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鸦云层层压如墨，水雾浅浅蒙如纱。房檐屋外雨声响，又是一届分别时。
四年时间过去，疆藏的酒工厂已经初具规模。不仅如此，他们还打算再扩大生产。
短短四年，生命之水四个字已经被全国各地所知晓。比起它独具一格口感，更出名的是它每天都在断货。
好像永远都不够卖，稍微跑慢一点就只能无望得看着空箱子。
毕业后，有人回来也有人离开。李大牛和林军都在部队。他们走上了不同的路。李大牛这个名字似乎被故意遮掩了起来。
林颜清楚，他一定是去做那种极为危险和需要保密的工作了。也许到他退役，才可能再见面。可他曾经的故事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林军留在了首都。夏斌也是如此。徐文被家里叫回了首都安排了工作。徐大丫决心一辈子都留在疆藏。户口都迁出来了，她说绝不回去。
韩如意一去再没寄信回来。至今不知所踪。王小芳考了律师证。正式成为了一名律师，哈克萨娜也如愿成为她家乡的支教老师。
最让林颜诧异的是王大治和王东。这两个人用四年的时间。在首都成为了名声大噪的商人。
现在他们在着手国外，用王大治的话就是。要让外边那帮家伙，看看他自己国家的酒。
王富贵考了两年，还是落榜了。最后是走的关系指标进去的。可惜这辈子都只能是个普通文职了。
五个姑娘，到最后回来的就只有林颜和徐大丫了。
空廖的房间，只有林颜自己一个人。这里是工厂的宿舍。从窗户看出去，到处都是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
乍然，她注意到生产场地旁边，有几个蓝色身影鬼鬼祟祟在往里头翻。
一定是来偷酒的配方的。她马上想到这个可能性。火速往楼下跑，刚出门口正正撞上要上去的王大治。
林颜慌忙说：“有人，有人在工厂那边。好像是要偷配方。”
王大治脸上毫无波澜：“没事，这些人哪天不来才奇怪。”
“不是，”林颜企图往外走：“你就不管了？”
王大治也不拦她，跟着她后头说：
“不可能偷出去的，你就放心吧。”
还没走到工厂边上，就听到一个泼辣的妇人在变着花样骂人。一口气下来就没停过。从祖宗到未出生的孩子。
林颜停下了脚步，脸上表情变化古怪。她回头问王大治：
“这人是布卡大娘？当初村里骂咱们那个？”
王大治点点头：“你不懂，这附近劳动力就那么多。克里夫小镇大部分居民都在做玻璃和煤矿工人。根本就不够我们招人的指标。”
“我以为…”林颜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王大治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开口说：
“你以为我过不去那个坎是吗？其实我没有过去，我承诺他们每抓到一个来偷酒的人，就多给他们一个月的工资。
我还说过，他们都是签了协议的。如果背着工厂帮外头的人偷配方。就会去蹲大牢，自己蹲还不算。孩子也会受影响。
他们那一家沾亲带故的都不能再来这工作。比起长远的利益，他们只能看见已经到手，近在咫尺的金钱。
明面看好像是我不计前嫌。其实真的不是，如果我是他们的话。我一定不会来这的。
他们帮我们赶走那些人家。做的是最辛苦的工作。还要对我们感恩戴德。还有什么比这更讽刺吗？”
林颜久久看了王大治一样。好像今天才真正认识这个人一样。直把王大治看得心里起毛：
“干，干嘛？”
林颜莞尔一笑：“你似乎变了很多，又好似没有。”
“走吧，”王大治做了个请的姿势：“欢迎你们回来。”
这天回归的人除了她和徐大丫。还有王富贵。这个曾经的大男孩洗掉了最后一丝的青涩。
粉碎了梦想之后，他看起来不如之前那么有活力了。
王富贵：“我回来了，大治哥。”
他的眉眼间带着盛满的笑意。他拿出照片其他人看。满足得介绍他的妻子和孩子。他说，他要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欢迎仪式过后，林颜和徐大丫正式投入到工厂的建设当中。如今他们的规模已经可以和克里夫镇上玻璃厂披靡了。
但这还不是终点，中央政府希望他们可以去临海城市建厂。这样可以解决当地的人口就业问题。
但疆藏的当地政府不愿意。因为疆藏真的很大，他们所在的地区是最穷最冷的最高点。
可下边还有很多村落。如果林颜他们继续在这里建厂。下面的村镇只需要继续往工厂，输送劳动力就可以解决就业老大难的问题。
还能顺利解决当地扶贫的工作。他们又不傻，因此三天两头。就会有当地政府扶贫的工作人员上来。
“你好，你好。我是疆藏这边负责扶贫工作的。”
来的是个年轻小伙。脸上红通通的还有脱皮，像是冻伤。一见林颜过来就先给了个大大的笑脸。
“你好，我是林颜。”
小伙脸上笑意不减接着说：“我听说你们最近打算加大规模了。新厂的选址定了吗？”
“定了，”不等他问。林颜说：“就在这。”
“真的吗？”对方激动得问。看林颜肯定点头以后。也顾不得失态。眼眶子一红：
“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说实话，我们之前一直很坎坷。这毕竟你们也不是这的人。
人总是恋家的，自己赚钱以后总想着帮帮家乡。我真的…我替那些乡亲感谢你们……”
他语无伦次说了一堆的感谢话。林颜拦都没拦祝其实不是没人提出过想在自己家乡盖厂。但都被王东怼了回去。
“你老家是四塞之固吗？你能保证在那里建厂不会泄露配方吗？而且在座这么多人，哪个人不想在自己家盖厂？你想就得先去你那，为啥嘛。”
三个问号把人问得哑口无言。林颜也问过为什么还是选择在疆藏继续发展。王大治给出的回答也很现实。
因为这里地势险恶。人们天然排外，一心向内。最重要的是，他试过用别的地方种出来的土豆。
最后酿出来的酒，怎么喝都差了一大截。因而他断言，在未来这个配方人尽皆知以后。一定会让这片极寒之地前所未有得热闹起来。
到时候，这里的土地就会有质变的升值空间。现在买下来是投资也是保值。
钞票一年一年在贬值。很难说。他们手里现在的钱，留到以后还能买起些什么。
工厂从设计规划到正式开工。林颜发觉自己好像都无所事事。她已经完全没办法再帮助他们。
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计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
唯独她，格格不入。
她问111，她是不是该走了。111说，还差一点时间。
林颜就开始等，这一等，就到了90年。生命之水的名字已为世界熟知。
这天，邮局的送信员给林颜带来了几封信。
林颜最先拆开的那封是韩如意的。这姑娘失联那么久。终于有消息了。她能不激动吗。
信封打开，先掉出来几张黑白的照片。上头是韩如意几个年轻女孩和一群小孩子。在一个砖瓦房前。
衣服还是当初来的那一件。林颜记得这件衣服。他们出发前往火山地热带的时候。她穿的就是这一件。
红色的袄子，黑白照没有颜色。但款式绝不会错。
这几年服装业发展飞速。这种扣子的样式在外头满大街去找都难找到。
其他不是照片，是画。素描画。就是一些小孩子。有瘦骨如柴的婴儿，有浑身青紫的孩童。无一例外，都是女孩。
林颜握着照片的手紧了紧。她展开信封。韩如意是这样描述的。
你一定想不到，这里有多穷。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穷的地方。所有人都是那种面色枯黄的样子。
一来我就后悔了。我想退学，可是学校不同意。我想往外走，差点死在大山里。
是一个小女孩救了我。她把我带出了大山。她说她来砍柴。你敢相信吗？她甚至没有山上的荒草高。
我想报答她，可是我给她的糖果，衣服会被她的哥哥弟弟抢走。如果我突然不给了，她的哥哥弟弟会殴打她。
她的父母让她跟我要钱。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形容这一切。这和我想的，太不一样了。
所以我只能带吃的经常去找她。幸好学校离她的村子不远。可是你知道吗？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居然在河边看见一个老妇人。企图淹死一个女婴！
不过，她没有得逞。我把那孩子救下来了。就是照片里那个，那是我刚把她抱回宿舍时。我室友画的。
学校不允许养孩子，为了这个孩子。我们也算是费尽心思了。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但我想让她活下来。
救我的小女孩告诉我，这些事情经常发生的。生出来不想要就会丢弃和杀害。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小救命恩人的名字。是我给她起的，叫欢欢。
这封信其实很早以前就该寄给你了。但是因为我有离校的情况。学校处罚我不能往外寄信。
事实上，我觉得这所学校真的很可怕。一毕业就要和当地的企业或者政府签署劳动合同。
虽然说，分配的工作自己无法选择。但这里真的怪怪的。
我想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在心里不断骂我无数遍了吧。骂我忘了以前的情谊。
嘿，我猜你一定想不到我早这些年都干了什么。
我有收到你们每年寄来的钱。这些钱真的帮了大忙了。
你看到那张照片了吗？那就是我的学校了。不过这里的学生有些特殊。不是只收女生啦，是那些被遗弃被虐待的孩子。
我试过去报警，可是整个村都是这样的人埃我无法做法律的制裁者去遏制他们的行为。但我想尽我的能力，去帮助她们。
想想看吧，说不定有一天我教出来的学生。可以名誉世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