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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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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前, 芙和区。

    姑姑柏雪给丛宁煮了一碗鸡蛋面,又白又软的面条沉浸在泛着淡淡油光的汤汁里,切碎的香葱洒落在炒过的黄灿灿的鸡蛋上, 瞬间激起了丛宁的食欲。

    丛宁将面条吃的干干净净, 心里断定这是她吃过的最柔软最美味的食物。

    当然,在此之前,她已经挨了整整一周的饿了。喝的牛奶是过期三天的,面包是剩下的, 硬的差点把她的牙崩掉。

    在姑姑柏雪的目光注视下, 丛宁一脸满足地将最后一口面汤喝掉, 然后捧着敞口大碗走到水槽前准备清洗碗筷。

    这时,姑姑柏雪联系的买家姗姗来迟。

    木质小屋年代久远, 无论晴雨天气, 总有一股久积不散的朽木的味道, 潮湿且腐败。

    党梵没有进屋。她站在那扇陈旧的木门外, 借着屋檐下的灯光打量站在柏雪身旁的丛宁。

    夜色清寒, 屋檐下的灯光昏黄破碎, 映照得屋前的那摊积水反射出粼粼的波光。

    而波光中是党梵高挑美丽的身影。

    党梵穿着和周边肮脏凌乱的街道格格不入的黑色紧身长裙。在确认丛宁是她曾经的恋人柏安的孩子后,她抬眸看向柏雪,红唇微启, 语调平淡却又坚毅地说:“——我要丛宁和我走。”

    丛宁知道自己被柏雪以三万块的价格卖给了一个有钱人。所以在党梵出现之前, 就已经做好了跟她离开的准备。

    听到这句话, 她抬眸看了美丽的妇人一眼,主动走到她身旁,伸手握住她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掌。

    党梵的手很软,五指细长,掌心微凉。

    丛宁低头去看, 发现她的指甲上涂抹着一层由透亮的淡粉色过度到白色的指甲油,很是好看。

    左手骤然被十一岁的小女孩握住,党梵不由得垂眸扫了她一眼,眸中带着淡淡的思量。

    随后,她抬眸看向站在高高的门槛后的柏雪。

    柏雪会意,忙上前两步接过她递来的一叠现钞。

    在这项短暂而沉默的交易后,丛宁来到了罗家。

    而她遇见罗赛,是在半夜。

    党梵将丛宁带回家,将她交给一位年长的佣人。佣人把丛宁带入一间位于西南角的卧室,放好热水后,转身出去给她找换洗的干净衣服。

    但她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丛宁只好从浴缸里出来,重新穿上之前换下的衣服,走出卧室找人。

    但她发现整栋别墅的灯全部熄灭,之前在室内来来往往的佣人一并消失不见,四周一片漆黑。

    丛宁到罗家的第一天,党梵就和她的丈夫罗恩上将发生了争吵。

    他们或许以为整栋别墅的人都知情识趣地避了开去,所以争吵的百无禁忌。

    丛宁听到了金属刮擦着大理石地板的声音、瓷器碎裂的声响,还有女人痛苦的呜咽声。

    不过她不确定那是否是党梵在哭泣,因为声音有些奇怪。

    丛宁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低头思索片刻,在退回卧室继续忍受饥饿和填饱肚子的选项中,果断地选择了填饱肚子。

    她要去厨房找吃的,如果没有,有牛奶也是好的。

    她要去找金枝妹妹口中,有着一层奶皮并且色泽更亮白、味道也更香浓的牛奶。

    身后,是成年人百无禁忌的争吵与痛苦的呜咽,其中间或夹杂着戏剧化的打砸声。

    而黑暗中,在一闪而过的白色裙摆下,丛宁一双细长的小腿正顺着旋转楼梯轻盈又利落的移动着。

    她将鞋脱了下来,拎在手上,走动时踮着脚尖,像一只初出茅庐但又十分敏捷的猫。

    她在一楼走动,摸黑寻找厨房的位置,兴头十足。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撞见了罗赛。

    那时,整栋别墅只有党梵和罗恩的卧室亮着灯。丛宁虽然在一楼走动,但也不敢开灯。

    不过一楼向南和临近庭院的一面有着一整面的落地窗,景观路灯的光线通过近两层楼高的玻璃进入室内。

    丛宁借着这层幽暗的光线视物,一路走去还算顺利。

    她在餐厅遇见罗赛。

    罗赛坐在餐桌前,背光,离身后的落地窗有点远,身旁则是一株微微摇晃的龟背竹。

    在丛宁眼中,悄无声息地坐在黑暗中的罗赛是一道纯黑的人形纸板剪影,扁平、面容晦暗。

    他们互相都发现了对方的存在。于是,在黑暗中沉默地相互注视着

    丛宁最终没能去到厨房找到她想要的牛奶。被黑夜掩盖面容的少年没有出声,但她还是察觉到危险,果断地转身上楼。

    和下楼找吃食一样,丛宁上楼的速度也很快。她一味的埋头走路,速度快到像是有人拿着带刺的长鞭在她身后催促,警告她一旦慢下来,就要完蛋似的!

    因为罗赛,丛宁这趟出门无功而返。

    翌日一早,她成功被饥饿唤醒。

    粘稠的夜色褪去,轻薄较暗的光线迫不及待地穿过透明的玻璃涌入卧室。

    危险,在第一抹晨光降临时消失了。

    丛宁睁开双眼,掀开被子下床,十分积极地去到卫生间洗脸、上厕所,并且找到一次性牙刷刷牙。

    做完这一切,她打开卧室门,朝楼下走去。

    她的步伐跨的很大,目标明确、气势汹汹。

    只是这种因饥饿而腾起的强大气焰,在看见餐厅的罗赛时就如同一只破了口的气球,霎时萎靡了下去。

    罗赛仍旧坐在餐桌前。只是这一次,他是正对着丛宁的方向。

    他正在喝什么,手中端着一个白色的陶瓷杯。察觉丛宁的出现,他将杯子放下,抬起眼皮,目光直直地朝她看了过来。

    那是丛宁第一次看见罗赛。在白天,一个恰到好处的光线里。

    少年罗赛皮肤白皙,鼻梁挺直,眉眼较同龄的男生更为秀丽。

    他有一张和党梵肖似的面容,一眼看去既贵气又令人惊艳,但脸部的轮廓和身形仍旧有着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清瘦感。

    他比一般的少年更为沉默,看向丛宁的目光沉郁而冷淡。

    那是一个看待外来者的目光。

    而丛宁看向他的目光则有着诸多层次,譬如好奇、警惕与十一岁的小女孩特有的天真。

    在两人带着不同的情绪和心思沉默地互相注视时,党梵的身影出现在了二楼走廊。

    她披着一件米白色的真丝睡裙,一手随意的搭在旋转楼梯的扶手上,浓黑的眼睫微垂,沉默而又踏着较快的步伐朝楼下走来。

    她整个人看上去轻飘飘的,没什么精神的模样。但一双眼睛却在下到一楼时,准确而迅速地捕捉到丛宁的身影。

    她径直朝丛宁走来,走动间,睡裙的裙摆有节奏地摆动着。

    终于,她在距离丛宁两三米处站定,一偏头,目光却直直地看向一旁的罗赛。

    对于出现在餐厅的罗赛,她似乎有点惊讶。但她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严厉起来,原本柔和的眉眼都带上了三分冷意。

    美人即便发怒也是美丽的,更何况她只是整肃了神色。

    少顷,仍旧年轻美丽的党梵转身,朝自己的儿子走去。

    见母亲朝自己走来,罗赛脸上的沉郁之色悄然消散了几分,但仍旧富有攻击性,不热络也不亲和。

    他直接问道:“她是你生的吗?”

    党梵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一下,她似乎并不想对年仅十二岁的罗赛发脾气,但语气仍是不由自主地生硬起来:

    “我只生过一个孩子。”她咬牙说道。

    丛宁闻言,一脸正经地站在一旁,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既不看罗赛,也不看党梵,但站的十分端正,下巴微微扬起,给人一种满身浩然正气的感觉!

    党梵却敏锐地朝她看来,随即她眉头一皱:

    “把裙子放下来。”她说。

    丛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

    她穿着柏雪给她缝制的白色棉布长裙,及膝长的裙摆,裙身上下除去腰间缝制着一个衣兜,再没有多余的花纹或装饰。

    她看向党梵,有些莫名但又十分乖巧地说:“我放下来了啊。”

    她昨晚穿着这条裙子睡觉,清晨醒来时,裙摆卷到腰间,但出门时已经把裙子放了下来。

    党梵没在说话。她只是蹲下身子,迅速伸手朝丛宁身后探去,将小女孩背后被内裤夹住的裙子一角扯了出来。

    丛宁在党梵将她的裙摆从内裤腰带里扯出来后,还很仔细地伸手朝后腰处摸了摸,确认再没有布料被内裤腰带夹住。

    她很正经。

    罗赛也很正经。

    但党梵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丛宁,对她说:“以后不要再穿裙子。”

    对丛宁而言,党梵有着一定的威信力。她比丛宁大二十一岁,高二十五厘米,一头柔顺的黑发垂至腰间,面孔洁白美丽,站在丛宁面前,高洁的就像一个圣女。

    丛宁没有怀疑这句话的合理性,她很干脆地点头,说:“好。”

    一旁,神色阴郁的少年闻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党梵开始在这二人中间来回走动。她的皮肤很白,但眼睛带着长时间哭泣后的红肿,脖颈处有斑驳的红痕。

    丛宁看向党梵身上如同印记般的红色,突然想起了夜里她痛苦的呜咽声。

    那声音怪异到让人心颤。

    丛宁想,党梵其实是一个被虐待的圣女。而此时,她心中被虐待的圣女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黑乎乎的脑袋。

    党梵浓密纤长的睫毛缓缓垂下,遮盖了她眼中诡异而复杂的神色。

    在这少有的沉默中,她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孔显得愈发妖艳。

    少顷,她转向罗赛,语气低沉却又十分突然地说:“——我把她给你。”

    罗赛没有回应。

    党梵有点生气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量不自觉拔高了几度。

    罗赛这才抬眸和她对视。

    他的目光中带着微微的冷意。

    在两人长时间的缄默中,十二岁的少年似乎察觉了母亲某些阴暗的想法。

    党梵缓缓出声,问:“你要她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梦境中的轻声呢喃。

    罗赛闻言,终于将目光从党梵身上移开。他偏头看向丛宁,黑眸沉静,冷清中又带着一抹令人心惊的郁色。

    他比刚才更为沉默,看向丛宁的目光像是很感兴趣,又像是单纯地衡量一个物品的归属:

    “她是我的么?”他问。

    党梵闻言,眼底的疲惫与暗藏的痛苦一扫而空,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中生出不容忽视的神采。

    她笑着看向罗赛,语气笃定,说:“是。”

    一旁的丛宁闻言,心下有片刻的茫然。

    她是人,有着正常的理解能力,自然能听懂他们的对话。

    她低下头,思索片刻,没有理会这对母子,一转身蹬蹬瞪朝楼上跑去。

    罗赛漫不经心地扫视一眼丛宁疯狂逃窜的背影,眼皮一抬,略显讥讽地看向母亲。

    党梵将头发撩至耳侧,没有在意儿子挑衅的目光,缓步跟在丛宁身后上至二楼。

    约莫十分钟后,党梵牵着丛宁的手再次出现。

    她步伐悠闲地来到餐厅,指着正坐在餐桌前的少年罗赛,低头对穿着棉布裙、头发有点发黄的丛宁说:“认识一下,他叫罗赛。”

    “以后他会养你。”

    说罢,她又抬眸看向罗赛,语气轻柔道:“罗赛,现在她是你的人了。”

    党梵在说过这些话后,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男人带走了。

    男人是这个家的主人,帝国威名赫赫的罗恩上将。

    和党梵穿一件真丝睡裙的散漫不同,他出现时穿戴的整整齐齐,量身定制的黑色西服外套、灰格色双襟背心和羊驼色条纹西裤贴合身体。

    他身高一米八七,身形健壮,有一张坚硬俊朗的面庞。

    但站在三十二岁的党梵身旁,却仍是不可避免地暴露了他年近六十的事实。

    不过没有人会怀疑他们是否相配。

    ——因为权力天然便和美色匹配。

    罗恩上将和党梵准备去野格岛旅行,预计时长一个月。

    两人离开时,负责厨房的佣人刚按照时间表开始工作。

    餐厅内的照明灯被佣人揿亮,落地窗外的光线依旧轻薄黯淡,花朵在五月初晨潮湿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佣人在厨房忙碌,罗赛依旧坐在原位。

    而丛宁保持着方才和党梵交谈时的站姿。

    她侧头,透过落地窗看向党梵和罗恩离开的方向,感觉随着他们的离开四周连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从党梵下楼到离开,中间只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他们的效率很高,只是——

    丛宁下意识去看罗赛。

    罗赛坐在餐桌前,略低着头,黑发自然地垂至额前,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之前被他放在桌面上的白色陶瓷杯。

    丛宁又朝厨房的方向看了眼,收回目光,主动朝餐桌走去。

    她在罗赛对面坐下。

    罗赛没有理她。

    丛宁等了片刻,没有忍住,将头凑了过去,十分欠揍地问:“他们都不带你吗?”

    她声音轻软,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天真。

    这个家的男女主人外出旅行没有带上他们唯一的孩子罗赛。罗恩上将只在揽住党梵腰腹时对年仅十二岁的罗赛说:“我和你母亲要出去旅行一段时间。”

    他没有在征求罗赛的意见。但有告诉他这个事实,语气平淡的像是在吩咐仆人做事。

    而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带着党梵离开了。

    期间,他十分自然地忽略了站在一旁的丛宁。

    此时,丛宁一边等着早餐上桌,一边等着罗赛的回话。

    罗赛没有回应,他甚至连将目光落到丛宁身上的举动都没有。他依旧低垂着额头,额前碎发垂下,白皙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

    丛宁需要有人养她。

    而党梵根据这一点,和她做了一个交易。条件就是,以后她都要听罗赛的话。

    但丛宁没有机会履行她在这个家的义务。因为在那之后,她和罗赛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们甚至很少见面。

    一个月后,党梵才迟迟回来。她一回来,就开始着手解决丛宁的教育问题。

    丛宁没有接受过系统性的教学,个人知识体系一塌糊涂。

    她成绩一向不好,也不爱学习。在接受家庭教育的最初三年,她每天按照时间表认真学习十个小时,也仍旧门门考试不及格。

    党梵知道后,没有太过惊讶。

    她只是语气平淡地对丛宁说,“你母亲也这样。”

    在学习上,她似乎对丛宁并不抱有太大希望。

    自此,丛宁每天的学习时间开始从十个小时减少至八个小时,并且拥有了周末休息两天的正当权利,寒暑假也依据公立学校的时间表严格执行。

    可直到后来,她才发现,这句话不是她刑满释放的信号,而是她定罪量刑的依据。

    帝国奉行血统至上的真理,而血统既是力量。

    因此,帝国公民在年满十二周岁时会到政府指定机构免费测试初始精神力,依据测试结果进行分班教学以及针对性训练。

    丛宁如今已经十四周岁,党梵没有测试她的初始精神力。

    她直接将丛宁扔进了训练场。

    不是那种缴费进入的公共训练场,而是独属于罗家的私人训练场地。

    训练场分室内和室外两个大板块。丛宁第一次开始训练,就在室外a-1场地遇到了罗赛。

    a-1场地是一个400米一圈的椭圆形场地,和学校的标准操场类似。

    丛宁在a-1场地配备的专业助理的指导下绕着最外一圈的田径场跑步,在跑第三圈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对面台阶上的罗恩上将。

    罗恩上将去年就已度过他六十岁生日。他并不年轻,嘴角的细纹十分明显,但言行举止间刚硬果敢,威信十足。

    此时,他站在高台上,正凝眸审视丛宁。

    而在他身旁不远处,罗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正提着一个沾血的布袋朝他走去。

    十五岁的罗赛已是标准的少年模样,身量颀长、而身形偏瘦。

    九月初的清晨,他穿一件薄薄的白色t恤,略低着头,黑色碎发垂至额前,侧脸轮廓的线条比之三年前更为分明。

    他本是俊美贵气的模样,但抓在手中的灰色布袋浸出令人恐惧的血迹。而他白色t恤上也带着溅射的细碎血点。

    罗赛走向罗恩,不像是儿子走向父亲,更像是杀手走向雇主,准备在交代任务的完成度后领取金钱。

    他开始和罗恩交谈。

    丛宁跑动中不时将目光落在这两人身上,特别是罗赛抓在手中的那个灰色布袋。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很快,罗恩上将再次朝她看了过来。

    丛宁不期然和他目光对上,下一刻,他却又收回目光侧头和罗赛说起话来。

    丛宁绕着椭圆形的田径场跑动,离的近了,没能听清这对父子的谈话。

    但她看见罗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体型巨大的弩交给罗赛,又从布袋中抽出一支通体漆黑的钢箭。

    年逾六十的罗恩一边将手中的钢箭交给罗赛,一边侧头指了指丛宁的方向,像是在指导着什么。

    在罗恩的示意下,一旁身形单薄的少年也将目光转到了丛宁身上。

    丛宁心中咯噔一声,一边绕着田径场跑动,一边抬眸看向高处并肩而立的两人。

    罗赛只比丛宁大九个月。两人算是同龄人。但这三年他似乎总是很忙,和接受家庭教育的丛宁相比,他不会每天都在家。

    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可住在同一栋房屋里,他们不会每天都见面,但一周、一个月、甚至是一个季度下来,却总会或多或少见上几面。

    他们互相之间并不陌生。

    罗赛的眸色比一般人更为乌黑。此时,他像此前无数次在一楼餐厅、以及巨大的旋转楼梯上偶然撞见丛宁时一样,用那种带着淡淡沉郁之色的目光看向她。

    丛宁和他目光相对,心中忽地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在胸腔剧烈的心跳声中身体后倾及时刹住脚步,动作矫捷地转身,铆足了劲朝斜对面有遮挡物的地方跑去。

    而身后,箭身呼啸而至,寒气从她的脚踝处掠过,干脆利落地斜插入橡胶跑道。

    丛宁吓地跳了起来,却还不忘回头。

    然后,她看见罗赛转向他的父亲,主动要了剩下的所有钢箭。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还是大篇幅的回忆部分,然后会衔接成年后的剧情。

    (本来想一章搞完的,但熬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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