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雪山镇的熙熙攘攘
有妇人小声说“如果那个怪物出去伤到其他人怎么办?”
有男人则无所谓“我有魔具,不管什么怪物一枪下去肯定没事了。”
则还有人嗤笑“真的跑出去了?你们怎么看管的?”
有人扶起“晕倒”的玛丽,扶着往房间里走去。
他们的眼眸或好奇,或惊讶,或贪婪。
可没有应该有的恐惧和害怕。
我突然明白了,他们根本不相信所谓的女儿吃掉父亲的惨剧。
只是因为利益,他们组合在了一起。
明亮阳光下,他们演着一个名为恐惧的滑稽戏剧,每个演员都如此的拙劣,可谁在乎呢?
那个是怪物女孩在今晚后,将彻底消失吧。
不过,我端起酒杯笑了一下,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孩子真的是个“怪物”。
脚下的痛苦呻吟中声音里伴随着小声的祈祷声,年轻的神父半跪在地上念诵着什么, 我听出来那是圣则第三篇的内容。
愿仁慈的光明神能让痛苦人远离苦痛,治疗祂的信徒,愿不再流血,愿不再疼痛, 保佑祂的信徒不被其他人伤害……
似乎在这出滑稽的戏剧里,只有这个神父远离,等第三篇念诵完,他站起来,微微 鞠躬。
我看着被抬走呻吟不断地男仆,有点心疼他的肩膀,抹上那种奇怪的药,又被祈祷耽误那么长时间,肯定很难痊愈吧。
神父抬起头,他确实很年轻,褐色的发丝同色的眼睛,带着点雀斑不是很起眼的脸。
我看了看,突然感觉他很眼熟,就好像曾经见过一面又忘记了。
“请问你是?”
神父抬头有点羞涩的笑“杰克,男爵您好。”
杰克这个名字太普遍了,随便叫一个杰克,就得有几十个人回答。
“没有姓氏吗?”
“没有。” 平民没有姓氏,只有名字,只有某代为贵族的才会拥有姓氏,现在并不像开国初以拥有姓氏为荣(因为现在一个姓氏可以明码标价购买)不过怎么说没有姓氏还是少见。
我脑海回想着,虽然看杰克十分眼熟,名字也很眼熟,但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哪里见过面。
“安德鲁神父呢?怎么是你过来的。”
小镇教会里的神父是一个苍老耳背长时间笑嘻嘻的老爷子,说起祷告一点没起伏,堪称最佳催眠曲,听萝丝的说法,她去一次就睡一次, 说如果失眠可以让他祷告一次。
年轻神父笑起来有两个酒窝,露出了虎牙“安德鲁神父腿脚不方便,于是我就过来。”
我点点头,也是安德鲁神父腿脚不便,让另一个神父过来也是正常。
“我看男爵大人一直看我,有什么问题吗?”
“啊,那个”我端起酒杯“我只是好像没看过你。”
神父笑笑“这是自然,您又从来没有去教会祷告过。”
我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表情,我这个进教会等于自首从来没祷告的过“教会通缉犯”, 确实一次没去过教会。
也许就是因为没去过教会,也许出门走过一圈,看过他一眼,现在看感觉眼熟,然后就忘记了。
可是,好像有点奇怪,哪里奇怪也说不出来。
我压下疑惑,转移话题说“那个 男仆真的是被那个孩子,咬的吗?”
神父说话轻声细语“我在替镇长祷告时,听到了尖叫和推开门巨大声音,我走过来 就发现的是他倒在了地上肩膀和胳膊都是血,房间也很乱,窗户也碎掉了。”
“不过,任何怪物在光明神眼下是无法藏匿,一切都会给一个安排的。”
这等于什么话都没说。 如果等待着,我深为怀疑,最后结果可能是那个叫做艾达的狼人被激怒,然后撕了玛丽,被戒律所发现审判。
“各位,各位。”管家调高声音“听我说一句。”
我看那些人安静下来,估计讨论(演技)结束了,他们都等待着管家说出结果。
果然,管家一脸沉痛,秃头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是我们的错,没有看管好那个 怪物,我恳求各位派出仆人来找到那个怪物。”
“那可是个怪物!吃人的!你让我们仆人赤手空拳的去吗?!”
管家嘴角抿了一下“我们会提供魔具。”
“只是魔具?”我看着说话那个人,面容阴鸷,眼神阴冷,叫汤姆森的年轻人冷笑说“是你们让吃人的怪物出去了,我们还要为你们事买单,就一点魔具?如果仆人出事,你们怎么办?”
“那您”管家深吸一口气“您想要什么?”
“一点点保险费,如何?我们替你解决这个事。”
汤姆森在镇长来之前是负责运输骨草的家族,在镇长来之后,两方争锋相对几次, 当然结果很明显,镇长赢了。
而现在,镇长刚死,他就跳了出来。
马上他说完,另一个肥胖男人也说道“肯定的,我们出人万一出了事,也要我们承担去教会治疗的钱吗?”
很快又有几个人跳出来,纷纷说得先付钱否则不会去。
管家眼神看起来愈加阴冷不善“如果各位担心自己仆人受伤,那就不用麻烦你们了, 我们自己找到那个怪物。”
“那怎么行?”又是那个汤姆森他挥舞手臂“你们能把怪物看丢,我们不相信你们能找到。把生命交给你们我们可不放心!”
“那您想怎么办呢?” 女声响起,被女仆扶着脸色苍白的玛丽走过来,她看起来很虚弱,娇艳的容颜仿佛被打湿了的玫瑰花,轻声说“那您想如何呢?”
可惜,汤姆森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他带着让人不喜的贪婪扫过玛丽“其实我感觉很合算,我们帮你解决那个怪物”
说道怪物他笑了一下嘲笑的说“哈,那个怪物,好吧,我们帮你解决,而你只需要付出一点钱。我们保证,解决的干干净净,如果不让我们去,谁知道那个怪物会不会伤到重要的车队,对吧。”
“还是说您有什么其他主意呢?还是请尽快下定决心吧。” 玛丽的手攥紧了手帕,片刻后,她叹口气“我这个弱女子有什么主意呢,男爵先生, 您有什么主意吗?”
我听到叫自己一愣,我看到一群人转头看着我,我内心苦笑这什么情况啊。让我自己在一旁看戏不行吗?
玛丽眼神恳切表情可怜,仿佛在看什么救命稻草,而汤姆森眼神不善,那个表情就是说我说了什么其他的就会杀了我。
我把酒杯放在男仆端着的盘子上,靠着墙,轻笑“不管怎么说,那个怪物总得找到, 你们在浪费时间,那怪物就该离开小镇了。”
“那,男爵您的意思是让我们……”汤姆森带着笑看着我表情那是一个满意,我打个哈切很 无聊说“你们随便,跟我没关系。抓到了就抓,抓不到就等戒律所的人来。”
我挑了一下眉看着脸色不好的玛丽“你不是通知戒律所的人了吗?等他们过来也可以。”
“不行。” 汤姆森和玛丽同时说道。
他们眼神闪烁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汤姆森说道“还是我们先找到吧,这点小事,不要耽误戒律所了,等我们自己抓到,戒律所在审判就可以了。再说了,如果等待戒律所期间那个怪物伤人,那还不如现在抓到她呢。”
玛丽擦擦眼角声音微弱“我们先抓到就可以了,等戒律所来就可以直接审判了。”
我耸耸肩膀“好吧,你们随意。”
果然,玛丽说告诉戒律所是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她根本没通知戒律所。
只要有怪物出现就要通知戒律所,这是教会下达的规定,如果出现怪物而不通知戒律所反而太过可疑。
他们所有人包括玛丽都没有认出那个孩子真的是怪物,也不认为那个孩子是怪物, 只是为了利益,为了钱,因为贪婪把她弄成了怪物。
好了,可以回去了。
狼人就算是幼年也能逃脱这群人的追捕,往深山一藏,等他们抓不到,再回来就没事了。
我走到埃德面前“没事,没通知戒律所,回家了。”
埃德却没动,保持着温和有礼的态度“您还记得干什么吗?”
记得啊,了解情况这情况了解的挺透彻了。也没啥事就回去了呗。
埃德一脸严肃眼神锋利“你必须让无辜孩子继承家产。”
我沉默片刻,指着后面争锋相对的众人“你忍心让我参与进那个战场吗?”
再说真无辜还是假无辜我还不知道呢,当初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按照埃德的说法说不定就是那个孩子嘴馋吃了。
“您知道你每天的炼金药物到底花费多少钱吗?您知道你的那些药物提炼出来花费多少钱吗?您知道你养病什么都没干花了多少钱吗?您知道你吃的喝的穿的每天写字墨水多少吗?”
埃德快速说出一串话“您父亲说过这么一句话: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一年之内光花钱了也没挣钱,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咱们必须吃掉这块肥肉。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早吃了那个胖子……”
“不,那个话好像不该用在这里……话说咱们其实应该挺有钱的……”
埃德更加严肃的说道“坐吃山空可不行,咱们得开源!”
我看了一眼后面,要争夺这么块肥肉,简直太麻烦了。我才消停一年!才一年!
“高贵的男爵拯救无辜孩子,这可是值得吟游诗人传唱的故事。”
我:……你确定?
我看了眼埃德,我估计我要是不说出什么,埃德得堵着门不让我回家,我端起个酒杯一边走一边想该怎么办,转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等一下。” 我大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讨论,想露出个悲伤的表情却怎么也做不到,干脆板着脸“怀 特镇长现在尸体呢?咱们不该下葬吗?”
所有人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我微微拉长声音“你们现在讨论什么抓怪物,可 是,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把镇长尸体下葬吗?”
“教会说,人的尸体是灵魂的根基,如果不及时埋藏,灵魂会得不到安息。更何况他是被亲生女儿,不,是样子像亲生女儿的怪物杀死的,如果不及时安葬的话……”
我转头看向杰克“神父,怀特镇长的灵魂是不是会飞升不到圣堂?”
杰克神父握着手中的十字架手链低头说:“肉体确实维系灵魂。”
我上翘着嘴角“所以咱们最应该做的,不是抓那个怪物,而是……举行葬礼。”
“不,如果抓不到凶手的话,那镇长的灵魂也是无法……”汤姆森着急的说道却被玛丽打断,年轻的寡妇挺直后背,漂亮娇艳的脸颊露出恰到好处的悲伤“是的,咱们应该举行葬礼。我先要为我的丈夫,举行葬礼,剩下事以后再说。”
妻子说出这种话,自然没人反对,管家指挥仆人行动起来,神父眼神羞涩说道“谢谢你。”
我看了眼神父,怎么是你说感谢的。
“镇长去世,其他人都争夺财产,只有您,为了死去镇长说了一句话。”
并不是,我只是想如果这帮人参加葬礼,我就趁机找找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没从房间离开,那就还在这里,我刚进来抬头看了那个房间,她应该还在这里。
找到她,就可以对质玛丽,说这个孩子并不是怪物。
漂亮的寡妇缓缓走过来鞠躬抬头,眸子微红,比一开始时候多了点真诚“谢谢您。”
我点头,这其实也为她争取了一点时间。
“谢谢您为我丈夫说句公道话,您看,这里所有人都在贪婪我丈夫的财产。”
我带着微笑举杯,当然你也是,在贪图他的财产。
“等这件事结束,我能不能请您……哎呀”她身体一软,向我扑来,我鼻子闻到一 股香味,是骨草提炼后的味道,太过浓郁了,我侧开了她,一只手抓了她的手,轻轻转了一 下,把她推给杰克神父。
杰克神父慌乱的接过她,玛丽有点恼怒的回头“男爵,您在干什么?”
“夫人,你的丈夫还未下葬。”我只是说出了这个事实,看着她脸色变得惨白又染上了愤怒的绯红,她翡翠色的眸子点着怒火,然后推开了神父,离开了。
我闻了一下手,也被染上那种浓郁的香味,我狠狠擦了一下手指。
那种像快要腐烂的花香太难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