,韦苏娘这几日受了太多褒奖,早已经飘飘然了,眼下听到王妃寻她,以为又要奖赏自己。
忙躬身跪道:“此次宴席是由臣全权负责,恭祝王妃诞辰!”
韦苏娘还想着这次会得何赏,下一刻,头一疼,一个瓶盏便砸到头上。
“下贱东西,欺负到我头上了!”
韦苏娘这才发现不对,可是又不知错在哪儿,是一个劲儿的求饶!
裴氏叫人抓起韦苏娘,觑了一眼冷笑道:“老实交代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韦苏娘胳膊被压着,动弹不得,只能乞求:“王妃饶命,还请明示啊!”
裴氏最反感的就是有人拿她的身份嘲讽,又岂肯再提起,这年轻的娘子既然不承认,自己也无需客气。
“来人,这贱人不知尊卑,以下犯上,拖下去杖责三十板!”
韦苏娘惨叫着被拖了下去,裴氏冷眼看了那王司丞一眼,笑道:“王司丞,我本是看在你们鸿胪寺往日行事妥帖谨慎的份上才让你们替我安排此次宴会,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信了!”
王司丞立马苦道:“王妃见谅,那韦主簿刚进鸿胪寺不久,经验尚缺,这才导致此次大错,还望王妃不要罪及他人!”
这话裴氏听了更加生气,鸿胪寺竟然安排了个什么也不知的小女娘来负责她的事,可见是半点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那鸿胪寺以后选人可得睁大眼睛了,不要什么猫儿狗儿都能进去,毕竟鸿胪寺代表的是大唐的颜面,今日犯到我这里不过一顿板子,他日在外国来使那儿丢了脸,王司丞怕是谁也护不住了!”
王司丞以头点地,承认了自己识人之过,裴氏直接喊人将鸿胪寺几人赶出了王府,半点脸面也没给。
第二日,万春公主就到鸿胪寺了。
她昨日走得早,倒不知发生了那么大的纰漏,此次就是专程为此事而来。
一问起,才知那韦苏娘因着被打了三十大板,今日就躺在床上下不来了。
那王司丞倒是嘴硬,一口咬定是意外,所以才被宁王妃罚了,万春公主遂将几位涉及的掌固全都请了去,一一对证,其中,就有盈姝等四人。
“昨日,我们鸿胪寺负责操办的宴会出了岔子,宁王府很生气。韦主簿也被罚了,你们可知道内情?”
司仪署众人摇了摇头,此事是王司丞指定韦苏娘负责的,其他的人有的甚至都不知道这事儿!
万春目光移到几位女掌固身上来,这几人都是长安世家中选出来了,出了李苑,其余人她皆有掌眼。
“韦主簿与你们几位女掌固是同时进来的,想来你们对她也比较了解,可知道她此次为何会出如此大的纰漏呢?”
她目光停在那静静立着的,温柔乖巧的裴家远房表妹身上,刚要发问,就听一个女声道:“公主明察,韦主簿德才皆不配位,发生昨日之事也是早晚的!”
竟是王九,万春公主自然是知晓她的来历,眼下倒是温和了几分。
“王掌固知道内情,不妨说来!”
王九也不垂着头了,她朝着王司丞和其他几位掌固看了看才笑道:“公主既让我说,我便不顾及几位上峰的面子了。那韦主簿与我四人一同进的鸿胪寺,这不到一月便升了主簿,其实是源于半月前那场接待倭国使臣的宴会。那时,因着她排了《破阵曲》和《光圣乐》,所以受了圣人奖赏,破格提升。”
万春公主笑了笑,此事她自然知晓,当日她也在此,那场宴会办的极好,几乎可以说是算无遗漏,说明那韦主簿确有真才实学才是。
“可是,早在那次宴会前,陈掌固的案卷就被丢了,她撰写的宴会章程也莫名变成了韦主簿的。那时,两位司丞和典丞相信韦主簿,还罚了陈掌固!可今日看来,当时的判断有误啊!若是韦主簿真有真才实学,也不至于昨日在宁王府丢了颜面了。”
王九生得清丽脱俗,说话温柔又坚定,一番话下来,倒将前因后果说了个通透,一旁的王司丞脑门上不停滴汗,可不管他如何向王九使眼色,王九也没搭理他。
万春公主听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原来是一出冒领功劳引起的事故!
“陈掌固,刚刚这位王掌固替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看?”
陈盈姝一直装的本本分分,她原本想着以万春公主的聪慧和手段,真相就算此时不说也定能大白,她倒没想到王九竟跳出来帮她。
“半月前确有其事!”
她就说了一句,就一句,万春心里好笑,原来那崔乾陵就喜欢这陈表妹这般柔弱的女郎啊!
“那我问你,接待倭国使臣宴会既然是你负责的,被这韦主簿抢了功,你不生气吗?”
陈盈姝放缓了语调,喏喏道:“自然也是气的,但两位司丞和典丞不愿相信我,想来是我能力不足吧!”
王司丞汗水从下巴上滴落下来,心想这次算是被南阳郡王害了。
“那么,昨日宁王府的宴会可与你有关?”
其实这是最重要的,无论韦苏娘之前怎样,那都是有功,问题是昨日这过错究竟是谁的!
盈姝心想,当然是韦苏娘的,谁让她有不问自取的毛病呢!她早猜到韦苏娘会将她所做的一切揽到自己身上,盈姝那段时间可真忙啊,不分昼夜的辛苦,功劳恩赏却全落到韦苏娘头上,但也终于让她对自己完全放下警惕,得到了给她致命一击的机会!
“宁王府寿宴与我无关。”
众人听那女郎道。
也就是说,所有的都是韦苏娘自作自受,以为偷了一次他人的成果成功了,就看不清自己的斤两了!
王九看着垂着头,看着似乎一无所知的陈盈姝,她却想起那日在她案上看到的案卷,分明是宁王府寿宴。
看来,这位陈娘子很懂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那韦苏娘再跋扈,仗着身后有人撑腰,让两位上级替她坐镇,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罢了,她在这鸿胪寺过的这般苦,自己又何须拆穿她,况且私心里讲,比起韦苏娘,她当然更喜欢陈盈姝了。
最后,韦苏娘因着失误,被削了鸿胪寺的职,王司丞因着查人不善,也被降了职级。
万春本想此事到此为止,却又想起昨日崔家小霸王在公主府磨了她这么久,既然上一次宴会的功劳是这陈表妹的,那便位归原主。
“既然真相大白,那韦主簿的主簿位置还是还给陈掌固吧!希望陈主簿好生处事,也不枉我将你们几位娘子要到鸿胪寺来!”
居然还有意外之喜,盈姝高高兴兴的谢了恩。
万春公主临离开的时候悄悄告诉她,说那只小野猪在公主府别院养的甚好,下次有机会邀她去看看!
鸿胪寺其他几位长官,看万春公主与这新晋的陈主簿关系密切,心里疑惑起来。
万春公主又笑道:“你这些日子在鸿胪寺忙着,倒冷落了崔乾陵,他几日约不到你,倒跑到我公主府来撒泼,我看你还是给他个台阶下吧!”
万春公主并没有提防着其他人,两位司丞和典丞一听,冷汗流了下来,这位看起来最不显山露水的陈掌固,竟然同他们的顶头上司,甚至崔家那魔王都有交情,再不敢动心思。
陈盈姝应了万春的好处,送着人出了鸿胪寺,自那以后,盈姝的日子明显好过了起来,至少没有人再支使她跑腿了!
很快,盈玥同赵云昭的婚事便近了。
陈盈姝特地告了两日假,鸿胪寺的王司丞等人如今知道了她的来头,怎敢拦她。
长安,长乐坊。
镜中人眉眼温柔,笑意盈盈,大红的吉服更是衬得她人比花娇,陈盈姝迈进来便看见这幅美景。
盈玥要出嫁了,外间锣鼓喧天,隔的很远也能听见沈氏和陈鹏同人叙话的声音。
盈玥放下口脂,盈姝却又探手去取了,打开往她脸上涂得浓了些,新婚总要艳丽些才好。
“姝儿,其实我有点害怕。”
盈姝换了一盒子鹅黄,拿了指腹轻轻沾了往盈玥眼尾轻轻按着。
“你怕什么?”
“我怕赵家人不喜我。”
这大概是每一个新妇都担忧的问题,盈姝也无法解答,只能安慰。
“怕什么,你是明媒正娶,赵家三房的大娘子!你自个儿立得住,谁又能找到你的错处去。”
盈玥启唇浅笑,忽而想起姐妹俩那日夜里说到一半的话,不知道盈姝中意的那位郎君是何模样。
“我想着再过段时间,我也能喝上你的喜酒!”
盈姝手停了片刻,收了回来,心中怅然起来,他的三弟都成婚了,不知他可回了,想来今日便能知晓。
想到此处,轻轻将手上红色的唇脂往自己唇上沾了沾,抿了抿唇。想着万一,他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