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杨牧
大嵐王朝,天佑二十三年秋。
十月金秋已过,正值秋末时节,幽州气候没有丝毫凉意,空气中尽数弥漫着烧灼炙热之感,一股股滚烫的气流划过幽州这片大地。
年初至此,幽州域内降雨屈指可数,少了充盈的雨水,极度干旱的天气使得田间的粮食颗粒无收!
幽州域内处处粮食短缺,百姓们都闹饥荒,一时之间,灾民流民四起,哀怨遍地。
幽州都城——丰京城,
丰京城外三百里地,酷热的气候加上炎热的骄阳,使荒野赤地之上,寸草不生,大片大片土地龟裂开来。
炎炎烈日下,笔直的官道旁,有着数以万计成群结队的旱灾流民,排着并不整齐的长龙缓慢前行着,犹如蝗虫过境般铺天盖地。
当然,官道旁也有着不少饿死的灾民尸体,无人收敛。
前行的灾民都面瘦肌黄,衣不遮体,双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般,三三两两形成乌合之势朝着丰京城缓慢迁徙着,仿佛终点那儿孕育他们活下去之希望!
“娘亲,曦儿饿!”
一众灾民逃难的队伍里,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孩童抱着一个面瘦肌黄中年妇女的大腿,他那脏兮兮的面容露出灵动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妇女说道。
中年妇女身形消瘦,黄色的布衣裳风尘仆仆,她的嘴唇干裂,面色发白,显然也有多日未进食。
只见她微微转身蹲下,心疼的抱着自己孩童,因缺少水分而嘶哑的嗓音,朝着孩童安慰道。
“曦儿,乖!娘亲这还有一点吃的,吃完后我们再忍忍,等到了丰京就有吃的了!路上听闻丰京城郡守王守义王大人颇为仁义,他一定不会不管我们这等孤苦无粮百姓的!”
说罢,中年妇女眼睛微微一眯,双眼四处张望片刻,再三确认无人留意自己后,谨慎的把手伸入泛黄的衣襟内,从怀中掏出一团黑色破布。
黑色的破布微微打开,露出半块掌心般大的粗米饼,掰下一半后,悄悄塞到身旁孩童的手上。
剩下的一半,小心翼翼的用破布包裹好,又塞回衣襟,这可是她二人仅存不多的口粮了!
孩童有些乌黑、干裂的双手接过娘亲递到自己手里坚硬、干涩,不知放置多久已然泛黑的粗米饼,吃力地将其掰下一半递回给妇女,一半塞进嘴里,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中年妇女,声音稚嫩的说道。
“娘亲,这一半给你,你也饿了吧,曦儿要和娘一起吃!”
“乖曦儿,娘不饿,你现在正长身体,快些吃吧!”
嘴上一口回绝的中年妇女双眼看着孩童慢慢地吞嚼着坚硬的粗米饼,不禁吞了吞口水。
想到接下来还有一段崎岖难行的路程,她的双眸微微移开,看着孩童脏兮兮的脸蛋,面容露出溺爱和心疼之色。
没过一会儿,待孩童吃完后,两人便缓慢的跟着逃难队伍朝着郡城离去,却不知身后有几道人影一直盯着她们离去的身影,目光中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呼!”
痛!烧灼般疼痛从胸口传来!
那是钻心、刺骨的疼痛,杨牧勉力睁开双眼,额头上尽是虚汗,口中喘着粗气,眼神中涌现迷茫之色。
这是在哪?
他的胸口为何如此疼痛?
还未等他细想,凌乱陌生的记忆碎片大量涌入脑海,刺骨的疼痛快要将他的脑袋炸裂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他呼吸渐渐平稳,脑袋的疼痛渐渐减弱,一幕幕记忆如幻灯片般从他脑海中闪过,双眸渐渐露出了明悟、了然之色。
他这是穿越了?!
身体的原主人是大旱逃难途中饿死的灾民,也叫杨牧!
消化完原主的记忆碎片,便大致知晓道:
此方世界不同于前世任何一个朝代!
这是一个玄幻世界?记忆之中,武、道、儒、佛、妖、魔、鬼、怪等等超自然的力量,似乎在这世上是真实存在的!
原主杨牧乃是志学之年,也就是十四五岁少年,幽州单奉郡平成县人士。
年幼时本是被人遗弃的弃婴,天佑九年被养父杨晋拾回,一手拉扯养大。
养父杨晋是名落第秀才,虽落榜未中举人,但寒窗苦读数十年有识文断字在身,勉强在平成县衙混个刀笔小吏,生活虽清贫但也不至于饿死。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杨晋年初不慎感染风寒病逝,独留杨牧一人苟活于世。
起初,杨牧能靠养父杨晋任刀笔小吏时,攒下的些许银两积蓄,积蓄虽不多省吃俭用勉强能度些日子。
而后,他靠着自幼杨晋教会他的识字读数时,练就的一手好字,为人倒腾文墨勉强糊口,存下一些积蓄补贴家用。
可今年遇见这百年难遇的大旱饥荒,平成县城内粮食短缺,哄抬物价,人人自危!
没米下锅,恐慌的情绪不断蔓延开,城中百姓自然都是有上顿没下顿,加上地方官府腐败、官吏敛财奢靡成风、尸位素餐不作为导致民间怨声载道、百姓苦不堪言!
民间文人作诗嘲讽道: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
当然,嘲讽归嘲讽!
这大旱饥荒丝毫也影响不到这些城中官老爷和乡绅士族们,顿顿食肉糜这般奢靡的生活。
他们又怎会在乎百姓死活,做出开仓放粮,救济百姓这一损己利人的美事呢?
自古便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兴百姓苦,受苦总是芸芸百姓罢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平成县附近的马贼、盗匪们也人,肚子饿了也是要恰饭的,粮食短缺了怎么办?
两个字!
抢夺!劫掠!
官老爷们和乡绅士族手握武力非凡的衙役和私兵,对一般的马贼来说十分棘手。
这不,柿子还得挑软的捏,马贼、盗匪们目光放到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身上,多次纵马劫掠平成县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们!
马贼、盗匪们不仅将城外的大旱下仅存不多的稻田尽数糟蹋而空,还在城外官道上劫掠百姓余粮。
苦不堪言的百姓大部分成为流民,抱着一丝希望,朝着幽州城逃亡而去。
而原主杨牧便是带着口粮和积蓄逃亡幽州城,路途遭遇马贼,口粮和积蓄被马贼劫掠一空,勉强留下性命。
但他断粮的情况哪怕留了性命也活不久,这不,才走了几里路便活活饿死了!
杨牧走马观花消化完原主的记忆,不禁嘴角扯出苦笑,这世道由内而外透露出一个字。
惨!惨!惨!
天灾人祸,战乱连绵,皇室奢靡,地方官僚腐败,士族豪强蛮横,各地匪乱横生,邪教入世,此乃大嵐王朝由盛而衰之兆!
山河颓势,乱世出妖孽,各种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应运而出!
这世道可不兴造啊,更何况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少年!
杨牧胸口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又一阵刺骨的痛感,让纷乱的思绪拉回了眼前糟糕的开局。
临近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大地撒下一层金纱,周围弥漫焦灼的空气都淡了几分。
他勉强支撑起身体,低头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穿着衣物,灼热的赤地使背部出现灼烧之感。
杨牧的视线朝自己胸口看去,发现自己心脏位置有道一指长,深可见白骨的伤口!
这道伤口看着像是一种利器所伤,可翻遍原主杨牧的记忆也未曾寻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