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秋节事多20
光裸的背上，密密麻麻的疮，被他自己抠得恐怖万状。
痛苦无助的嘶吼声，千落听着声声似锥子扎心一样无比沉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朝气蓬勃的年华，却被这瘟疫折磨得体无完肤。
三个御医就守在他身旁不敢近身，疮血恶臭，里有顽菌病毒，谁都害怕被传染。
他实在奇痒得受不住，跪在地上不停的用指甲去抠，抠出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创面，弄得一身血。
目前为止，这个是最严重的病人了，身上的疮全糜烂了。这意味着，再想不到解决办法，这种情况，后面会越来越多，后果不是给病死的，而是被奇痒得受不住，自己把自己给抠死的！
“小哥哥……”千落轻柔的唤他一声，自己鼻头就发酸，眼眶泛涩，情绪不能自己:“我们正在努力想尽一切办法，为你解除病痛，求你不要抓了，抓伤了会二度感染情况会更糟。我们给你准备了药浴，你进去泡泡会缓解一些，好受一点。我们没有放弃你，也请你不要放弃自己，实在难受多想想爹娘，多想想爹娘养育自己的不容易……忍忍就有希望……”
她近前跪在少年面前，以他平视，明眸秀眉都布满了痛色:“我想替你…替你爹娘扶你起来，可你这样子我扶不了……不要抓了好不好，去泡个药浴吧，相信我们，相信你自己，我们一定挺过去。”
“你的眼睛好漂亮，好像天上的星辰，我看着好暖心。”少年的垂下了双手，忍着痒入骨髓的煎熬，两手颤抖着撑地，抬起头，拧紧眉头注视千落。
——是啊，为了爹娘，我得活下去。
“我们的眼睛都好看，你的比我的更好呢，黑曜石般的瞳孔能赋予主人健康幸福，所以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们，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不抓了好不好？”千落揉了下眼，柔声细语的祈求地凝望着少年，似暖阳春照，似亲人怀抱，闪闪秀目还染有少许水色，润泽治愈了所见。
闻迅而来的其他御医站了一圈，被千落情切所感，莫不触动。这才是真正医者该有的风范，相较下，他们自愧不如。一众医者，年纪都三十好几四十多了，从医经验少不得十五年以上，应对特殊情况却比不上名不见经传的小辈，丢脸！刚那躲远远的三个御医，更是羞愧不已。他们一时只顾着怕传染，慰心的话连劝都没劝一句！
黎明千磊就站在不远处，两人就静静地看着，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与有荣焉。
他的女儿，未曾蒙尘的美玉！
他的女人，独一无二的瑰宝！
天日晴朗，黎明服了药后，在帐篷里四处活动活动。听闻外头骚动，好奇探出头去瞧了会，就见御医跟着自己女儿飞奔去了另一处，他担心着就戴上口罩跟了去，不期碰上千磊。
两人就隔着一段距离，不近不远而立，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
“你是第一个说我眼睛寓意这么好的人，谢谢你，让我如此心安，也谢谢你，没嫌弃我，跟我说了这么多暖心话。能遇到像你这么好的御医，是我们的福气……有你在，我相信……我们都能挺过来的。”身上奇痒又袭来，他眉头快拧成一团绳，欲伸手去抓痒时，突然想起了什么，手缓滞了会，最后无力的又垂了下来。
千落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才归位，偏头对一旁的人喊道:“快去，给他准备药浴！”
两御医点头速去。
“为你高兴，终于忍下来了。也不用谢我，治病救人是我们医者的分内事。站在你身边的医者个个医术精湛，我只是个打下手的，你这病这瘟疫，倚仗的还是他们哦，他们很辛苦，你该谢的是他们。”千落一手为少年示例站一旁的御医们，将苦劳赞扬都给了他们。
“千公子谦虚了，打下手的是我们这群空拿禄俸的人，这场瘟疫多亏有千公子把关，军民才得以避险，惭愧惭愧。”袁御医与千落共事几天，亲眼所见她事无巨细，劳心劳力一刻不闲地认真细究病况，开药方配药材，巡视问诊……最辛苦的就数他了。
一人也说:“千公子实在低调，众目睽睽，谁苦谁累，自在人心，病人赞你谢你，是对你所付出的肯定，你应得的。”
另一个也说:“同为医者，我们都为你高兴。不必顾虑我们感受，我们没有那么小气。”
“同源同流，与有荣焉……”又一个说。
<tt_keyword_ad data-title="美妆" data-tag="精品推荐" data-type="1" data-value="1930"></tt_keyword_ad>千落站了起来，跪久了血流不畅，双脚发麻的站不稳，踉跄了两步才立定:“大家共事，谁也没闲着，所得皆有。”
又问那跪着的少年:“还起得来吗？”说完不嫌弃的向他伸出了手。
众御医大惊失色:“千公子，不可！”
病人手上都是毒血啊，不要命啦！
黎明千磊也吓了一跳，三步并一奔上前，想要拉开千落。
“你是个好人，谢谢你，我手上指甲里都是疮血肉糜，我不能害了你这么好的大夫。谢谢，我自己能起身的。”不动还觉好，动即创剧痛深，身体不禁晃了几下。他咬紧下唇慢慢站了起来，疮口已凝固的血因牵动又扯裂开了釆，浓稠糊黑的毒血又溢出，戴着厚口罩都挡不住这熏死人的气味儿。
刚离去的俩御医去而复返:“千公子，药汤备好了。”
“嗯。你二人带他去泡满半个时辰，一定要保持温度适宜不减，药汤消毒抑菌的，如果还得不到缓解，温度添高点点，多泡一会也无妨。”边交代边扬颔，拧眉含威怒瞪着奔过来的两人，不悦的示意他俩退开去。
黎明千磊皆木然，只得远远退一边。
“千公子，可要先清洗干净再泡？”
“不必，就这么泡去，人出来后，记得把药汤再烧沸一刻，找个罕至地头处理掉，千万别到处乱倒。”
“好的。”技不如人甘听使唤。
千落挥手示意少年跟二人去，少年领意，迈开双脚鸵着身，宽步跟上。
目送走病人，众御医才向黎明行礼:“大将军！”
“嗯，大家辛苦了，情况怎么样？”黎明瞟了他们一眼，很担忧。
袁御医直言:“辛苦的是千公子，年纪不大医术高超。这最新药方还是他苦究配制出来的，疗效不错，按目前情况来讲还算乐观。”
一人接着说:“内里是见好了，但外疮病毒因多因素诱发突变，机体赖药性更强，用过的方子疗效甚微，我们这群老东西实在想破脑壳也寻不出有效治疗方子。”
另一人叹了口:“事态严峻啊，再无计可施，像刚才那情况，会越来越多，一旦失控，少不了又一场灾难。”
“每回瘟疫流行，举国皆惊，而历来典籍所记载，次次不同，方子沿用不得，所需药材都要耗时重新调配。这不仅仅是需要时间的事啊，世上药物千千万万种，各有各的疗效，各种调配又各有不同……华陀在世也需机缘寻得，不容易啊。”袁御医直发苦，未知的领域一切从头摸索，医者又不是神仙，短时间内很难办到。
“栏栅那头就是我们大齐的脊梁，百万雄师！本将军不想听这些沮丧的话，皇家养你们不是图你们能说会道的，我们的将士只会倒在战场上，而不是栽在你们手里！本将军不想听这些话，滚回去，尽快找到方法，消灭瘟疫！”谁都清楚不容易，历来瘟疫哪个方子不是医者苦心琢磨研究出来的？
黎明指着众人一顿骂，气急攻心猛呛了几口气，使得他弯着腰咳了阵。
他自己也是病人，大家就没上前搀扶，不过脸色很差，可是人家大将军说的是实话，这是医者责任，他们反驳不了，识趣地悻悻散去。
最后，只有千落对他大眼瞪小眼。
“我早跟沙将军几人谈过了，提了几个可行方案，现在那边管控很严缜，将士们都还好。”千落素手指向军营，又走近黎明两步，低声说:“你刚才好威风，吓着我了。”
“晗晗…别怕。”黎明懊悔不已，心苦得眉头能扭出汁来，刚才忘记自己女儿也在，这…这，不会以后都不敢亲近自己了吧？
“姐姐，你吓着大将军了，你莫不是又想让他跪你？”远点的千磊抚鼻而笑，这父女俩相处越来越融洽了，而自己与他之间好像少了些什么。
相处久了，更让千磊笃定的是，落落的父母，并非自己的亲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