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秋节事多17
临时隔离区另设在军营南面，支起了几个大帐篷，地势有些高不怕雨水浸漫，一排排半身高的木栅栏把军营切开，距离不近，预防措施的范围是足够足够的安全。
田御医一生都在救死扶伤，医术上造诣很高，门下学生众多，半生为大齐培养了一批又一批医学人才，深受皇恩拂照。
德高望重的人不会摆架子，自请受命而来的他待人亲近，领人走了一路，侃侃而谈，其间还考了千落一些医术上的问题，听她对答如流还附上己长闻见，不觉另眼相待。
“二位公子，这就是大将军养身帐篷，进去后不要靠太近，长话短说，说完立即出来。老身这就给二位公子安排住处去，待会回来接二位回住处后，老身想听听公子高见，共讨救治良方。”田御医撩开门帘，退一边让二人进去。
“小生自会竭力以赴，希望能助田老一臂之力。”
“老身老喽，此次瘟疫很是怪异，药方换了许多帖，还是不见起色。公子先去瞧瞧再论，老一辈的诊法可能有误，端得还要靠你们年轻一辈来解决。进去吧，老身待会再来。”
“有劳田老费心了，小生与弟弟甚喜独处，还望……”
“瞧你俩细皮嫩肉的，猜也不习惯与那些大老粗一室，老身自会安排，进去吧进去吧。”
“甚好，多谢。”
田御医走了，千落二人踏进了帐篷。一盏油灯忽暗忽明，浓重的药香熏人泛苦，简单的一张小床，躺着一位脸色苍白的男人，呼吸微微。床头边上的一小木桌几上，还放着一只盛药汤的白瓷碗，碗底还剩下一点棕红色的药汤水。
黎明浑浑噩噩中好像感觉到来人，艰难的睁开了浑浊的双眼，因为千落二人戴着口罩，他一时认不出来，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陡然又睁开，那双眼晴——
“晗晗……”因喉咙干涩，声音很沙哑，他不确定地颤颤伸出一手去。
千落此时放下了怨念，揪心地用手臂微抵了一下那只苍桑的大手，并递给了他两个口罩:“是我。先戴上这个，瘟疫没消除前别摘下来。”
黎明这回彻底清醒过来，他接过戴上，愠怒低吼着:“不是让人护送你们出城吗？怎么送到这儿来了？晗晗，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赶紧走！”
“既然清醒了，就该知道我俩走不了了。不用过多废话，让我看看你的病情。”
千落套好防护手套，扶黎明坐好，动手解开了他的衣服，千磊要帮忙被瞪了回去:“站我身后去，离他远点，这里的一切都不要碰。”
“哦好的。”千磊乖乖的退到她身后去。
黎明瞧千落对自己也不是毫无在意的，沸腾的父爱令他有劲儿多了，自己的儿女这么俊美优秀，他是骄傲的。
原来我的女儿，并非淡薄无情之人。
老父亲的幸福，其实挺容易得到满足的，黎明脸上笑容满面，溺爱填胸:“晗晗，为父很高兴，你心里终究是认我这父亲的。”
“我只是不想让娘亲地下不安而已，抬起手来我看看腋下。”这一身大大小小伤痕无数，虽然结疤了也不难看出当时伤情多么的严重。而如今又在众多伤痕上覆盖了大大小小脓血疮，有些大的已经糜烂溢血，恶臭难闻。
黎明知她嘴硬，也不跟她争辩:“我知道你娘亲会医术，而且很厉害，没想到晗晗也会，为父为你自豪。晗晗可看出什么来了？”
“你最近……”千落吞吞吐吐，有些话还是不好意思问。
“医者无父女，晗晗直说无妨。”不好的预感，让老父亲的男人眼皮直跳。
“这瘟疫之源是通过人体传播的，你，你这十天内有没有碰过不干净的女人？你要是没有，请你仔细回忆一下，你这几天内去过最多的地方是哪里？又或者你感觉不舒服之前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哪里？”这是场有预谋的瘟疫，将病毒携带在身，时机到后，再滋养在最易传播的要处，谁触及谁吸入谁就中招，一传十百，百传千万，太恐怖了。
“姐姐，这瘟疫都是通过呼吸道传染的，怎么又跟女人有关系？”千磊微拧了一下眉头，星辰般的瞳孔里有许多迷茫。
黎明不可置信的瞅着自己女儿，嘴巴反复张了又张，满脑子都是浑的:“……晗晗，你细细讲来，为父再分析分析。”
看他那懵样，一定没碰过不干净的人:“我细看过了，这瘟疫已经变异了。原株病毒感染后，会以心肺为温床，三五天后迅速侵蚀蔓延全身，或内在腐烂或外表糜疮，演化成有毒疠气，传染性特别强。健康的人不幸吸入，内脏立刻被病毒感染，一两天后就会出现发烧乏力，晕厥，呼吸困难等情况。我瞧你这身烂疮里，还混杂妇女阴蚀顽菌……”
犹如一惊雷击起千层浪，黎明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他忙将身子挪离千落远远的:“这…怎么可能呢？晗晗，是为父害了你俩，你俩真不该来这儿的，为父叫人把你俩送出去。”
“都说了，我们走不了了。”
“姐姐，他这样了还有救吗？”大将军是落落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再失去父亲她得多伤心啊。
“他这才发现不适，一天不到血疮就成熟糜烂了，内脏啥样了我也不好诊断，听天由命吧。”声音微不可察的有点颤抖，她垂眸低颌，敛去一脸担忧:“曾听娘亲说，自古瘟疫盛行，或阖家而殪或覆族而丧，情况惨绝人寰。我察之这血疮，烈性猖獗，若不趁早溯源灭根，封控管理，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晗晗啊，死前还能见到你，为父死而无憾了，能这么早去见你娘亲，为父也死得其所。只是还有一点不甘心，未能看见你姐弟俩成亲生子。”千落千磊是黎明一生的意难平。
失而复得才几天，这又要天人永隔了，黎明难受得要命。
“你快告诉我，这几天你接触了谁？”
“晏王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皇上把为父叫进宫几次，府邸太闹心了我也懒得回去，一直住在军营里。要说近身接触最多的人么，应该是皇上。”在军营中也没和将士们亲密接触过，说话用餐都离得不近，唯独密谈时就近过皇上，伸手待物什么的，还搀扶两三回。
“秋节那夜，皇帝宠幸了擂台头魁，据传翌日还不早朝……你身健体硕都给撂下了，你猜猜四肢不勤的皇帝现今又该如何？”后宫三千佳丽，雨露均沾，各各又四处活动，一窝儿端绝了。
“姐姐，你的推测还挺准的，现在立即封控皇宫还行吗？”
“皇上死爱面子，没凭没据的，没人肯头一个去撞墙。皇上还多疑，或准会以为我们要篡位弄权，搞不好倒打一把，安个罪名将我们乱箭射死。”黎明挪坐到床里头了，戴着口罩也不对着姐弟二人说话，话说完了才转头看二人。
千落千磊被他细心暖到，为了让他安心，搬动椅子到床尾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