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不乖
她掌心的伤痕已经淡下去了不少,但仍然触目。
五指纤长,白嫩的掌心凭添了两三处红痕,像是朱红色的口脂擦上去的,手腕上薄筋明显,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呆子,喂,你发什么愣?”见他出神,冯春黛不满地咬唇道。
纪音尘面色无异样地将她的手腕拉近在眼前,“你瘦了好些。”
说罢,他便蹲下身在床头柜子的最底下一格里,找到治疗外部擦伤的膏药,“有没有好好擦药?定然没有。”
他自问自答了一番,冯春黛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插不上嘴。
“我有!”她据理力争。
下一瞬便被不由分说按坐在了床边,他单膝跪地半蹲在旁,认真给她上药,动作轻得像是羽毛搔过。
冯春黛觉得有些痒痒的,蛮不自在,“你不用那么小力气的。”
“一会儿又该喊疼了。”
他倒是真熟悉她的秉性。
“书院的饭菜可是不合胃口?”他又问。
冯春黛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抬了起来,指尖狗狗祟祟地攀上他的肩,“还好吧,毕竟现在孕吐也没有那么频繁了,但,肯定没有你做的好吃。”
话落,她又连忙道:“你那边既然闲下来了,就在这里陪着我呗,反正过两日就休沐了,我们之后再一道回去,好不好?”
她有好些日子没见小青苔了,还有冯如清,也不知道那姑娘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问他好不好,他根本就答不出“不好”二字。
“我这几日都陪着你。”纪音尘已经替她涂抹完了掌心,用白色的纱布轻轻包了两层,绑完结才发现自己下意识便系了个蝴蝶结的形状。
冯春黛噗嗤一声笑出。
他俊脸上浮现几分不自然,并不明显,偏生冯春黛搭在他宽阔肩膀上的手不安分,不知何时偷偷摸摸溜到了耳垂边,坏心眼地曲起指节蹭了蹭。
像是按动了某个开关,玉色的耳垂顿时漫起红浪,倏忽一下蔓延至耳根。
真好玩呜呜呜
她心里激动得快哭了。
“阿黛……”纪音尘声音缓慢,像是藏着钩子,冷茶色的眸中情愫翻涌,侧头轻轻攥住了她的手。
冯春黛玩味地挑眉,“你不乖哦。”
她的手从他掌中挣开,指尖有节奏地点了两下他的鼻尖,居高临下,动作亲昵,语气却分明带了几丝审问的意味:
“你是从哪儿过来的?”
试图蒙混过关的某人,“我是从家……”
冯春黛当即转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气急败坏地道:“果然男人有钱了都会变坏,你明明说过不会骗我的,大猪蹄子!
当初亲亲爱爱小宝贝,现在才半年时间就厌倦了!还是说你身家不似以往了,外面多的是美娇娥投怀送抱?好啊,你外头果然有人了,不然怎么会骗我呢,呜呜呜离婚吧!”
在她一顿密集地输出之下,纪音尘又懵又急。
他没听说过“离婚”这个词,但大概也能猜到意思,于是不由分说站起身来,眉心皱得紧紧的,将背对着他的女子强硬地搂过来,委屈极了。
“不许。”
冯春黛整张脸被迫闷在他的腰腹上,嗓音沙哑:“你松手。”
“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都已经说出去了怎么收?”
纪音尘倏然松开她,毫无预兆地俯身颔首,唇瓣撞上她的牙齿,冯春黛惊了一跳。
她的嘴巴是微张的,惊讶的时候更加张大,以至于牙齿磕到,纪音尘的上唇不小心破了皮,浅淡的铁锈味弥漫。
他仿若未觉,唇瓣贴着她的唇,有些着急、迷茫且无助,“对啊,该怎么收回去…”
冯春黛忍不住扶额,瞧着他这副小迷糊的样子,心忽然就软了下来,完全被吃得死死的,“要不然我呸一声?”
纪音尘闻声,立刻乖乖地点头。
她扭头,往另一侧认认真真地“呸”了一声,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扭头的一瞬,纪音尘的眸光清明,哪还有那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他着急倒是真的,以及只能扮柔弱博取欢心的无奈也是真的。
冯春黛扭头,一脸怜惜地望向他,声音软乎乎的,“宝宝,现在不生气了吧?”
她已经完全搞反了最初是谁在生气,以及谁需要哄。
纪音尘顺杆子往上爬:“你下次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不对啊,你还没解释你瞒我的事呢!”她柳眉倒竖,九条魂归了一条。
纪音尘:“啊?”
“你别以为你装傻就能混过去!虽然你很招我喜欢,但是这个事情必须说清楚!”她手指勾住他的衣襟,将他拉近凑上去嗅了嗅,“虽然玫瑰花的味道很重,但我还是能闻见血腥味。”
她对于血腥味有一种天生的警觉,即便穿了书,这份警觉还是跟随着她来到了书中。
“到底怎么回事?”她抬眸,狐狸眼直直地盯着他。
纪音尘微微敛眸。
沉默了良久,才缓声道:“阿黛可知,数日前,旬阳王府已经在到处搜寻白骨的下落?”
他说着,起身将门窗都关上了。
夜里还凉,他拿了一条毯子裹在她身上,隔着毯子将人揽进了怀里,声音轻得仿佛要飘散在风里,“阿黛,如果我说,我……”
他的声音忽然止住,抱着她的手略微收紧。
冯春黛:“你该不会是杀了人吧?”
纪音尘连忙摇头:“没!没有。是之前在兰若寺山脚,住我们隔壁的那一家,不知从哪里得来了证据,能证明你就是白骨,便想要去旬阳王府告密。”
“我绑了他一家老小,只是绑了他们,其余的什么也没做,至于身上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冯春黛有所猜测。
纪音尘没吭声,她见此,心里已然明白,顿时心疼起来,“伤哪了?让我瞧瞧。”
纪音尘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便听话地解开了衣袍,只见肌肉微微隆起的臂膀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有鲜红的血色从内里漫出,已经完全浸透。
“受了伤还骑快马赶来,你是不怕伤口裂开吗?”
从浸出的痕迹来看,那道伤口起码有一掌之长,她看着便觉得疼,语气不免带了几分责备。
他的目光定定地看向她,认真答道:“我觉得,阿黛应该会想快点见到我,而且这本就是小伤,不碍事。”
纪音尘自认为没说谎。
小孩伤的,可不就是小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