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仅此而已
好像有什么断裂掉一样，沉默骤然降临。
冰冷刺骨的杀气一下子盈满了偌大的基地长办公室，昏暗中电话虫的投影跃动着光，在海军中将那一张线条分明的脸上刻画出森寒的杀机。
灰白的墙壁上，一幅画面徐徐浮现。
一道高挑的倩影双手被海楼石镣铐绑住、吊在墙壁上，墙壁上勾画着不知名的雕刻。
女孩原本健康的小麦肤色泛着苍白，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虚弱。
妮可·罗宾。
罗宾的口中被塞了奴隶专用的口枷，那是防止奴隶咬舌自尽的工具。
看到海军中将的瞬间，罗宾的眼眶顿时变得一片通红，试图挣扎，让海楼石镣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她无法发出声音。
一个气质成熟绝美的女人站在她的身旁。
那个女人穿着高贵的纺纱白裙，踩着红色的高跟鞋，金色短发，脸上覆盖着一张烙印着斑斓蝴蝶花纹的面具，遮盖住了面容。
看到这画面，罗恩的呼吸停止了一瞬。
“咯咯咯咯……你的眼神变了……看来这个女孩对你真的很重要呢……”
金发女人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秘密一样，媚笑起来，眼眸中闪过异光。
“这可真是有趣呢……名扬大海、被誉为‘正义之未来’的海军英雄查尔斯·罗恩中将，竟然跟奥哈拉的余孽‘恶魔之子’妮可·罗宾有羁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这是什么狗血小说的剧情呢。”
女人饶有执行地看着荧幕中的海军中将，旋即仿佛想起了什么，歪了歪脑袋，微笑道：
“对了，差点忘记自我介绍了……”
她动作优雅地挽起裙摆，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仪。
“初次见面，‘海军英雄’罗恩中将，妾身是世界政府最高谍报机关cp0成员，您可以称呼妾身为斯黛茜。”
斯黛茜……不是斯图西么？
用了假名，还戴着面具，看来她并不想泄露欢乐街女王这一层身份。
罗恩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急速地飞转思索。
他的目光跟罗宾对视了一眼，后者红着眼不断地朝着他摇头，眼神中尽是恳求。
罗恩暗暗咬了咬牙。
他读懂了罗宾的眼神。
这是让我不要去救你吗，罗宾……
“说说吧，你们的条件。”
罗恩的声音很是沙哑。
他并没有装傻说什么“我不认识妮可·罗宾”这样的屁话。
既然世界政府的cpo成员捉住了罗宾、还冒着鱼死网破的风险来外泄自己，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确切掌握了自己和罗宾的关系和情报。
否认和装傻，没有意义。
斯图西轻笑道：
“真是爽快，妾身很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呢……”
“如果可能，妾身还真舍不得你死。”
她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惋惜。
“只可惜，大人们都不想你活着。”
罗恩冷笑道：
“五老星如果想要我的人头，大可以派cp0来拿，你们部门中，不是有着不少战力‘堪比海军大将’的‘天龙人最强护盾’吗？”
“不不不……”
斯图西无奈地耸耸肩。
“罗恩中将，您的名声太响亮了……如果让海军或者其他人知道政府对你这样一个‘英雄’出手，就算是五老星大人也会头疼不已呢。”
“毕竟上一次多弗朗明哥事件，已经引发了海军不少的动静。”
“海军或许只是政府的面门，但如果因为杀死你而让海军分崩离析，这并不是大人们想要见到的。”
“原来这片大海上也有五老星不敢杀的人……”罗恩的语气掺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斯图西笑道：
“那是自然，海军中背负着‘英雄’称号的家伙，从来都是大人们最头疼的对象。”
听到这句话，罗恩的眼神倏然一冷。
泽法老师和卡普先生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当然了，罗恩中将，您是最麻烦的那一个。”
斯图西接着笑道，
“杀戮果断的作风、坚韧的意志、可怕的领导力还有出色的谋划能力……这才让大人对你投鼠忌器。”
“但是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
“至于你说的条件……其实很简单。”
“我们来玩一场游戏吧。”
斯图西抬起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身后的罗宾。
“游戏规则很简单，那就是守住g5。”
“在这一场游戏中，政府不会对您出手，当然您也别想向海军本部求援。”
罗恩冷声道：
“如果我守住了呢？”
斯图西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咯咯咯咯……如果守住了，那妮可·罗宾就能够活下来。”
“只不过，您貌似充满自信呢？”
“百兽和big·mom……纵横新世界的两大四皇海贼团，无以计数的海贼大军……而您只有g5区区几百人……”
“不过呢……”
她舔了舔嘴角，
“妾身发现，充满自信的您，更加有男人味了……咯咯咯咯……”
“那么……废话就不多说了。”
“罗恩中将……您的英雄之旅，究竟是否会终结在这个充满败类和垃圾的集中营呢？”
“游戏……正式开始！”
布鲁！
电话虫通讯猝然断绝。
投影画面消失。
罗恩独自一人站在办公室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某一刻，
他苦涩地笑了笑，道：
“你都听到了？”
一道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罗恩的身后。
“嗯，我听到了。”
奥尔德缓缓道。
他故作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动物系恶魔果实的确是个好东西，让我经常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事情。”
他看向海军中将的背影，笑了笑道：
“本部貌似出了什么事情，联系不上了。”
罗恩转过身，神色复杂地看着奥尔德。
“你为什么不问我关于妮可·罗宾的事情？”
奥尔德站在那里，窗外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
他笑得一脸无所谓。
“没必要。”
“我相信你的决定。”
罗恩沉默了一瞬，开口道：
“她救了我一命。”
“我的身体内流淌着她的血液……字面意思。”
奥尔德恍然，
“那是该救。”
奥尔德的平静，让罗恩心中越发愧疚。
他紧了紧拳头，刚想开口，奥尔德却是直接转过身，摆了摆手：
“罗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是不会撤退的，其他人也不会。”
“我们站在这里，决定战斗到底，或许是因为你，但不完全是。”
他迈开脚步，背后披风飘扬。
“刚才那个女人其实搞错了一件事……”
“她说‘g5是一个充满败类和垃圾的集中营’……她或许说得有些道理，抛开g5原成员不说，我也称不上是什么好人。”
“但这并不影响一个事实。”
奥尔德回头一笑，
“就算没有妮可·罗宾这件事，你，我，还有我们所有人，本来就打算决战到最后一刻，不是吗？”
“这个所谓的狗屁游戏，从来都不成立。”
“所以，不需要感到愧疚，更加不需要胡思乱想，守住g5，这本来就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
“仅此而已。”
“毕竟啊……”
奥尔德抬头眺望远方，视线越过了雪地上的篝火，看向了天空上飘扬的海鸥旗，笑容醇和。
“g5，可是正义最前堡垒！”
说完这句话，奥尔德便是大步走出门。
罗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漫天飘雪中，忽然笑了笑，叹了一口气。
是啊。
就算没有罗宾这事情，自己本来也会死守到底。
这并不影响自己的决定。
只不过现在……
他拿出了自己的私人电话虫，拨通了某个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拨通的号码。
“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他沉声道。
“她在世界政府的手中，更加准确地说，她在cp0斯图西的手中。”
电话虫那边沉默了一秒，旋即传出了一道桀骜的笑声。
“没问题。”
————
基地长办公室外。
飞雪漫天。
奥尔德走在布满积雪的大地上，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终于……被我装到了！
他内心压抑不住的激动，差点踩错坑、一头栽倒在地。
下一刻，他仿佛有所觉察，迅速调整平衡，站直了身体。
厚重的堡垒墙壁下，
一道身影站在那里靠着城壁，口中咬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一抹黑色的影子忽然飞了过来，奥尔德抬手接住，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包烟。
“省着抽，这也是我的最后一包了。”
靠在墙壁下的庞贝嘶哑着声音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奥尔德神色警惕地问道，一手下意识按住了腰间的军刀。
“你听到了什么？”
“恶魔之子”妮可·罗宾的事情，最好还是别让这个家伙知道，毕竟他对本部海军的憎恶，可是有目共睹的。
如果让他把罗恩和妮可·罗宾的关系泄露出去，将会在海军内部引起滔天的波澜！
庞贝扫了奥尔德的军刀一眼，嘲弄地笑了笑：
“别慌张，我只不过是一个败类和垃圾，没资格去批判别人。”
“至于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原因倒是很简单……”
“当你在g5这种地方待久了，你对杀气的感知，会敏锐到一个让你头疼的程度。”
奥尔德眯起眼。
是刚才罗恩不经意散发出来的杀气引来了这家伙吗？
庞贝没理会奥尔德的异样，口中咬着烟，静静地低下头。
他摘下了自己的手套。
那一只断手，已经恢复完整，手套之下是蠕动的白色盐粒，构筑成一只手的形状。
奥尔德冷冷道：
“看来你恢复得很好。”
庞贝活动了一下手，
“还好。”
“这一枚恶魔果实，是罗恩在讨伐金狮子之后，泽法老师从钢骨空总帅那里要回来的。除了盐盐果实之外，还有另外两枚，我的螳螂果实，就是其一。”奥尔德道。
“原来如此……”
庞贝轻声呢喃，
“冒着必死的风险干掉传说中的大海贼金狮子才得到的奖励，本该由他自己使用，或者用来培养心腹。”
他抬头看向奥尔德，缓缓道：
“这么说来，你说得对，我的确不配这一枚恶魔果实。”
奥尔德冷哼了一声。
庞贝却把自己的视线看向了基地长办公室的方向。
透过模糊的玻璃窗，隐约能够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坐在办公桌前，正闷头忙碌着什么。
“他以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么？”
庞贝忽然问道。
奥尔德一愣，
“什么意思？”
庞贝的目光无比平静：
“查尔斯·罗恩，从来都是这么愿意相信别人，甚至是拯救别人的人么？”
奥尔德默了默，旋即点头。
“是的，他跟泽法老师一样，是个笨蛋。”
仿佛想起了什么，奥尔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哪怕我只是个败类？”
庞贝又问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神中有些茫然。
奥尔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叹了一口气：
“那个无可救药的笨蛋，或许在海贼们看来是个喜欢误杀、可怕如魔鬼的家伙，但别忘了，归根到底……他是泽法先生的学生。”
“只有始终坚信人性有真善美的一面，才能够在漫长的人生中贯彻‘不杀’的信念。”
“罗恩或许做不到泽法先生那种伟大的程度，但我可以告诉你……”
“败类也好，垃圾也罢，对于那个笨蛋来说，只要在战场上，你还有g5的所有人，都只有一个身份。”
“——战友。”
“而他，永远相信他的战友。”
“仅此而已。”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奥尔德已经离开。
庞贝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
口中的烟，已经烧干、熄灭。
他的头发和双肩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某一刻，
“战友……么……”
他发出沙哑的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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