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符纸
书规和书则按照顺序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符纸，叶昭瑜轻轻地把它展开端详着，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黄纸上的图案远看勾连清楚，细看线条之间却逐渐模糊，盯久了脑中便会感到眩晕，甚至有一些刺痛。
虽然看不清楚具体的细节，叶昭瑜却觉得这张符纸莫名地很好闻，很想亲近。
齐霜拿到图案时瞄了一眼，盯一眼头晕眼花后就直接趴在了桌上，心中放弃了这项成为神仙的路径。并且给出了十分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不通文墨，没有天赋。
至于叶之芩，她一拿到图案就专心致志地投身大业之中，誓要为自己搏到光明的前途，让那些曾经耻笑过她的人，例如齐霜，感到深深的悔意。
黄符师发下了有图案的黄纸后就不再开口，老神在在地坐在上面看下面这些学童自己捣鼓，有些心急的甚至直接就在干净的黄纸上画上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面似赢弱的少年突然倒下，他旁边的一个俊秀的少年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冲了过去，将他扶起靠在书桌上。
众人看清他的脸，不由有些骇住了。
那个倒下的少年面色惨白，偏偏紧闭的双眼，鼻子以及双耳都有鲜红的血色，看上去恐怖异常。
俊秀少年白皙的脸上因为紧张漫上了一层潮红，着急地看向台上的黄符师，起身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朗声道：“还请师长伸以援手。”
黄符师见怪不怪，慢慢悠悠地向徒弟书规挥挥手，书规会意，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然后倒出了一颗白色的圆滚滚的东西，给那少年喂下，轻声解释道：“让人把他抬回去稍作休息便好。”
少年很快便被抬走了。众人看着这架势，一时间不敢再轻举妄动。
只听黄符师呵呵笑了一声：“你们既进了平山书院，一些事情只怕早有耳闻。世界之大，符道不过是修行的一条路径。但无论是哪条修行路，刚开始时都是七分的天赋，一分靠运道，一分看悟性，最后一分才看个人。”
“而在个人中，还有秉性，勤勉，道心。。。等众多因素，大道不可强求。”
“你们这三年来所学，无论是打坐，锻体，习剑，摹符还是刻阵，不过是求得一个修道的入门。我既授了你们这门课，便要在第一天早早地告诫你们：你们手上的东西并非凡物。”
“符纸上的东西叫符文，符文光靠看是摹不出的，首先你要有仙缘，其次再去悟，当能感受到符纸上的符文是怎么流动的，你就能把这张符摹出来了。过程中，切记不要强求，否则轻则像刚才那样七窍流血，重则脑受重创，要么变得痴傻，要么直接身亡。”
下面的学童皆是面色大变，还没反应过来，又听黄符师慢悠悠道：“这三年的摹符内容我已经全部传授完，剩下的便是你们的缘分，天赋，运道和悟性了。”
众人不由得又一呆，这就完了？
黄符师却不再理睬他们，径自地闭上了眼睛，两耳不闻事。
剩下的弟子们无法，只得又拿起符文开始钻研，又不敢盯的时间太长，便看一会儿就歇一歇。
也有几位索性直接放弃，杨泽显直接趴在桌上睡起觉来，那位俊秀的少年尝试了几次无果后，似乎也放弃了。
下午很快就过去了，晚上果然没有人来带他们去吃晚膳。
一众小孩正有些踟躇，不知走哪时，几个穿青衣袍的人走了过来，两人带走了早上迟到的三个小孩，剩下的带走了中午被罚晚膳和训诫室的几个弟子。
他们在下午松弛的学习环境中原本已经忘记这一劫了，没想到现在肚子饿的疼了，却被人提醒没有晚膳，一个个脸都绿了。
叶昭瑜记着路，领着齐霜往公厨方向走去。其他孩子本没有方向，现在看两个姑娘的背影如此镇定潇洒，便也跟着走，没想到竟真的找到了。
一楼的桌子上摆放的是和昨晚一样的晚膳，或者说，和早膳也一样。
杨泽显看着这一桌桌，脸色愈加阴沉。
杨家本来也打算只送个小庶女来凑个数，结果他自己听说书院里管制宽松，加上他爹总是要他读书，读不好还要受罚，一时脑抽，便主动要到这个鬼地方来。
结果到了这以后，又是被关禁闭，又是罚膳食，住的小破院那么点大，吃的还和猪食一样，杨公子心里憋着一口气。
不只是他，其他几个公子哥也都是一肚子气。他们本就是景都的纨绔子弟，被家里人念叨烦了才想着说要跑到这里来舒松舒松，没想到掉了火坑里了。
柜台后站着的人换了个灰衣男子，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
杜贾自然看见了几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脸上的嫌弃。嘴角挂着不卑不亢的笑容，杜贾迎了上去。
叶昭瑜等人只见灰衣男子不知向杨泽显等人说了什么，那一行人便都跟着那灰衣男子上了二楼。
一楼顿时嘈杂了起来，一团一团地私语着。
齐霜心中也痒痒的，凑到叶昭瑜旁边嘀咕：“你说他们去二楼做什么？是不是那边的饭菜比咱们这儿的要好吃啊？”
叶昭瑜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里的馒头：“大概率是要烧银子的。”
齐霜想起那几个小孩的背景，缩了回去，叹气道：“黄符师不是说平山书院是修仙之地吗？怎么这儿也离不得那些俗物的。”
叶昭瑜费劲地咽下了喉中的馒头，补充道：“黄符师也说了，我们呆的地方是后院。”
齐霜长叹一声。
两人匆匆吃完，沿着路回了住处。
叶昭瑜简单地洗漱完，回到房间就翻开了黄符师发下来的那段口诀：
盘坐宁心,松静自然。
唇齿轻合,呼吸缓锦,
手须握固,眼须平视,
收聚神光,达于天心。
进入泥丸,降至气穴,
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丹田气暖,肾如汤煎,
气行带脉,炼己功全。
叶昭瑜小声念着，片刻皱起眉头。
实在也不能怪她，毕竟才刚刚七岁，有一些字认不得也实属正常。
刚准备去找齐霜合计一下，就见齐霜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纸，很是无辜地看着叶昭瑜。
叶昭瑜轻轻抚着额头，两人互相对视，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见了茫然。
齐霜有些犹豫道：“不然去找月心问一问？”
叶昭瑜欣然同意，两人披着灰毛大氅敲开了月心的门。
待禀明来意后，均是面含期待地看着月心。
月心对着两双水灵灵，湿漉漉的眼睛，一边心软，一边为难道：“书院有规定，侍仆不允许看师叔们的东西。”
叶昭瑜和齐霜都有些失望，倒也没想要继续缠着月心。
像月心这样的侍仆在书院的身份是最低的，若是违背书院意愿，惩罚只怕比她们要严重。
月心看着两颗齐齐低下去的脑袋，有些心软，安慰道：“两位师叔年纪尚小，有些字不认识也是正常的。道长们想必不会怪罪的。”
两人点点头，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既然连字都认不得，口诀显然也就无法背出来了。
叶昭瑜索性上了床，对着窗外的月光，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