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我为什么…”林佳琳还觉着有些委屈, 被她哥拍了一巴掌后脑勺才不情不愿得把后头的话咽回肚子里。
林嘉荣摇摇头,这个妹妹不知道是遗传了谁,小聪明是有, 可傻起来也是真的傻。
林佳琳聪明或许不聪明, 但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看林颜脸色不好, 立马改口说:
“我不应该强迫珍儿认错, 我现在就去和珍儿道歉。”
说完撒开脚丫子就往里跑,林颜又把视线看向林嘉荣, 林嘉荣心头一跳,暗道不好, 把傻妹妹洗干净了, 他就跑不了了。
“我错了,”他先发制人道歉:“我不应该带着两个妹妹胡闹,不过这会真的不是贪玩。”
林嘉荣拍了拍他放在地上的桶装水:
“我见着那收养方芳的刘博士了, 这他给我的, 说什么里头有他放的药, 喝了增强免疫力, 他叫我们就用这个水煮饭喝。”
在边上坐着的林嘉华忽道:“那个警察最后也跟我说别喝不干净的水。”
“水?”林颜回想起在烂尾楼门口的对话:“市中心居住区的饮用水, 和我们的不一样!”
这时候答案和真相都已经准备昭然若揭,林颜在脑海中复盘所有时间线,只是越想越心惊。
x市市中心的人流量非常大,其中不乏来着全国甚至全世界的旅人, 如果对方是在饮用水上面动了手脚, 那么此刻,哪怕是离开了x市的人都是病毒携带者了。
如果大胆猜测一下,恐怕这种可怕的病毒已经传播向世界, 如果其他城市和国家也陷入了瘟疫之中,那被封锁在这座城市里,一叶障目的她们,是不是已经孤立无援…
窗口吹进来一点微风,窗帘微微飘动,不时听见“呼呼—”的声音,好像无数死去冤魂的哭喊声。
林颜稳住心神,慌乱地说:“把窗关上吧,似乎有点冷。”
林嘉荣大惑不解,这三十多度的天气,冷?怕不是烧坏脑子了吧?
“笨蛋。”林嘉华骂了声:“你还想不明白吗?”
“什么?”林嘉荣毫无反应地反问:“明白什么?”
等等…他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有人在水里下毒?”
林嘉华点了点头,看来还不算无药可救,林颜握紧了拳头:
“那今天那六个人岂不是死定了…”
林嘉华没吭声,尽管林嘉荣好奇得很但看这两个人的样,又不敢问,林颜左想右想最后拍板说:
“这几天都别出门了,在家避一避先。”
封城,水源出问题,传教的邪/教,烂尾楼里的尸体,到处泼水的疯子,行为怪异的警察,所有的东西看似无关,又好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林颜越想越烦躁,一点都联系不起来,只能放弃,现在比起问为什么,活着反而更加重要。
第二天起,林颜就严格禁止每个人出门,在劝说王阿婆家尽量少出门后,林颜用将自个屋子的大门包括靠门的窗户全部都用东西封死。
四个孩子坐在客厅写作业看书,她就在旁边看着,写到下午的时候,林佳琳坐不住了,跟林颜撒娇说:
“妈,咱们听收音机吧,听听故事也好啊,我书都要翻烂了。”
收音机,她怎么把这个忘了,在这个通讯落后的年代,多数时候还是要依靠收音机来得到外界信息。
林颜装着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了:“行吧,不过只能听新闻。”
林佳琳喜逐颜开,写了半天的作业了,这会别说让她听新闻,放个历史节目都能听得津津有味啊。
收音机放在柜子里,因为久不用的原因,落了一层灰,小心擦干净,插上电,一阵刺耳的电流音。
林佳琳轻车熟路得轻轻扭动着跳台,电流声滋滋后转为一段轻快的音乐:
“话说有一天,有一位女生给男生写了一封信,上头说,能不能请你把我的外套还我,那是最后一件了。”
“哈哈哈哈哈——”
林佳琳笑得前俯后仰,林颜敲了敲桌子:“新闻。”
她急忙去调台,一个温柔的女声:
“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明天再说吗?”
林佳琳竖起了耳朵,林颜轻咳了两声,林佳琳低下头,不得不调台,这回总算是个字腔正圆的男声:
“下面播报午间新闻,近日——”
“刺啦——”
刺耳的断裂电流声不决于耳,像猫爪抓黑板一样的尖利噪音,林佳琳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去拔电源,插头从插座掉出,带起一阵黄闪的电光。
而噪音总算停了下来,林嘉荣揉了揉耳朵,林佳琳不知所措得看着手里的电线,嘴里嘟囔着:
“早就说这玩意该换了,该换了,你们就是不换,之前那些钱凑凑买个收音机多好,还能听个响。”
她这样一说,倒是提醒林颜了:
“之前你们那些钱,花哪去了?”
林佳琳自觉失言,眼睛左看右看,捂着自个的嘴巴,脚丫子往后退想趁机开溜。
林嘉华很自然得说:“不告诉你,这是我们的事情。”
“对,”林嘉荣应和:“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两个人还跟她打哑迷,他们不肯说,林颜也没办法,现在收音机也坏了,想知道外界信息也没别的途径了。
尽管说是不出去,可厨房在外头,不出去就得饿死,到了下午两点左右,林颜估摸着别家应该都煮完了,才敢拿着米出去煮。
外头还是静悄悄的老样子,越是安静就越吓人,下午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呆得久一会就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只想好好睡个舒服的下午觉。
这一天难得平静过去了,这种安稳只持续了三五天,这日一大早,眼还没睁开,就先被外头的敲门声吵醒了。
依稀能听见有人在喊:“滚出去,不能让他们继续住在筒子楼!”
一种浮在半空中脚挨不着地的悬空恐惧感,笼罩了在林颜心头,她从桌子下翻出口罩戴上,大门被人拍得哐哐往下落灰,光线一下从变大的缝隙里透进来,一下又消失。
看得林颜提心吊胆的,这门不会让人给撞开吧,她不敢开门就冲外头吼:
“你们这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踹门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个男人扯着嗓子喊:
“我不管什么犯法不犯法,命都要没了,还管犯不犯法!你们之前出去的人里头有人感染了!你们不能再住在筒子楼了,赶紧滚出去。”
“对,滚出去,滚出去!”
这一幕何其眼熟啊,林颜靠着墙壁,回想起来被人赶的李家人,她当时也跟看笑话似的,根本没关心太多,现在恍然想起来了,已经很久没听到她们的声音了,不禁问自己。
他们去哪了呢?
门外的人久没得到回应,又开始砸门一边砸一边喊:“滚出去,滚出去。”
林佳琳从屋里走出来,钻进林颜怀里,这个小姑娘难得直接了当地说了句实话:“妈,我害怕。”
一边的黄珍儿看着,眼里流露出羡艳的情绪。
林颜:“方芳家,还有地方吗?”
林嘉荣一喜:“有,大得很。”
“我们搬!”林颜抬高了声音,外头还得寸进尺地要求:“今天之内必须搬完,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林嘉荣气得直抖,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恨不得出去跟他们打一架一样:“他们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叫我们搬。”
“这世上,很多时候是没什么道理的,”林颜淡淡地说:“不是你压着别人,就是别人压着你,争个谁对谁错没用,审时审势,养精蓄锐才有机会翻盘,不过这些人没必要放在心上。”
因为他们都是站在道德上的屠夫,而终有一日,他们自己也会变成待宰的猪。
屋里的东西是这么多年来一点点攒下来的,不管看到那一样,在林颜的脑海里都能浮现一段记忆,看起来稀疏平常,可就是这份平淡才显得珍贵。
这行李收来收去还是很多,最后只能咬牙只带了粮食,水,包括一些御寒的衣物和被子。
下楼的时候,王阿婆正等在楼梯口了,老人家老泪纵横:“现在赶你们出去,你们可到哪去住啊。”
“现在空房子多得很,您别担心。”林颜宽慰她说:“这也不知道能安全多久,实在不行您也搬出去吧,还有,听说咱现在喝的水不干净,你们一定烧开再喝。”
王阿婆的悲伤被这段话说得一愣,这怎么和水扯上关系了呢,都把她搞糊涂了,她还想多问几句。
上头却有人喊了句:“王阿婆,你再跟他们这些感染病毒的人讲话,那你们家也一起搬出去!不能因为你们这些人影响了整个筒子楼。”
王阿婆听完气得够呛,挥舞着拐杖竭斯底里地喊:“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王平出来连劝带哄把王阿婆又忽悠了回去,林颜刚开门后头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他们回头看,竟是之前那个年轻人。
扬起了一地灰尘,他是背对着地面摔下来的,很明显是被人推下来的,上头凄厉的惨叫和哭喊声,年轻人动了动嘴唇好像想说点什么,但张开的嘴无力得剧烈得往外涌出血液。
他脸色发红,但身上还没有出现之前那些人的内外出血的情况,应该还属于病毒刚感染的发病阶段,也就是说,他是被人活活推下来摔死的!
周围好像被冰和雪冻结了,开了一半的门从外头传回阵阵热气,林颜拿着包的手却发麻,阴冷的寒意从脚底缓慢往上爬,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了,一直扑通扑通得跳着。
一下又一下,林颜甚至自己都跟不,上数不清到底有多快,她听见自己抖得不像样子的音调在喊:“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