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虚空陆
不同于海底的冷寂，谷底裂缝里的阴凉之感仿佛直逼灵魂，连裸露在外的神识都有一种阴痛之感。
宵练剑的紫芒只照亮两边高大黑黢的岩石，前面仍是一片墨黑。
叶昭瑜感应不到尽头，夜视远处也仿佛被一团雾遮挡着。
这种处境未知，前路也未知的状况令人心生惶然。
叶昭瑜疑虑甚多，斟酌片刻，再度开口询问：“你如何得知这里能够通往其他世界？”
若这里真能通往，太和界为何与灵域失联千年？
难道是入口会移动，踪迹变化莫测？
既是如此，失忆的宵练又如何知道此处？
叶昭瑜没有刻意隔开与识海的联系，心中所想，宵练自然都能知晓。
宵练剑身微微抖动，宵练不答反问：“你可知世界之外是什么？”
叶昭瑜思虑片刻，答道：“虚空。”
“世界与世界之间只有虚空，”叶昭瑜停住，喃声道：“这条裂隙通往的是虚空。”
宵练剑头甩了甩：“不错。之前我一直在沉睡，倒是恢复些琐碎记忆。宵练剑体未到太和这方小界时，曾在虚空游荡多年，对虚空之气十分熟悉。”
“因而刚落至谷底，我便察觉出此处大阵阵心的支撑是虚空之气。什么地方能源源不断地支撑虚空之气以供阵法运转？”
“自然是只有虚空。”
叶昭瑜几乎是苦笑，有些无奈道：“我这修为如何能入虚空？”
随处可现的虚空裂缝，虚空风暴，虚空兽。。。任一样也不是金丹期修士能应付的。
宵练沉默片刻，囫囵道：“之前吞食宝器器灵的精魄后，我恢复了不少能量，可护你此行。”
“不过，最关键的不是修为。”宵练的声音有些严肃：
“虚空无垠，一方小世界本身通往的虚空没有方向，轻易踏进去定会迷失。通常是本土修士或外界修士开辟两个世界独有的虚空通道，作为标记索引。”
然而这道裂缝背后的虚空是否被标记过，就不好说了。
叶昭瑜想到了关键处，心下微沉。
太和界与外界失联千年，海底裂谷的大阵封锁了众多高阶妖兽和妖修。
一盘算计太和界千年的棋盘仿佛缓缓出现在眼前，令人心惊。
疾速掠飞了不知多少日夜，缝隙逐渐变窄，从原先的十人可并肩通行到五人并肩。
叶昭瑜再次盘地而坐歇息时发觉灵气运转得十分不畅，空气混杂了许多东西，灵气变得有些稀薄。
她想起小别山秘境，不由问道：“虚空莫非是绝灵之地？”
宵练思索片刻，答道：“虚空之气驳杂，灵气只占一小部分，修炼时因而有滞灵之感，但并非绝灵。”
歇息片刻，一人一剑再度潜行。
又是不知日夜的奔行，忽于某一刻，叶昭瑜发觉脚下的土质绵软。
宵练剑照亮脚下灰色的砂石大地，世界仍是一片墨黑，两边不再有巍峨巨岩。
身后是黝黑的寂静，身前是如墨的无垠，天地里只有宵练剑这一点点幽光。
叶昭瑜孤立于此，终于明白宵练口中的迷失：寻找不到来处与归途，也没有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概念。
宵练剑环绕四周转了几圈，疑道：“虚空陆？”
“虚空陆是什么？”叶昭瑜问道。
《太和界起源史》有关虚空的记载少之又少，她只知道虚空里一些常识性的危险。
“由虚空里的浮尘构建起的陆地。”
宵练剑又扩大范围地绕了一圈，飞回来后继续道：“据我记忆所知，虚空陆无法自行形成，通常是修者开辟世界之间的虚空通道而筑起的大陆。”
“难道我判断失误，这片虚空竟被标记过？”宵练奇道。
叶昭瑜明白她言下未尽之意。
人为辟出的虚空通道可以破坏，但太和界本身对外的虚空入口无法摧毁。
按照先前猜想，太和界在千年前被算计断掉与其他界的联系，不仅毁掉了人为开辟出的虚空通道，对外的虚空入口处也被设下大阵，阻止生灵进入。
所以她们面对的应是一片没有被标记过的虚空才对。
可脚下踩的灰色砂土打乱了她们的猜想。
叶昭瑜登时御剑照着先前的方向疾驰而去。
无论如何，看一看虚空陆的尽头是什么，一切即清楚明了。
她没有参照物对照方位，只能对准一个方向疾驰。
灵力消耗到一半后，一道炫目刺眼的白光忽然出现在脚下，叶昭瑜顿时心跳如擂，猛地调转方向闪避。
她飞到百里之外，看那道白光渐渐扩成大裂缝，下方地面的灰色砂石登时崩碎，化为尘沫，消逝在裂缝中。
裂缝的背后，是无尽的虚空，再没有大地砂土的支撑。
“一处正在崩裂的虚空陆。”宵练若有所思。
“既是如此，之前的猜想便没错。通往其他世界的虚空通道都被摧毁，我们要独自辨明方位，度过虚空，前往其他界。”
远处开合的虚空裂缝散发着危险的白光，叶昭瑜无奈苦笑。
宵练显然低估了虚空裂缝的恐怖，也沉默下来。
在她记忆里，虚空里到处都是这样的裂缝，时不时的风暴，潜藏在暗处的虚空兽。
之前她自信能护着叶昭瑜度过虚空，是因为记忆里的自己格外强大，风险不惧。如今亲见到虚空裂缝的威力后，却没有了原先的胜算。
叶昭瑜思索片刻，便御起宵练剑斜对着原先的方位疾驰。
她要再去看一看另一边的虚空陆尽头。
不知多少个日月流逝，叶昭瑜再度于一处虚空裂缝前停下。
她立即掉头，继续往相反的方向飞去。
这里的虚空之气着实驳杂，叶昭瑜不得不在路上数次停下打坐调养。
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叶昭瑜飞了又停，起身继续疾行足有百次。
她心中略微换算金丹期修士的飞行速度，丹田的灵力储容，以及飞行要消耗的灵力，对比在西陆飞行的时间，不由心惊。
有的时候，叶昭瑜觉得自己是只困兽。或许就是这样东碰西撞皆无果，最后进入虚空，继续东碰乱撞，迷失，落入虚空裂缝，虚空风暴，某只虚空兽的腹中而亡。
或许是回到来时的裂缝里，进入海底裂谷的大阵中，受杀阵锉磨而死。
刚开始她与宵练还会有些交流，渐渐的，也只剩沉默。
宵练自主选择了沉睡。
叶昭瑜有时坐在灰色的大地上，环视着周边的黑寂，心底也渐渐生出一丝虚无。
未消的韧性支撑着她起身继续前行。
终于，在过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后，她在虚空陆的边缘看到了异于虚空裂缝的东西。
一条硕大的黑色锁链。
由上方垂吊而来，撑起了这一角的虚空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