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废墟（14）
老者的眼中像是有一团光芒在燃烧，尽管他已经华发遍布，可是在他的躯体似乎依旧是年轻的，年轻的应该是他的那颗心吧。
始终像是一团火焰。
尽管被困在这样的地方，依旧想要改变面前的一切。
但这些话听上去却有几分可笑：“你说的好像非常轻松的样子，真的要去做这些事情的却是我，那么我能够做什么呢，你又能提供什么呢，什么都没有，空口白牙的，就想我为你卖命不成。”
“我有这里的结构图，能够给你更加节省时间，你应该也是需要的吧。”老者说道。
“我还是不能够明白，你这般坚持是因为什么。”席沉的视线落在那桌子上，那桌子上放着是一杯很普通的茶水，在废墟之外的世界中，这茶水都能够说得上是简陋了。
但这偏偏是在废墟之中，喝水都是有几分困难的，更别说还是烧开的茶水了，上面依旧冒着热气，从这一点来看，这个老者在这里的地位就算不是很高，但活得是真的很滋润了。
老者注意到了席沉的视线，但是在他的眼中只有坦然，没有任何局促：“如果我不做这些，会格格不入，也会很快被赶出这里，也就没有机会收集到这里的情况了，你难道不想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吗，难道就不想要知道这里的秘密吗。”
“我想，我猜出了一些。”
“其实我是可以……什么？”老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席沉说了什么。
“我说，我猜出了一些，比如说，这里可能是类似于宇宙飞船一般的地方，只是可能没有那么的大，让我猜一下啊，大概率就是在废墟形成之前，这个世界的生命体或许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发生，所以他们做了一些手段。”
“可能是想要离开这里，也可能是想要向宇宙中别的文明发送求助信号，总之都是需要一些自保的手段的。”环视一圈后继续说道，“从这里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原本的科技水准已经是很高了，只是这材料的话应该不容易寻找，所以就算建立了这如同方舟一般的存在，也不能够容纳很多人。”
“当然也可能类似这样的方舟还有很多，但是这一艘方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没有起飞，可能是燃料不足，也可能是其中的硬件出了问题，原因有很多，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吧。”
“而这方舟的主人，也可能是外来者，我更倾向于是前者，对这里非常的熟悉，并且能够拥有方舟的控制权的话，大概率还是这方舟原本的主人控制了这里。”
“为了应对这灾难，所以这方舟之中一定准备了足够多的物资，甚至还做了特殊处理，可能使得这其中的时间冻结了也说不定。”
席沉说的这些显然都是正确的，因为此时老者的神情变得非常的不自然，甚至还想要去触碰一下席沉，想要看看席沉是不是真的是外面的来人，而不是他们内部的人员吧，不然的话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呢。
愣神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说道：“你说的是一点都没错，基本就是事实了。”
“当时确实有很多的方舟……也不能够这么说，是有一部分的，但是在我们正要起飞的时候，灾难就直接来临了，有一些方舟可能真的脱离了，但是我们的话，因为在飞行的过程中没有操作好，所以受到了撞击，坠落在了这里，方舟受到了影响，不能够继续起飞，也因为灾难彻底降临，就算我们想要出去也是不可以的。”老者的脸上满是苦涩，他们本来是有机会能够离开这里的。
“等等，这个废墟，到底存在了多长的时间？”席沉对此一直是很好奇的。
“一百二十多年。”老者回答的很快，“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这里，我也是做了记录的。”
说完便对上席沉那奇特的表情，怎么说呢，那表情的话，就好像是要用眼神将自己解剖了一般，让老者不是很舒服。
但其实他的感觉是一点都没错，席沉确实是想要将老者给解剖了。
按照老者之前的说法，他之前在灾难发生的时候就是在方舟之上，哪怕他当时只是一个婴儿，现在也有一百二十多岁了，但是从外表上来看，最多也就是六十岁左右的样子。
而且一个一百二十多岁的人，身子骨还会这么的硬朗吗。也可能这位根本不止一百二十多呢。
“我是人，应该算得上是人。”老者皱眉，因为席沉的目光感觉到了不悦。
“这里的人寿命很短暂。”席沉说道。这是希告诉他们的，因为这里的空气哪怕是接触的多了，也是会对身体造成影响的，以至于他们的寿命本身就是不长的，更别说安歇上了年纪的人也会被送到内城之中，后面会遭遇什么都是不知道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老者的神情黯淡了几分，那眼中的火光似乎都快要熄灭了：“我其实也没有资格要求你去帮我，帮我们，因为我自己其实也是一个罪人，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呢。”
在席沉不解的目光下，老者解开了自己的外衣。
席沉沉默之间，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嫌弃，倒也不用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
当然，无论是老者还是席沉之间肯定是没有那么重口味的。
老者解开自己的外衣只有一个目的，是为了能够让席沉能够看到自己的胸膛。
“其实我自己的话，都不清楚，自己究竟还算不算得上是一个人类，尽管我的身体变得已经不像我自己了，但是我的思想还在，我的意识还在，我能够思考，我能够站在人类的方面思考，所以我还是一个人类吧，只是我沾染了这些东西，所以我只能够是一个罪孽的人类，我应该跟着他们一起消亡才对。”
“人的寿命是有定数的，何必强留呢。”老者眼中的光芒更加黯淡了几分。
在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的时候，眼中还所了几分厌恶。
因为出现在席沉面前的并不是一个正常的胸膛，一个老者的胸膛。
在本来应该是心脏的位置多了一层金属的质感，哪怕是远远看过去，都能够看到那金属的表皮，能够看到那转动的齿轮。
在这胸膛之下，真的还是血肉之躯吗。
“你的身体。”席沉忍住了上前触摸的冲动，在老者将衣服穿上的时候还有几分可惜呢。
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艺术品啊。
“被改造过，我的身体出现过很多的问题，因为癌症，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问题，我几乎要死亡很多次，但是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将正常的人类的器官移植到了我的身上，所有的排斥反应在这里都不存在了。”
“可能是因为废墟之后，大家的身体都是在潜移默化之中被改变的，所以才能够被移植吧。”
“可那毕竟不是我的东西，时间长了之后还是会出现问题的。”
“后来他们意识到真人的内脏是不可以的，所以准备用这样的机械内脏，可是这样的手术之前他们都是没有做过的，所以他们需要做大量的实验，最好是能够是身体数据与我接近，这样的话，才能够更好的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席沉轻轻颔首，好像时候明白了之前安歇年迈的人被带走的真正的原因。
果然便听见老者说道：“你在外城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比我更大的老人了。”
席沉摇头。
“是了，他们都被带进来了，就是为了做实验，说是为了我，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罢了，我的内脏在这些年中都被逐渐替代了，当然他们还‘仁慈’的保留我半个胃，还能够吃一点东西。”
老者的言语之中满是嗤笑。
一个普通的老者，为什么这方舟的主人要强制将他留下来呢，除非能够在这老者身上得到足够的利益。
再看看老者的生活，方舟的恶主人对老者也有足够的尊敬。
能够让一个方舟的主人都尊敬的人，好像只有一种可能：“你是方舟的设计师还是工程师。”
席沉能够猜到，老者是一点都不意外，之前的交流之中就能够看得出来，对方确实是挺可怕的，能够根据仅有的线索得到很多的事情，能够猜到自己的身份也正常。
“确实，我是当初这批方舟的总设计师，同时你现在所在方舟也是我所设计督造的，这其中的每一个步骤我都是非常清楚的。”
“而当初留下来的，类似于我这样的人，在这个方舟之中只有我一个，”
“所以他们如果还想要离开这里的话，我就不能够死亡，他们不会允许我的死亡。我一旦死亡的话，他们就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真正的要留在这里了，他们可不是真正随遇而安的，现在也不过是没有办法，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选择离开。”
然而说这些的时候，席沉的想法却再次出现了歪车，甚至在老者说完之后，还忍不吐槽道：“一百多年的时间，他们连自学都做不到，猪都比他们聪明。”
“……”一时间，老者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