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轻轻一吻
后院及花魁房里的血腥，并没传到大厅去，姑娘恩客们，饮酒作乐，左拥右抱，糜烂的夜生活，让这里的男男女女，乐此不疲。
新东家在金库，数银子数到手软，一箱箱的银子票子堆到金库都没地儿。
银子多有什么用，没命花也是白搭。
这东家也够惨的，大祸临头了，还在帮数钱。虽是罪有应得，但是开业即歇业的东家，他该是天下头一例。
飞霞阁一众，数银子的数银子，逛欢的逛欢，美色撩人，莺歌燕舞，锣鼓喧天。
千落千磊在花魁房里待了两刻钟，一脸苍白的她背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千磊，趁护院的人不注意，飞身往暗处走，绕到后院，出了飞霞阁。
王彬一众已在外头守着，见两人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彬，宝宝与你亲近些，你带着他先回钱庄，他身体虚弱，你伴着他。飞霞阁地牢里关了好多女子小孩，我得去把人救出来。”
千落将人交给王彬，昏迷的他无意识的抓住她的衣袖不放。
“听话，先跟哥哥回去好好睡个觉，姐姐一会就回去陪你。”千落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轻声的在他耳边说。
千磊好像听见了，手慢慢松开了，眼角有泪溢出……
“别哭，天塌下来，还有姐姐在，先跟哥哥回去，啊。”说完心疼的帮他拭去了眼角的泪。
王彬抱着千磊担忧的说：“姐姐，那你要小心些，里面的人都不是善渣 。”
“照顾好弟弟，快快离开这里，别的不用你管。”千落吩咐几人护送他俩回去。
然后转身一踏地，对留下的兄弟说:“跟我来！”
“是！”
千落曾来过这里逛一次，就像自己家里一样熟悉。所过之地如修罗般，见人封喉，拦者死透……
前厅不知后厅事，直到火光冲起，才四处逃散，场面一度失控，踏伤无数。
大火里有助燃油，风干物燥，黑烟滚滚，笼罩着半个凤城上空。大火整整烧了几个时辰，把装修得金碧辉煌的飞霞阁，烧成了一片灰烬。
就近的民众一夜没睡，救火的救火，看热闹的看热闹，为了能听到点有价值的八卦，大家成群结队的围在一起吱吱呱呱，说什么的都有。
千落一身是血的回到世纪钱庄，闪进房间里后才软趴趴的倒在地上，王彬以为她受伤了，惊得魂魄都要出窍。
“姐姐，可是受了伤？”扶起她坐好，虚软得一塌糊涂，干脆让靠在自己怀里。
秀发凌乱，露在外的皮肤都是斑斑驳驳的血迹，这一身衣服都不知染上多少血水，血腥味特重。
“宝宝好吗？”千落口干舌燥，喉咙咽动了几下，无力的说：“这是别人的血，我没受伤，别抱着我了，血会染上你的衣服，恶心。”
“别担心，他很好，睡得可香了。”王彬吸着鼻子:“……我不过一身衣服，哪有你重要。”
自己当初被姐姐救时，也是一身的血，也没见她怕弄脏衣服而不抱他。
“地上凉，去床上歇会吧，我帮你提桶热水净身来。”
“嗯嗯，去吧，这一身血没有热水洗不掉，我就坐在这里等好了，回床上，床还得脏。”千落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后面又厮杀，体力已经透支了。王彬出去后，她自己吃力的站起来，去倒了杯水喝，双手抖得厉害，还没到嘴边，杯里的水漏出了大半。
千落的内力，耗去大半，今后恢复还需很长一段时日。
不久后，王彬提水上来。
她泡在热水里，从头到脚换了三次水才散去血腥味儿。
换下的衣服，王彬亲自拿去烧成灰了。
事情落幕，大伙儿化整为零，各就各位，各回各家，好像梦了一场，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王彬和江秀兰母子留了下来，负责照顾两个病号。
千磊晌午就醒了，倍儿精神，感觉自己好像被打开了任督二脉，体内真气充沛流通，全身血脉舒畅无比。
昨晚的他，迷迷糊糊的，只知道姐姐来救他了，好像有什么事被自己忘记了，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哪儿不对劲儿。
“哥哥，你可醒了，太阳都晒屁股啦。”昊然就趴在床沿瞅他，昨天的事好像对他没什么影响。
“哥哥这就起来，可见到姐姐了么？”千磊掀被下床，看身上穿着已换，心头一怔：这不是姐姐的衣服吗？
“姐姐还在睡，阿娘说了，姐姐太累了，叫我不要去吵姐姐，不过彬哥哥在外面。”杨昊然来到他身边，扯着他的一侧袖子，关心地问：“哥哥，你还好吗？”
千磊弯下腰摸摸他的面，抿嘴一笑：“哥哥就站在你面前，能不好吗？走，出去找吃的去，哥哥饿了。”
“嗯，我要哥哥背我。”他举高双手等哥哥蹲下身来。
“上来吧。”千磊蹲了下来。
外厅里，江秀兰正和王彬谈着凤城早闻，千磊背人出来时，忙上前将儿子抱下来。
“真不听话，哥哥身体不好，你还要他背，累坏了哥哥，看你姐姐怎么收拾你。”江秀兰把儿子拉到身后，作势要打。
昊然急忙闪到王彬身后寻庇护。
“婶婶，弟弟还小，你别吓坏他了。”王彬将江秀兰的手拦下。
“也别把我说的这么不堪，宝贝才多大呀，能累到我？”千磊环视一屋，没其他人在:“对了姐姐呢？怎么没见到她？”
一提到千落，两人脸上都是担忧。
“姐姐太累了，回来之后，一直睡到现在都没醒。”王彬有进去察看几次，睡得相当沉：“姐姐……姐姐昨天晚上，将重新开业的飞霞阁，烧成了灰烬，死了许多人。我们都不知她身体抱恙，累得内力几乎耗尽，宝宝，姐姐为了给你报仇，连命都不要了。”
王彬事后知晓时，想想都后怕。
“也都怪我们这些人没用，事情都摊在姐姐一人身上，今后休生养息，但愿能恢复如常。”昨晚千落沉睡不醒，是杨昊不放心，特请了大夫来把脉，大家才知错，她几乎耗尽了内力。
“对对对，回山庄后，婶婶每天炖汤给她补补，很快就会好的。”江秀兰拍了下千磊肩膀，劝他宽心。
“姐姐在哪个房间？我去看看。”
三人一同指向某扇门。
千磊脚步像灌了铅般，艰难的踱到床边，雪白的床上蜷缩着一名女子，青丝如瀑铺满了枕头。
脸色苍白无泽，往日红润的唇瓣黯淡失色，若不是胸部有规律起伏，他都以为自己失去了她。
她自小修炼内功，内力何其的深厚，早年清剿山贼数百人，也没见出现这情况，为何飞霞阁区区几人，竟令她耗尽内力？
千磊隐去了泪意，隐去了莫名的痛楚。他就坐在床边上，静静的望着她憔悴的脸。
第三天半夜，千落才幽幽的醒来，脸色好了许多，对躺在身侧的小身子，一点都不意外。
千落轻轻的下床，去外间找些零食填腹，灌下几杯水，终于不饿了，跟着在房里活动活动筋骨，总算有些力气，舒服多了。
生命，在于运动，果然精辟。
千磊探手没捞到人，立马惊醒。
“别嚷，姐姐在的。”千落上床拍拍他。
千磊闭合的睫毛瞬间被泪水打湿，身心本能的挨向某人，哽咽难言:“……嗯。”
“这几天，有没有好好用膳？”手下的小脸，好像又瘦了。
“在吃的。”仰起小脸望她，眼眶里蓄满的泪水缺堤而出。
从小养到大的人儿，除了不是自己生的，就算叫一声娘，她都受得起，如何让她心不疼？
对于千磊，她是真的拿命来疼。
“小孩子一个，哭多了对眼睛不好。”拍拍身边位置，让他靠近来：“现在还早，多睡会。”
“我不小了。”小脸撒娇的往她手心里蹭。
“你见哪个大人还跟自己姐姐撒娇睡觉的？全天下就独你一个了。”千落点了点他的鼻子：“还有啊，你见哪个大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也唯你一个了。”
千磊把她的手抓住放腋下夹紧：“只能怪他们没人疼爱，我有啊。”
千落把手抽出来复又弹了下他的额头，笑得宠溺：“随你了，将来娶媳妇儿后，你一定要把你的媳妇管好，姐姐害怕她来把姐姐给剁了。”
“姐姐都说了，人要活在当下，将来的事将来再议。”千磊心里一怔跳过话题。
“你呀，跟你哥哥一样，总能把天给聊死。”千落全身疼，辗转难眠：“帮姐姐捶一下身骨，难受死了。”
“你这是一个睡姿躺得太久了，不痛才怪。”千磊试着帮她按摩按摩。
“对对对，就是那里就是那里，痛死人了。”
千磊加重了力度，过了一会儿，她僵硬的腰骨才得以缓解，复又沉沉的睡着了。跪着帮她换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凝视着她，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轻轻一吻印于额间。
窗外夜空，无星无月，因为星月，都在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