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争夺
万春公主营帐中，她正在逗那只小野猪，小野猪生得圆润可爱，又憨憨傻傻，很是讨人喜欢。
突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李姳哭着跑进来。
“姑姑，还请你给姳儿和二哥做主啊！”
李姳哭得梨花带雨，很是凄惨，难以想象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忙吩咐将人扶起来说话。
“你细说来，怎么委屈了？”
“想必姑姑你也见着了，二哥那脸，算是毁了。”
“我正想问呢，是何人将他伤成那般？”
李姳擦了擦擦眼角，声泪具下的将今日崔乾陵的事讲了一遍。
帐篷里，火光忽明忽灭，外面烤肉的人见着那郜国郡主哭着跑进万春帐篷里，半晌都未出来。
“阿言，你怎么看？”李豫有些忧虑。
“无非是希望公主做个见证，好到圣人那里参崔乾陵一本。”
李豫嗤笑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崔乾陵，我这二弟和四妹不至于那般蠢笨去针对崔家，想来倒霉的该是钱塘来的那位表妹才是。”
李豫语气中加重了钱塘来的几个字，赵谨言脸上不自然起来。
“女人的手段无非是那几种，到时随机应变便是。”赵谨言冷冷道。
“万一姑姑真被她说动了，怕是不好善后。”
赵谨言摇摇头，依他对万春公主的了解，她应该不会掺和，她为人洒脱，喜好交际，虽是女流，操持外宾礼节却不输男儿，也正是如此，很得圣人喜欢，才让她在鸿胪寺挂职，若不是与时任鸿胪寺卿的杨朏相遇相知，是万万不可能嫁入杨家，掺合到党派之争中的。
“如今姑姑就要嫁于杨朏，说不定会看在这条关系上，帮李姳呢！”李豫仍旧不放心。
“杨朏其人人品性情还算不错，同杨家其他人不同。”
“希望如此吧！”李豫仍旧不放心道。
待李姳出了帐篷，万春抱起猪崽儿，头也不抬，心想那偏僻之地来投奔的表妹竟能惹出这些祸事来。
刚刚李姳同她叙话，话里话外都有希望她借此机会，把那远方表妹赐给李系当妾的打算。
她生自皇家，自然知道李姳的主意，那女郎若赏了李系，怕是骨头渣子都难剩。
可，李姳是太子哥哥的爱女，李系又是郡王，为了一个地位低微的女子驳了他们面子也不划算。
可是据她看来，崔家那霸王似乎又有意偏袒这位。若赐给李系，岂不是同崔家有了嫌隙，他们都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她这个李家人，那时两面不是人了。
突觉小腿一疼，低头一看，那小野猪正撞她的小腿，豁然开朗。
既然两边都不想得罪，那人，两边也都别想要！
半晌，帐外热闹起来，想来是猎物烤好了，果然听到的杨朏的声音，正来唤她。
众人落座，万春扫了一眼，那远房表妹坐在崔乾陵一旁，垂着头，柔柔弱弱的，哪里像是敢伤郡王的模样。
再细看这些人的表情，发现李系时不时看过去，李倓也时不时望那边往，裴徽同李姳叙话的空档还不忘看美人，万春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一时忍不住笑起来。
李姳笑道：“姑姑可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众人也将目光投到万春公主身上。
万春笑嘻嘻道：“之前裴家表妹一直戴着帷帽，我倒是没发现我们身边有这么个美人…”
说罢，让侍女赐了一盘鹿肉给盈姝。
“谢公主赐肉。”
一旁李姳会心一笑，附和道：“陈表妹这闭月羞花之貌，不知哪家郎君才配得呢！”
盈姝一听，不好的感觉弥漫上来，万春公主是圣人爱女，若是她起了给她赐婚的心思，在场众人有人敢推辞呢！
果然，万春笑道：“正是呢，既然落了我的眼，那这人就由我来安排吧！”
盈姝只觉得心弦一断，侧对面，李系端起一杯酒，晃了晃，看向她，满脸挑衅。
一旁的崔乾陵，面色通红，如同狩猎的兽，将要一跃而起。
崔乾陵今日为她，得罪了李系李姳等人，若是再驳了公主，这次回去，势必躲不过圣人的责罚。
盈姝将盘切好的鹿肉，放到崔乾陵面前，微微摇了摇头，这一次，也让她听天由命吧！
“怎么你们都不应我？我这个提议不好？”万春疑惑道。
李姳笑道：“能得到姑姑的青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哪个不长眼睛的会推辞呢！”
赵谨言看着面前盘中的鹿肉，索然无味起来。
万春一旁，杨朏斟了一杯酒，递到万春面前：“我看你今日有些过于高兴了，表妹的事情还是下次再说吧！”
万春觑了他一眼，有些不快，将酒杯放到桌上，向身旁的侍女低语几句，那婢女便来请盈姝。
盈姝起身上前，一旁李倓也急起来，他往日总是取笑赵谨言，可若这陈娘子真被赐婚给他人，赵谨言会放的下嘛？
他偷偷看了看赵谨言，他面上依然平静得很，李倓暗自啐自己一口，狗拿耗子。
“让你过来，是因为本公主想再好好看看你！”
“谢公主抬爱。”盈姝因着胡成的事，脸色不太好，眼睛红红的。
突然，万春对着李系道：“系儿，你府上有几门妻妾？”
崔乾陵正待站起来，李倓嚷道：“姑姑，你是不知道二哥啊，我二嫂子可多着呢！就这一趟外出办差回来，就又给我带回来一个嫂子…”
这话一出，几人笑起来。
“三弟，你明知道我那是被人暗害…”
李倓驳道：“哪能呢！新嫂子还是相国大人的远房侄女呢！”
说罢朝着杨朏使了个眼色，杨朏正在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不认识的妹妹，接到李倓的递来的眼风，福至心灵。
笑道：“正是，正是，正是我远方堂妹。”
李姳笑道:“怕是都没见过吧？如何作的准？”
万春看着众人吃烤肉也不香了，还要互相编排，心底发笑。面上却不显，一副被难住了的模样。
“我只是问一下系儿府上情况，既然妻妾多，想来就不让你去凑热闹了。”
李姳听了，愣道：“姑姑！”
只可惜万春没有搭理她，倒是崔乾陵一听，心里高兴起来。
“公主，我的府上还…”
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谨言打断。
赵谨言站立起来，上前道：“公主殿下，赵某听闻鸿胪寺正在招一批女使，不如让这位表妹一试？”
万春公主看着赵谨言，笑道：“阿言的消息可真灵通，也不愧是状元！我泱泱大国，万朝来贺，鸿胪寺确实忙不过来，父皇已经催我许久，让我从京城大户人家挑选女使。今日可真是巧了！”
李姳看了一眼赵谨言，冷笑道：“姑姑，鸿胪寺负责接待各国使臣，何等重要！岂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进去的？”
赵谨言笑道：“鸿胪寺的重要性，想必公主最是清楚，陈女郎只是女使备选，又没有官职，试一试又何妨？”
万春打断两人，她倒是不知这赵家大郎一向稳重为名，今日倒这般激动。
“鸿胪寺任务繁重，急缺女使，但也不是谁都可以担任的，还需要考较一番，陈女郎，你可读过书？”
赵谨言心想，她何止读过，读的还不少，还得了钱塘灯会赛艺的头名，只可惜这话不能由他说出来。
盈姝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进鸿胪寺避难倒却是最好的！
“小女于上年于钱塘雅集书院结业。”
“可有证明？”
“除了书院开具的结业文书，还有浙江府府衙亲授的推荐信。”
这话一出，倒是让李豫等人刮目相看，这钱塘的表妹果然不简单，结业文书就罢了，这州府推荐信可不是一般学子能拿到的，当前学子靠科考入仕，还有的则是考朝中大员推荐入仕，有五品以上官员推荐的，经过中书审议，上传圣人，就算授予官职也不为过。
“妙极了！既是这般，过几日就到鸿胪寺来报到吧！”
“姑姑！此事有待商议啊！”李姳急道。
她没想到万春不仅没有将盈姝赐给李系，反而将人请到鸿胪寺了。
万春神色微冷，显然对李姳这种态度有所不满。
“姳儿，鸿胪寺缺人，父皇忧心许久。还是说，你不想替你皇爷爷分忧？”
一旁裴徽拉住李姳，李姳稳稳心神，看了看盈姝，笑道：“自然不是，只是表妹刚来长安，就要进鸿胪寺，我有些舍不得而已！”
裴徽接话道：“正是呢，二婶盼表妹盼了许久，是想着在长安为表妹选一门好亲事。家母也对表妹的婚事很上心，之前还同我商议呢！这样突然去了鸿胪寺，怕是要伤心了。”
为了不让盈姝去鸿胪寺，连虢国夫人都抬出来了，这下，万春有些为难了。
盈姝笑道：“能为圣人分忧，是每个大唐子民的愿望，相信虢国夫人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李倓也笑道：“那倒是，如今高句丽、波斯、粟特经常遣人使唐，可鸿胪寺都是一堆男人，对女眷总是照顾不周，影响邦交。如今选拔女使，却是为大唐做了件大事呢！”
杨朏点头称是，来使常携带女眷，偏偏无人照料，其实同使者家眷处好关系，能很大程度提升外交效果。
“建宁郡王说的是，选拔女使确实重要。”
李豫笑道：“这位陈表妹既是已从书院结业，又有浙江府衙推荐，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
李姳等人见众人都有意促进此事，知道希望怕是要落空了，只得息了念头。
万春见状，借坡下驴，定下了盈姝入鸿胪寺做女使备选，又同一旁的杨朏商议如何在长安选拔其他女使。
晚宴平静下来，众人落了座，神色各异。当然，最开心的要属盈姝，不被赐给李系，又能脱离虢国府，进鸿胪寺，对她而言，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