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天下第一美人白莲花（十八）
因着霍更臣直接挑了谨行阁, 杀了莫无心，哪怕南宫驰出的钱再多，江湖上也无人愿意接杀霍更臣的买卖, 谁都不愿意刚到手的钱还没花出去便成了霍更臣的剑下亡魂。
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声更甚。有人说, 霍更臣不仅仅是天下第一剑客更是当今的天下第一, 这话当然有人不服, 霍更臣在高手榜上排第五，前头还有四个人, 他若要拿第一，起码也得打赢前面四位。又有人跳出来说, 只要霍更臣赢了觉慧便是天下第一了，所有人都盼着霍更臣与觉慧一战, 但当事人显是未将高手榜排名放在心上。
年关将至，白楚莲要回药王谷过年，霍更臣一路护送她回药王谷以后，却是和她道了别, 他要回天剑峰, 这一年他在外面的时间太长, 该回去看望一下他师父了。
白楚莲并没有多做挽留, 只道：“等开春了我去寻霍大哥。”
霍更臣回到了天寒地冻的天剑峰, 常年积雪的山峰迎接他的是如旧的冷风, 不知是不是在外漂泊了太久，他竟觉得今冬的天剑峰尤其寒冷, 比往常都要更冷冽些, 也更要孤寂些，没有了姑娘的柔声细语，他只觉得十分不习惯。
他拎着备好的烈酒, 如往年一般去了他师父的坟前——他鲜少喝酒，唯有到师父墓前才会喝上一壶。霍更臣是他师父捡回来的弃婴，无父无母唯有师父，即便后来收尉迟城为徒，来祭拜师父的也只是他一人。他先将给师父的那一坛酒倒在天地间，又手提着酒壶静静坐在坟前，以前他慢慢喝完酒便会离去，而今日他有了倾诉的欲望。
霍更臣喝了一口酒，开口道：“师父，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原本想放下的，可最终没能放下……”
他本以为他这一生唯有剑，白楚莲闯入他的世界时并不突兀，但当他回神时心里便多了一个她，本想要克制住自己，却越陷越深，到了今日已经是无药可救，他不知道姑娘对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因为不知道又开不了口便心生迷茫，不知所措。
但他从来都不是犹豫之人，再饮一口酒，对着无声的墓碑说道：“师父，又有人练了《婆稚修罗经》，而半年时间过去，我尚未寻到他，只怕在不久的将来，修罗再世恶战难免，我已经没有徒弟了，所以师父我要将天和剑传给外人，传给我喜欢的那位姑娘，即便我死了天和剑也不会断在我手上，若是我能活下来，我便告诉她我的心意……”
三十年前的那场恶战，霍更臣的师父也曾参与并失去了一只手臂，师父在世时曾和他说过修炼《婆稚修罗经》之人何等可怕，似恶鬼修罗杀人如麻。当他从觉慧手中接过血玉的时候，冥冥之中便有了预感这一场恶战在劫难逃，他孑然一身本不惧生死，如今终究是生了牵挂，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将壶中酒一饮而尽，霍更臣对着皑皑白雪倏地笑开，他本生得俊美只是极少笑，他的这一笑叫冰雪有了春意，他抽出腰间剑在风雪中游走，素来凌厉的剑中便多出了几分缱绻。
“谁？”他的剑忽地就迸出了杀意，是有人闯入领域的警告。
“霍大哥是我。”在风雪中传来的却是极为熟悉的声音。
他微微敛起了杀意，垂眸问道：“白姑娘，你怎么来了？”
来人笑道：“我想着你一人在天剑峰太过孤单，便来此陪……”
那人还没有说完，霍更臣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头上，“独孤落日，你若不想活直说便是。”
独孤落日对白楚莲的声音学得惟妙惟肖，却没有想到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识破了，他心有不甘地问道：“你是怎么识破的？”
上次被白楚莲看破便算了，眼前的剑客明明是个瞎子，又是如何认出他的？
霍更臣没有说，他本就对各种声音与气息敏感，更何况是放在自己心尖上的姑娘，单凭脚步声他便能认出来是不是她。
独孤落日颓然地看着他，道：“小生接了蓝嫣儿的买卖来取你性命，如今被你识破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小生烂命一条，还请霍大侠留着让小生去救小生的妹妹……”
他闭上眼睛苦笑出声，蓝嫣儿说她手中有救紫绡的药，让他拿霍更臣或是白楚莲的命来换，他不想杀白楚莲便来对付霍更臣，却是连手都还没动就被识破了，也是他命该如此……独孤落日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他是自私的，想用他人的命来换紫绡的命，若是只剩下用自己的命来救紫绡这一条路，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惟愿紫绡能够康健安顺……
白楚莲本想过了元宵再去寻霍更臣的，没有想到才过了初五，霍更臣便带着独孤落日来了药王谷。
独孤落日此刻格外平静，缓声道：“小生便是白姑娘所说的药人，是你师伯当年所制的两个药人中的其中一个，只是没被大火烧死逃了出来，是紫绡的父亲收留了小生。有了义父小生才能多活这十余年……”
他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份真情实感的笑容，“请白姑娘用我的血来救阿绡，但是千万不要告诉她，她的毒跑到了我的身上。”
白楚莲默默点了点头，这样的结局本就在她的意料里，或者说从她提及药人二字时，便在等独孤落日的决定。她用迷药晕倒了紫绡，等到紫绡再醒来时，气色红润再无半点病气，她神奇地看着自己康复的身子，难以置信地问道：“白姐姐，我真的好了吗？”
“是的，好了。”白楚莲笑道。
“白姐姐太谢谢你了！我要留在药王谷做牛做马报答你！”小姑娘的眼睛中奔出真诚的喜悦，亮得有些吓人，“我能不能先去镇上告诉我哥哥！他一定比我还开心！”
白楚莲轻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你哥哥已经知道了，他在你昏迷的时候来看过你，见你没醒，便让我代他向你告别。你身子好了，他要去更远的地方闯荡。”
小姑娘皱了皱眉头，小声嘟囔着：“坏哥哥，就不能等我醒了再走吗？！”
快乐的小姑娘并不知道被换了她一身毒血的独孤落日此刻就躲在暗室里承受着她曾经受过的苦痛，当白楚莲进来的时候，独孤落日痛得差点便要抽刀自残了。
他一身冷汗，本就惨白的面色更加惨白，见到白楚莲的时候瞳仁几乎要散开，过了许久，疼痛渐渐退去，他才捂住眼睛道：“原来阿绡每日都在承受这样的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承受几回，也许有一天他会承受不住，选择自我了结。
白楚莲问道：“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小生虽然骗人无数，但是从不骗阿绡，小生确实打算去远方，等小生习惯了这样的痛能够自然面对阿绡时，便会回来寻她……此间便有劳白姑娘照顾阿绡了，多谢。”
“阿绡既然入了我药王谷，是我药王谷的人，我自然会照顾她，独孤公子不必客气。”白楚莲笑了笑，“独孤公子也不必灰心，我留了一份毒血，若是往后我能制出解药，一定会帮独孤公子解毒。”
独孤落日一双眼睛终于在灰败里有了亮光，他艰难地起床，郑重地向白楚莲道了谢，带着一身毒血远离江湖，而后很长一段时间江湖上都没有听到这位百变小生的消息。
霍更臣来了药王谷以后便没打算走了，他以前从不督促白楚莲练剑，只随她意在旁指点，但是他这一次来了，白楚莲便察觉出了古怪，他似乎急于将天和剑传授给自己，每日严格到近乎严苛……
“霍大哥，这是怎么了？”被练得气喘吁吁，再没了力气跌坐在一边的姑娘小心翼翼地问着。
霍更臣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可是时间不等人，姑娘还太弱了，甚至在他的手里过不了三招，他抿着嘴唇，在与了空决一死战之前，他务必要教会姑娘整套天和剑法，也要先把那个蓝嫣儿给解决掉，至少叫姑娘多一份保障少一份危险。
他没有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白楚莲，但是白楚莲却是从他突然的急躁中看出了几分意味，对霍更臣道：“霍大哥，欲速则不达。这样练下去我的剑反退不进。”
霍更臣是聪明人，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道：“是在下操之过急了。”
他不该将迫切摆到姑娘面前，即便姑娘没有全部学会天和剑法，他将剑谱留给姑娘便是，他相信以姑娘的资质亦能自学成才。这般想着，他反倒放平了心态，甚至由着白楚莲号召全谷之人一同来学剑术。
东方杀也来了，他第二次被乌舒雅带回药王谷以后便没有再离开，乌舒雅问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阿默，东方杀这个名字已经再与他无关了，从今往后他便是药王谷的阿默！
他虽然没了内力，但是底子和悟性摆在那里，又几经大起大落生生死死，对于天和剑倒是有自己的见解，除了白楚莲他是谷中进步最快之人。
正月一过，天气回暖，药王谷中更是草长莺飞，花红柳绿，众人忙着练武种药，颇有岁月静好之意，可惜身在江湖，便离不开是非，尤其是他们一直在等着一人出现。
当乌谷主神色沉重地来寻时，白楚莲便知道江湖上出事了，乌谷主是想单独与霍更臣说的，但见大徒弟一直跟着避不开，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可是了空出现了？”白楚莲主动问道。
乌谷主叹了一声气，说道：“是他。江湖高手排行榜上第九的灵剑山庄庄主与第十的落刀门门主在正月里接连被杀，皆是被一掌震断了心脉而亡，杀人者在灵剑山庄留字，说要与排在第八的丐帮帮主这个月十五一决胜负，并落款为少林了空。”
了空躲了大半年终于出现，看样子是要按着高手排行榜上的顺序一一挑战过来，现在离十五还有十日。
霍更臣没有犹豫，道：“在下先去一趟灵剑山庄，再去丐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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