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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崔乾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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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国夫人对她很是和善,一个个给她介绍人认识。

    “今日人还未来全呢,往后多的是时间认识。”

    “谢秦国夫人。”

    “不用这般生份,今日见着你,觉得有缘,你跟着你裴表哥唤我八姨母便可。”

    盈姝心中叫愧,她跟裴家的关系本就隔了几重山了,眼下觍着脸唤秦国夫人姨母,那真是要臊得没脸没皮了,大人这般说是喜欢,她若是应承了,所有人该说她脸厚了。

    “夫人抬爱盈姝,那是夫人心善,盈姝不敢生受。”

    韩国夫人思索片刻,见盈姝虽貌美,却不是那等轻浮的人,还算有眼力见儿,又见着虢国夫人的脸色,心中好笑,有心压压她的气焰。

    笑道:“看看,可真是个全意的人儿。怪不得八妹喜欢,连我看了都觉得亲近,还生得这般容貌。三妹,你觉得呢?”

    虢国夫人自见了盈姝,心中就不是滋味,此刻话头转她身上,她也不能平白落个为难小辈的名声,她们杨家这几姐妹心里想的什么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无非想看她笑话。

    “我瞅着有四妹当年的风采。”

    虽着只一句话,却是了不得了。

    韩国夫人和秦国夫人对视一眼,崔乾陵看了一眼裴徽,都觉得自家姨母今日奇怪,往日谁提贵妃娘娘她都不喜,今日倒自己提起来。

    盈姝听了,心中苦不堪言,她刚入京,寄身裴家,哪能有这个名头,她这是逼她啊!

    立刻跪了下去,一副被吓到,害怕极了的样子。

    “几位夫人做主,小女从偏远钱塘而来,见识短浅,却也听过贵妃娘娘的大名,我等蒲柳姿,哪堪比得,夫人万万莫折煞小女了。”

    几人见她战战兢兢,确实是被惊到了。

    “你先起来,不过关起门来说说而已,怎的当了真?”秦国夫人扶起她笑道。

    又看了虢国夫人一眼,戏谑道:“三姐打小就爱捉弄人,这功夫现在还不曾改呢!”

    虢国夫人见此,也觉得无趣,生的再美又如何?不过听了一句玩笑话就这般抖啊,跪啊的,想来果然是个偏远地方无权无势的女儿。

    说句难听的,她一只手就可以捏死,哪里值得她伤神。

    “不过是好久没在府上见着这般年纪的女儿了,所以心中高兴罢了!八妹倒提起陈年旧事…”

    盈姝松了口气,宁愿她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也不愿成为她眼中的刺。

    “哎呀呀,在这耽搁半天了,赶紧的,我腿都软了…”

    众人才想起来原是打算去亭子里吹风的,这下顺道拉了盈姝,往湖边亭子里去。

    崔乾陵慢慢靠上来,挨着盈姝笑道:“陈家妹妹,你这趟长安来的好,我们又多了玩伴了,不知你可会骑马?”

    盈姝打量这位崔家小郎君,样貌似乎像杨家人多一些,眉眼风流,只眼神格外张扬,眉间笼罩着郁气,此刻倒是和善可爱!遂道:“略会一点。”

    “太好了,过些日子我们要去春猎,你也一起去如何?”

    “春猎?春日兽幼,哪里有猎可打?”

    崔乾陵见她果然一幅土包子样,心中自豪感上来,拉了杨朏过来,问他:“陈家妹妹说春日无猎可打,四郎,你说说你那小狐狸的故事给她听听?”

    杨朏看了看盈姝,有些害羞,但想到小狐狸,又来了兴致。

    “我那小狐狸就是春猎时捡到的,自小养到大,通人性的很…”

    崔乾陵见他讲个故事拖拖拉拉,接话道:“不止如此呢!真是奇了,那狐狸成了精似的,还会跳舞,宫里娘娘都说厉害呢!”

    见盈姝似乎不信,又笃定道:“改日你见了便知道。所以啊,这春猎不是为了吃肉,是为了抓崽,抓来养大,自是不一般的亲密。”

    盈姝听了,只得点头应和。

    “所以,本来今日不打算来裴府赴宴,还不是为了三姨母那头斑豹,有了它,什么幼崽抓不到,到时送你一只如何?”

    盈姝看崔乾陵和杨朏便知道,这两人是玩儿大的,虽然看起来有些纨绔,倒比裴徽那类人两张脸的好。

    一旁裴徽见状,看了看身旁的一直盯着他的婢女,没上前凑热闹。

    郜国郡主这个妒妇,管他管的可真严,他好不容易休沐,她自个儿不愿赴宴就算了,还遣了人监视他,早晚要她好看!

    突然,崔乾陵想到什么,猛地拍头道:“好个崔乾佑,让他去带威武将军来,这是溜到哪儿去了?”

    他这番变脸,倒把一旁盈姝吓了一跳。

    裴徽笑道:“刚才表弟不是还说他听话得很嘛?看来有些言过其实啊!”

    崔乾陵听了更是气急,拿了鞭子就沿着岸边走了。

    “糟了,乾佑兄又要被打了!”一旁杨朏皱了皱眉头。

    “谁要被打?”盈姝疑惑道。

    “就是崔表哥的兄长。”

    见盈姝不解,继续道:“不是姨母的孩子,是姨父原配的孩子。”

    盈姝心下惊异,看了看几位夫人,却见众人已经到了亭中,早有人安排了食案,韩国夫人见崔乾陵气冲冲的走了,也疑惑道:“陵儿是去做何事”

    裴徽道:“寻威武将军去了。”

    “不是让乾佑去了嘛?”

    “还不是半日不曾回来,表弟急了。”

    丫鬟开始斟酒,布果子点心。

    片刻,湖边道上就来了几人,其中一人骑在斑豹上,威风凛凛的,正是崔乾陵。后面跟着黑脸的昆仑奴,前面一人牵着缰绳,身材修长伟岸,很是英气,隔着远看不清样貌,想来便是杨朏口中的崔乾佑了。

    那豹子将要到亭中,不知是闻见了什么味道,停下不走了,崔乾陵踢了踢肚子也无动静。

    狠的一甩鞭子,骂道:“好你个杂种,怎的这般拖拉,没力了吗?”

    盈姝吃惊,只因那鞭子不知怎的似乎打偏了,抽的不是豹子,竟是崔乾佑,他手臂上的衣服瞬间翻飞,能想象那力气有多大。

    崔乾佑吃痛,攥紧了缰绳,目光森冷,往亭中望来,扫视一圈,众人都像没看见一般,最后从盈姝身上一划而过,才垂下头。

    倒是韩国夫人饮了一杯酒,倚在凭几上,喝道:“乾陵,还不过来?不过是一个不通人性的畜牲,你抽它做甚。”

    似乎众人都没看到鞭子抽的是人一般…

    裴徽端起一杯酒,笑道:“是啊!表弟,赶紧的过来,让我们看看你骑在威武将军身上的英姿啊!”

    亭中众人哈哈笑起来,盈姝目光胶在那牵着斑豹的男子身上,半晌,才缩在角落垂头饮果酒了。

    她虽然为他不平,可也仅限于此了。

    亭外,崔乾陵见崔乾佑还没有动静,又狠狠抽了一鞭,这一鞭比之前的更重,盈姝远远的都听到皮肉爆裂的声音。

    “还不快些,姨母们想见我的英姿呢!”

    崔乾佑咬咬牙槽,狠狠拉了一把缰绳,斑豹吃痛,往亭子里冲了进去,差点将崔乾陵从背上抖下来,后面的昆仑奴忙跟上拉住了缰绳。

    崔乾陵惊魂甫定,翻身下来,往亭子外冲去。

    “好你个小杂种,是想摔死我呢!”

    说着,扬起鞭子就要朝崔乾佑脸上打下去,亭中众人也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啊!”

    却听得一声尖叫,往亭中看去,却见盈姝正躲在柱子后面,那斑豹正在吃着她食案上的肉脯。

    崔乾陵收了手,转身朝亭中走来,看着美人花容失色的样子,别有乐趣。

    “陈家妹妹,看来英雄爱美人呢,威武将军都要吃你用过的肉脯!”

    秦国夫人也笑道:“可不是嘛,这畜牲眼睛亮着呢!”

    杨朏愧道:“哎呀!都怪我,我不喜欢肉脯,就递给了陈妹妹,哪知被威武将军看到了!”

    众人也是哈哈笑起来。

    盈姝见那豹子被人拉住了,才从柱子后转出来,目光越过崔乾陵,见亭子外崔乾佑已经站到了一边,正目光冷冷看着她。

    盈姝心中悔恨,她帮他干什么,这种事想来不是第一次了,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这次杨朏帮她解围,不至于太明显,若是被人看出来,沦落到那种地步的就是她陈盈姝了。

    她想的多,再仰起头看时,亭子外的人已经不见了,崔乾陵正围着斑豹看着毛色,不停赞叹,想来也无心顾及了。

    盈姝坐回食案前,裴徽正看过来,神色莫名,让盈姝很是不舒服。

    这亭中宴用的可真是膈应,好在他们本就聚了大半日了,也没待多久,就各自告辞了,盈姝也拜别了虢国夫人,虢国夫人应该也是累了,没多言,放她回去。

    穿过小径,却见前方站着一人,不是裴徽是谁?

    盈姝踌躇一下,还是往前走去,他在她必经之路等她,如何躲过?

    “表哥可是寻我有事?”

    裴徽拿扇子拍着手,打量她,却不说话。

    “可我今日的着装有问题吗?”

    裴徽笑道:“哪儿能呢?表妹这等美人,怎么穿都美。我只是好奇,你这般弱质芊芊,能经得住几鞭子呢?”

    盈姝心中哀叹,连裴徽都瞧出来了,更何谈其他人。

    “表哥是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

    他依然笑着,脸凑近了些,这种距离让盈姝很不舒服。

    “崔表弟虽然看起来蠢笨,实则可不然。你这般行事,下次鞭子招呼到你这张脸上来,到时脸毁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的气息喷在脸上,一股酒气,其实裴徽长得不差,甚至可以说是俊美的,可奇怪的是就是很恶心人。

    盈姝后退一步,道:“谢过表哥提醒,我只求无愧于心。”

    裴徽见她动作,也站直了身体。

    “我说过,你刚来长安,不懂规矩我不怪你。只是你得睁大眼睛瞧着,别一直这样蠢笨,时间长了我可就没耐心了。”

    “我也很想问表哥,我不过刚到长安,裴表哥你为何针对我呢?”

    裴徽似乎好笑般看着他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嘛,府中无聊,幸好表妹你来了!”

    盈姝看着他,很想啐他一口,却只能笑着看着他!

    回到清风徐来,林氏和两个丫鬟见她面色不好,很是担忧,可是盈姝不说,几人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盈姝只觉疲累,林氏唤了人抬水来,整个人泡到水里才觉得人松泛了些。

    “可是烫了?”

    林氏今日有话想说,亲自伺候盈姝沐浴。

    “有些烫…”

    林氏听了就要唤人再抬些水来,被盈姝制止了。

    “乳娘,不必了,稍等些就凉了,何必劳烦。”

    “那怎么成,你是我自小奶大的,我还不清楚?你这身子,受不住这温度。”

    “乳娘…真不用了。”

    林氏见她执拗,折身回来继续替她揉背,洗的差不多了,还是忍不住嘟囔起来。

    “你看看你,这来了自己母亲身边,倒拘谨起来了…”

    盈姝不答话,倒问起了胡成来,心想自己把胡成带入了裴家,就得负责,所以一日三餐都是关心。

    “他呀,好着呢,刚刚大娘子让他去马厩里挑马去了。”

    “挑什么马?”

    盈姝从浴桶中起身,水溅到地板上,林氏忙拿了帕子擦着身上的水汽。

    “自然是明日你出门要用的。”

    “出门?去哪儿?”

    林氏不答话了,只将帕子搭在屏风上,另选了块帕子缠着湿发,她的头发浓密,每次沐浴要费些功夫。

    “乳娘?”

    林氏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面前刚出浴,玲珑得如花儿一般的少女,不免心中骄傲,盈姝的美,没有谁比她清楚,她带大的孩子,她打心眼里疼,更希望她有个好的归属了。

    “大娘子给你寻了门亲事,说是明日去相看呢!”

    盈姝一听,心中发凉。原来,她才刚来长安一日,大张氏便想着将她送出去了。

    林氏见她神情,知道她误会了。

    忙道:“大娘子也是为你好,哪个母亲不为着自己的孩子呢!”

    盈姝笑道:“是啊,那乳娘可知是长安哪家的郎君?”

    “听说有些来头,京兆韦家的。”

    韦家,确实算得上世家大族了。

    “城南韦杜、去天尺五。若真是这个韦家,我倒是捡了大便宜!”

    林氏见她语气怪异,拢拢她的发丝。

    “大娘子说,韦家虽今时不比往日。但家风甚好,如今依附着杨家,也不怕韦家小郎君待你不好。”

    “那她可说过,韦家差点出了位女皇。如今圣人哪里会待见?”

    “唉,虽是同根,但不是一家的,不过一个分支而已。这小郎君的父亲如今任着礼部侍郎,听说这职还要升一升呢!”

    盈姝听了,只觉委屈,她哪里管人家擢升的事,只是故意挑刺罢了。但林氏一心为她着想,她多说一句都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乳娘莫说了,我明日定好好捯饬一番,见人便是了。”

    林氏听了,才高兴起来。

    盈姝心中叫苦,此来长安,不过一日,还没找到裴知节打听盈倩下落,就这般生了无数事端,着实茫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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