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往昔如烟14

    千落目光如电，父子俩暗波互动她瞄得一清二楚。瞧着二人忧心忡忡的，许是想起什么来了。她也不点破，就千磊手上碟中拿了块糕点的，悠哉悠哉地吃着。

    王爷有些不自在，这事究根结底还是他的责任，今又扯到自家人，他老脸都赔光了:“丫头啊，给老头一点时间，等查清楚了，全交由你发落，我们晏王府也绝不徇私情。”

    “阿落，确是我们失责在先，害得阿磊险些出事，话里多少歉意也无法弥补的，我和父王会尽快给你和阿磊一个满意交代。”孙睿翎正视千落，声音低沉又诚恳，疲惫的脸色有些苍白。

    “祖宗，咱们是好朋友，今后你不会因此事远离我们吧？”一日为徒终生为徒，宴席上的人不多，还都在别院，这事有了方向就不难查。陈家浩最担心的，是因这渣儿伤了她的心而两家再无交集，他接受不了，王爷世子肯定也难受至极。

    “我巴结都来不及呢，远离你个头啊？脑洞这么多，你改去写话本，必定财源滚滚。”千落没好气的一爆栗过去，陈家浩闪避不及，摸着被弹红的额头，哀嚎连连。

    “姐～”千磊吃味得很，自来不喜她与其他异性肢体接触，可是山庄运行少不得要触及，他奈何不得，王彬的介入更让他危机感爆棚，千防万防。现在彼此相属，更让他恨不得要拦下她手来，不想给陈家浩占了丝许便宜。

    王爷还以为千磊是担心陈家浩来着，忙摆手对拧着眉的他，说:“莫管他，这小子皮糙肉厚疼不到他，他这是装的。”说完还不忘一脚踹过去，陈家浩就坐在他身边，心一慌，连人带椅就要往后翻去，千落腿长，本凑近一圈儿坐着的离得不远，她眼明脚快地勾住椅脚，用力一压，将要翻倒的人和椅子给拽正了来。

    “有师父就是好，王爷，看在师父份上，属下的就不跟您计较了。”陈家浩冲着千落憨笑着，练武之人摔一跤不算啥，可见有人见不得自己受份，他就按奈不住开心啊。

    “父王，你这么闹，万一这憨憨磕坏了脑子怎么办？儿刚才都捏了把汗，心都要跳出来了。”孙睿翎埋怨起自己父王来，就算练武之人，武功再高深，脑壳也是不经摔的。

    “王爷宝刀未老，也没料到自己还能轻轻一踹，将人椅一块踹翻了去吧？这是老当益壮的表现，世子应该高兴才是。我不多脚一举，家浩顶多脑壳磕个包，半天就消了，不打紧。”千落笑呵呵的，化解了王爷的愧疚感。这老头还真是淘气，又高瞻远瞩，深邃世间至清至察之哲理。一老如一宝嘛，贯通明晓，哪天膝下再弄个小孙儿，生活就更美好了。

    “是呀世子，别瞎担心了，都怪属下没坐好，不关王爷的事啊。”陈家浩自小服侍孙睿翎，察言观色，也晓得世子爷刚才是担心自己了。

    “小陈啊，就让你主子叨叨几句，老头也心安些。不怕你们小辈笑话，老头刚才也吓了一跳，许是同你师父讲的一样，老头正益壮，想去扶你这小子一把的，奈何年纪大了，反应慢，被你师父抢了先。以后有空了啊，咱们过过招儿，老头让你三招，如何？”王爷拍着陈家浩的肩膀，慈爱地说。花白的须子随着谈吞一抖一抖的，神采奕奕的脸上饱经风霜，岁月刻磨的皱纹道道如画，可亲的笑脸始终洋溢着对生活的从容不迫。

    陈家浩摸摸头不敢应，哂笑一通。

    “父王，就别难为他了，阿落的功夫你是见识过的，她的徒儿你也敢挑战？”哼哼两声，孙睿翎很看不起自己老子如此托大。

    千磊安静的陪着，渴了喝饿了吃，外人再多他也悠然自得，少了独自一人时的拘束与不自在。而千落再忙，余光也会盯着他，手上抓着的永远有他身上的一片衣物。有她在身边，吃不撑，饿不着，冷暖在心，他什么都不用愁。

    “丫头刚才还说了，为父宝刀未老，想当年为父横刀立马，纵战沙场，哪一次不是以少胜多？他师徒联手，为父也是有胜算的。”可亲的老人吹胡子瞪眼，意气风发的模样满心不服。

    “也是，想当年王爷万夫不当之勇，敌军闻风丧胆。属下想，加上世子，我们三个人都扛不下王爷的一招半式的。”陈家浩谄媚笑着，马屁拍的呱呱响。

    “陈哥哥，你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当心椅子又得后翻一回。”笑意暖暖的千磊，拧不过他话里太潮，鸡皮疙瘩起一身。

    几人都笑开来，之前阴霾的心都明朗了许多。

    “家浩，先去歇息吧，一夜没睡也够累的，阿磊的事睡饱了再查。我和你家主子还有些重要的事谈谈，你不便掺和，回房休息吧。”高石镇的异常非同小可，可能牵扯到国之存亡，民族振兴。今下大齐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若再起战乱，苦的还是平民。千落思前顾后，决定求助王爷，自己势单力薄的，更不愿将家人推进漩涡中。大齐是孙家天下，晏王府责无旁贷，就算宫中人不待见晏王爷，该管的事他还得管。

    “是。那我去了，对了，可留下吃晚膳？我好准备些阿磊爱吃的小吃菜羹。”陈家浩挪开椅子，起身后问千落，满眼都是留人的意思，待得到她应诺，才背着手高高兴兴地走出去。

    父子二人又很默契地靠近了来。

    “丫头，你说。”王爷警惕地扫了敞开的窗户一眼。

    “可是大将军查到你身上来了？”那边增添了许多高手，这么久都没动静，该不会真被人察觉了吧？

    听他这么说，千磊心里也忧心如焚。

    “别乱猜，我这个更严重得多。我的人在追查当年事件的关键人时，发现了一个问题。在高石镇上，有一对老夫妇，是现今将军夫人的亲生父母。两老人的宅子很大，常招待一些来路不明的小麦色皮肤的青壮男女。对外讲是老家来探亲的叔侄，还有一说法，说是远嫁的女儿雇人照料老人而来的，邻里见老人面善，并未起疑心。但我的人前两天暗探过，跟外头传言天差地别，是老人在侍候他们啊。据调查，那些人一来来一群，一住住一年，皮肤黝黑，人人不重样。高石镇山高连绵，山深潺潺，幽谷逸林，是个养兵休整的好地方。老头子，我只是个小老百姓，民不与官斗，我的仇跟那边有关，因此寻您求助，倘若能借力复仇，不用费脑脏手，我也是乐见其成的。此事可大可小，不知老头子可愿意，再为那个不值之人劳费些许心神？”其实这个千落也能解决的，就怕事后不好收尾，局势会更加动荡不安，她两袖清风一去不复返，高石镇的百姓谁来守护？居然牵扯到朝廷，那便是皇帝的事，唯有捅到金銮殿去，民众才有保障。

    “不提他，就只为你，老头也是愿意出份力的，何况还有那么多百姓？”还愁报不了千落大恩的王爷，这会周身来劲。

    “你想我们怎么帮你？”孙睿翎搓着手，沉静地问。

    “调十个可靠的、干事精练的人随我回高石镇探查，时机成熟后，想办法替我将事告到金銮殿上，促使皇帝秘密派兵前去剿灭便行了。届时我会按排人手将官兵悄然引入到他们藏身的地方，保他们凯旋归来。后面的事自有皇帝派人督查，我再从中指引，家仇国事便都能一块儿解决了。老头子，我们家是个和谐的大家庭，山清水秀，人杰地灵。闻知您有退隐意愿，此事了结后，随我同往可好？”很喜欢这老头，和蔼可亲，一身本领，博古又通今，若他一家愿意加入，桃花山庄的未来，必定更上一层楼。

    “重要的你全包了，这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对老头而言小意思。人你什么时候要都可以，只是丫头啊，你刚说的条件太诱人了，你…你确实不是诓我这耳背的吗？”王爷眼眶微红，是祖坟冒青烟了么，这天大的便宜都让他占全了，庄生梦蝶般，分不清梦里现实。

    “王爷放心好了，我姐姐一言九鼎，从不诓人的。我们家真的很美很美，你会喜欢的。世子哥哥，若是不信，可以先同我们回去瞧瞧，保证你不枉此行。”出来近三个月了，现在山庄最是忙碌的日子，樱桃荔枝也快收完了，桃子西瓜也快上市了吧……

    “阿磊说好就一定好，哥哥相信你们，只是我们一家贸然加入，你们的家人长辈会同意吗？”孙睿翎很欣然规往，就怕给姐弟添麻烦，矛盾顿起，家人失和，那自己一家就成罪人了。

    “诚然，这是个难题。阿磊，给老头子讲讲，你家附近可有空地？咱们不妨做个好邻居，以后小陈做了好吃的，老头给你送去，你和你姐姐想老头一家了，就过门聚一餐，这敢情太美好了。待日后你们都成亲了，老头就帮你们后生的带孩子，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识文习武，全包在老头身上。”王爷一拍大腿，像给未来的生活一锤定音，乐呵乐呵的，可见他做梦都想离开都城。

    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人人都说故土难离，可他眼中并无丝毫留恋之色。青春热血时，铁骨铮铮，都城内外，有专属他鼎盛时期的辉煌。可惜了帝家无情，远不及狼心尤善，将他仅有的一点点故土情结都磨没了。

    人心不古，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