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吗？
翌日，某音乐大学校门口。
沈千树坐在车里趴在方向盘上，聚精会神的盯着学校里走出来的学生，生怕错过某道小身影。
她在这里等了有一个小时左右，人群里始终不见她寻找的人。
“咚咚。”车窗被敲响，是纪南星在车外，她双手拢成一个括号带着疑惑往车里看。
沈千树伸长手臂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纪南星手扶着车门，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老板，你怎么在这？”
未等沈千树解释，不远处传来一道很清脆的少年音：“南星！”
“不好意思让你等我这么久，我们走吧。”
闻声，沈千树歪头向车外看去，来人是一个身穿连帽运动开衫，背着双肩包的清秀男生，他说话间也注意到了沈千树，微微低头向车里看去。
“南星，你要去哆咪公司吗？”沈千树问道。
纪南星轻轻“嗯”了声。
她身旁的男生闻言道：“南星，这位是？”
“她是我在驻唱的酒馆的沈老板。”
“老板，这是和我同校的大三学长，也是哆咪的歌手。”
纪南星简单为两人做了介绍。
“沈老板你好，我叫郑浩宇。”男生冲着沈千树礼貌微笑。
沈千树淡淡应了声。
“走吧南星，我送你去哆咪那儿。”说着沈千树正欲启动车子。
见状，郑浩宇紧忙开口：“不用麻烦沈老板了，我刚刚打了车。”
沈千树瞥了他一眼：“嗯，那你自己坐车吧，南星，上来。”
纪南星站在车外，看了看郑浩宇，又看了眼沈千树，最后钻进沈千树的副驾。
上车后，她扒着车窗，略带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啊学长，那我们一会……”
话还没说完，沈千树一脚踩下油门，留着郑浩宇一脸懵逼的愣在原地欲哭无泪。
他难得今天可以和南星一起走的……
纪南星关上车窗，在座位上坐好，她有些气愤的看向沈千树：“老板，我话还没说完呢。”
沈千树：“哦，对不起，我没注意。”
纪南星微愣，随后低声道：“没，没事。”
沈千树这一声对不起，让原本还埋怨她的纪南星，现在竟莫名升起一丝“老板也不是故意的，不该凶老板”的愧疚感。
忽然想起什么，纪南星看向沈千树：“对了，老板你咋在这？”
“来接你。”
“啊？”纪南星不禁发出疑问，她老板今天居然没找借口，她以为沈千树会说：刚好路过。
“嗯，怎么了。”
“没怎么……”
沈千树确实准备了一套说辞，但刚刚被郑浩宇一打岔，加上她心里莫名不爽，然后事先准备好的借口全忘干净了。
路上，车内一片死寂，气氛有些尴尬，纪南星垂着头捻着衣角。
沈千树：“刚才那人……你喜欢他？”
纪南星：“没有！”
几乎是沈千树声音落下的一秒，纪南星的回答立刻响起，沈千树险些没听清。
她回答如此之快，沈千树来不及反应，假意清了清嗓子后道：“哦，他也是哆咪的歌手？”
纪南星：“嗯，我的新歌rap部分就是和他合作的。”
“然后今天公司有一个直播活动，不过是他的主场，我就出个镜和他合唱一下新出的那首歌。”
“我俩也没有很熟……”
纪南星一口气把行程交代的明明白白，然后偷瞄沈千树。
沈千树看不出什么情绪，目视前方淡淡的“嗯”了声。
车子在哆咪音乐娱乐公司停下，没两分钟郑浩宇从后面驶来的车里下来。
沈千树坐在车里，望着外面纪南星和郑浩宇并肩一同走进公司大厦。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左右，纪南星就从大厦里小跑着出来，回到车里。
“这么快？”沈千树放下手机道。
“就一首歌的时间，但是临时加了一个互动环节，要不还可以更快。”纪南星刚刚跑了一段路，现在气息有些不稳，她咧着小嘴傻兮兮的笑着。
沈千树伸手刚要去摸她的头顶，纪南星却下意识的向后缩了一下。
沈千树僵住两秒，随后迅速收回手，转头看了眼时间：“快四点了，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纪南星抿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嗯，那我们去酒馆吧。”
车内，又是一阵死寂，纪南星低头扣着自己的小手，偶尔目光落在沈千树身上，她手腕上的半透明月牙闪闪发亮。
“老板……我在你心里是怎样的？”纪南星低头喃喃道。
沈千树透过玻璃看着前方车辆，这句话有种熟悉感，好像纪南星很久以前也问过类似的话题。
这次沈千树没有脱口而出，她想了很久，久到快要忘了这个问题。
纪南星也没再说话，她耐心的等着沈千树认真思索过后的答案。
沈千树：“你像一只欢脱的小兔子，你来了以后，酒馆的气氛都变得很轻松，愉悦。”
纪南星：“那你呢？会因为有我在而开心吗？”
沈千树：“当然。”
“那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吗？”纪南星抬起头，眸光闪烁，望向沈千树的侧脸。
她是否会永远在沈千树身边，却需要沈千树来回答。
会吗？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不会吧……
谁会永远在一个人身边呢，所有事物最终都会离开，分开他们的是生命，是迫不得已，是烦腻，是抛弃……
纪南星很年轻，她像一朵向着阳光，即将破土的花，有着无限未知的可能，最终绚丽绽放。
她会永远在她身边吗？不会的。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沈千树再也无法将注意力放在开车上。
她看向纪南星，眉头不经意间蹙起，轻抿嘴唇后欲言又止。
最后语气坚定：“不会。”
纪南星睫毛微颤，无声一笑，明明早知道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听见这两个字后，她心里依旧是猝不及防的像是被掐了一下。
心里一种欲望在拱火，她无法压制最终话音落下：“那江离姐呢？你会希望她永远在你身边吗？”
纪南星定定的看着沈千树。
沈千树眼中透着震惊与慌乱，她不明白纪南星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她又该怎样去回答。
见沈千树许久没做出反应，纪南星再次柔声开口：“你还爱她吗？”
此言一出，沈千树顿时心跳如雷，那双印着纪南星的眼眸也慌张躲闪。
她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南星，我……”
“老板！”纪南星蓦然打断沈千树的话，她紧紧攥紧的手掌心都被刻上深深的指甲印，或许也是这种疼痛感让她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老板，我这几天事情有些多，思绪有点乱，这是你的隐私，没必要和我讲，就，就当我没说……”
思绪乱是真的，心情不好也是真的，自从那日撞见江离在沈千树家里，她的心就像是解不开的杂乱线团，死死将她缠住，如何也挣脱不开。
纪南星不确定自己是何时对沈千树产生这种别样的情感，只知道这份情感令她时而开心，时而慌乱，时而伤感。
两人默默坐在车里无言，谁也听不见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打开两人的心房，会瞧见，那里头是相同的紧紧绕在心上的杂乱线团。
不知过了多久，沈千树再次启动车子。
沉寂的车里，除了汽车的引擎声，还有两人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心跳。
安静的环境下不管响起什么声音都显得违和，沈千树清冽的嗓音也一样。
“我和江离早就是过去了。”
这话语瞬间剪碎纪南星心里的所有线条。
她还来不及从中解脱，下一秒沈千树的声音如同冰水般浇上心头，凉的她险些打了个寒颤。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但是小孩子别总瞎想这些。”
纪南星没有像以前那样跳起来和老板辩论，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只是默默点头，什么也没再说。
-
跨年夜当晚，一个抱着烟花的女孩站在酒馆阳台门口，映在她眸里的是阳台上另外两个女孩靠在一起的身影。
那是她第一次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内心感到无比失落，想要逃离，脚底却像是被钉在地板上了一般。
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老板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
时间过去几天，青梨酒馆里依旧手忙脚乱，沈老板一如往常提醒着自家驻唱该下班了。
热爱工作的小驻唱傻乎乎的笑着。
某日车里的对话好似是两人做了一场相同的梦境，梦醒后谁也未曾提起。
有些细微的不同是，沈老板不再因为自家小驻唱傻笑的模样忍不住去摸她的头顶。
-
下午五点，青梨酒馆……
“六点之前不是没客人吗？”
“懂不懂什么叫四点上班？有没有客人，你四点必须到！”
“拿着同样的工资，大家都是提前来打扫卫生，为晚上营业做准备，你在这儿浑水摸鱼？”
“那你们下次把活留给我，等我来了一样也不会少干。”
“我告诉你刘扬，我不是老板，但我有权利开除你，不能干你他妈的就给我滚蛋！”
“不是大哥，我也在和你讲道理呀，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要开了我。”
“要不这样，我晚来一个小时，你给我少开一小时工资，这样合理不。”
“滚！”
沈千树还未走进酒馆就听见里面的争吵，好像还听见杜淮左爆粗口了，貌似事情很严重。
她刚走进去就看见杜淮左和刘扬两人吵的脸红脖子粗，酒馆角落里蹲着瑟瑟发抖不敢大喘气的其余三人。
“你们干什么呢？”
话音未落实，杜淮左解下身上的半身围裙扔在吧台，气呼呼的往阳台去了。
李哲彦这时才迈着步子跑到沈千树身旁：“老板，你快管管吧，一山不容二虎啊，这两人迟早要把酒馆给掀了。”
沈千树眉头微蹙，她刚才只在酒馆门口听见些只言片语，她冲着刘扬招了招手把他叫到门外。
沈千树：“不是，你怎么回事啊？”
刘扬靠在墙上，毫不在意的笑笑：“我迟到了，大哥训我呢。”
这话令沈千树一时语塞，怎么听着好像是一次无伤大雅的争吵，只不过是酒馆前辈在教训新人罢了。
要不是沈千树亲眼看见杜淮左要被气过去了，她就信了。
沈千树叹口气，态度严肃起来：“刘扬，你淮左哥从来都是好脾气的人，他从不会毫无形象的大骂一个人，可见他今天是真的很生气。”
“这几天我也看了，五天里你四天都在迟到，这确实是你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处理好时间。”
“你和蒋桐干活什么的都挺好，现下也是酒馆缺人的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好好的，然后留下来。”
一向不羁的刘扬闻言沉默下来。
沈千树也不是个磨磨唧唧爱给人讲大道理的人，她见刘扬有在认真思考她刚说的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啦，你淮左哥今天真的被你气到了，一会你上去给他道个歉，他也不会为难你的。”
说罢，沈千树转身进屋，走去阳台。
杜淮左趴在栏杆上，呼出一口淡淡的烟。
“给我一根。”沈千树拿手肘碰碰他。
杜淮左拿出空烟盒捏了捏：“没了。”
“哦。”
“咔咔。”
杜淮左听见打火机的声音看向沈千树，只见她刚拆开一盒新烟，正叼在嘴边打火。
“你不是有吗？”
沈千树叼着烟，嘴角带笑看他一眼：“懒得拿。”
两人趴在栏杆上，很同步的呼出一口烟。
沈千树看着杜淮左眼下两坨明显的黑眼圈，开口道：“你咋回事啊，这几天通宵搬砖去了？”
杜淮左：“搬钱去了。”
沈千树疑惑：“搬什么钱？”
杜淮左：“最近家里公司出了些问题，然后我爸把问题都塞给我，他跑到外头躲清静去了。”
沈千树：“嗯，那你爸有点过分，不过，你家还有公司？什么公司？”
“投资公司啊。”
“咳咳咳！”沈千树被一口烟呛到，眼含泪花看向杜淮左。
“你家搞投资的，那你还天天在这酒馆里混什么？”
杜淮左挑眉：“我没和你说过吗？”
“你说个锤子！”
杜淮左笑笑：“嗯，好像是没说过。”
沈千树：“所以呢？身兼数职你身体吃得消吗？”
“我看你这几天状态都不是很好，要不你歇两天处理好你家里的事再来？”
沈千树没敢说让他辞职不干，回家继承家业去吧，如果换做别人她肯定会这样说。
但这可是杜淮左啊，青梨酒馆的顶梁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