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饥荒
崇祯二年，陕西延安地区发生了大饥荒，狠狠的给了大明一下子。
崇祯元年一年无雨，草木枯焦。八九月份的时候百姓没有吃的，争相上山间采食蓬草。
蓬草并不是可口的吃食，“其粒类糠皮，其味苦而涩，食之仅可延以不死。”
到了十月份蓬草几乎被吃完了。百姓就开始吃树皮，榆树皮稍微好吃一些，百姓就把榆树皮和其余树皮掺杂在一起吃。
到了年末树皮已经被吃完了，百姓就开始吃石头土块。那土的名字叫做“青石叶”，“味腥而腻，少食辄饱。”不出几天就会腹胀下坠而死。
“快吃吧！这是去岁留下一斤高粱，咱们好好的过这个年！”中年男子拿起一个高粱馍馍递给面前的一个小孩。
那个小孩一脸幸福的啃着馍馍，尽管不如白面精细，但口感是树皮远远比不上的。
这个男子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家孩子。孩子却把馍馍递给他说：“爹爹吃。”
“好孩子，爹爹吃过了，爹爹不饿！”
“爹爹老是骗我，你的肚子一直响个不停。”孩子掰开一块塞进男子嘴里去了。
泪水顺着男子眼角流了下来，他的嗓子像是噎住了，背过身去无声的哭了起来。
“他娘，咱们把地卖给崔家吧！”
“好。”
“就算是当个佃户，我也认了，我可怜的儿啊！”
“砰砰砰”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谁啊！”男子迅速擦干自己的泪水，给自己妻子使了一个眼色。
他妻子瞬间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急忙把馍馍藏了起来。
“孙老六，赶紧把你家吃食拿出来！”门一打开，涌进了三四个壮汉。
“张老哥，我哪有粮食啊？我这正打算上山挖些青石叶吃。”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老早就看到你这里冒炊烟了。你说树皮都吃完了，还有什么吃食需要开火？”
“几位大哥，您一定是看错了，我的灶台都没动过。”
几人直接奔向灶台。张姓男子笑道：“呵呵，孙老六啊！你当我们是傻子啊？你灶台还温和着呢！你要是不把吃食交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家。”
“你就算是烧了，我也没粮食，粮食都让我们吃完了。”
“你以为我们拿你们没办法吗？老三放狗！”
在狗鼻子的寻找下很快就找到被一块粗布盖着的高粱馍馍。
“哈哈，这次可是有口福了！”张姓男子掰开一块馍馍喂了狗。
“你们放下馍馍！把我家粮食放下来！我和你们拼了！”女人喊着冲了出来。这些粮食就是为了让她的儿子多撑一段时间的，这群人拿了粮食无疑是拿了她儿子的命。
领头的人一脚踹开那个女人，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个女人又冲了过来，男人拉住她。但是一群闯门而入的人却又拉起了女人。
“哼，这么喜欢找爷爷，那就让你找个够。弟兄们咱们把她带回去，好好玩玩！”
男人想要上前拼命，却被一脚踹飞，拳头如雨点一般打来，很快就晕了过去。
不知倒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儿子已经饿的不行了，就倒在他的一旁。
男人万念俱灰，四处找着三尺白绫，但是家里的布似乎一块都没有了，连自尽的布都没有。想去投河，河水却干得差不多了。最后看了看厨房锈迹斑斑的刀，想着磨磨，但是家里的房子是土坯房，没一块适合磨刀的石头。
男人呆坐在厨房，泪水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目光显出一阵狠厉之色，拿起锈刀子照着脖子划了过去……
当血水喷涌而出，他渐渐变得烦躁了起来，蹦蹦跳跳的。过了一小会他就喊着要喝水，去了井边，却是一点水也提不上来了，他瘫坐在井边，静静的死去了。
他儿子却是没死，看样子是肯定撑不过今晚。随着夜幕降临，他的尸体和他儿子全都不见了，这个昨日还热热闹闹的庭院只剩下一滩血和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
“民有不甘于食石以死者始相聚为盗，而一、二稍有积贮之民遂为所劫，而抢掠无遗矣。有司亦不能禁治。间有获者亦恬不知畏，且曰：‘死于饥与死于盗等耳，与其坐而饥死，何若为盗而死，犹得为饱鬼也。’”
没有粮食孩子也就成了累赘。每日都会有孩子都被扔到城西的粪场。
孩子们有的不停哭嚎，有的呼叫父母，饿极了的抓起粪土就往嘴里塞。不过到了第二天后，他们全都没了动静。
日日都有孩子送进来，日日都有孩子在哭嚎中死去。
官府管不住那些偷盗强抢粮食的歹人，他们在搜刮不到一点粮食的时候，就开始把吃食打在了人的身上。
小孩子或者独行者一旦出城就会失踪。起初是这些恶人在做这些事情，但是当一丝的吃食都没有时，普通的老百姓也纷纷加入在了这一阵营中。
或许是没力气砍柴，吃肉的人家是灶下烧着人骨，锅里煮着肉，彻彻底底将死人榨得干净。
应该是自然界法则的缘故吧，可能是自然为了让物种更好的延续下去，同类相食是会产生祸端的。牛吃了掺有牛骨的饲料会得疯牛病。吃了人肉的人，几日后就会面部肿大眼睛发红，体内燥热难忍，最后一命呜呼。
死尸一具压着一具，臭气熏天。不论吃什么终究是难逃一死。
官府尽管放粮，但是饥民无穷无尽，救灾粮无异于杯水车薪。
苟延残喘的百姓只能四处逃荒，不过是逃到灾情不严重的地方抢粮食罢了。
起义在这片民族聚集，横征暴敛的贫苦地区接连爆发，尽管明廷先后杀死起义军头领王二、王大梁，但是后继者是越来越多。崇祯二年四月初八日，起义军七千余人攻三水，游击高从龙败死。官兵被伤者二千余人。
高迎祥揭竿于安塞，率部活动于延庆府。他在日后几年中开始崭露头角。
似乎明朝为剿灭义军而增税，增添税收而造成流民，流民又变成义军，为了剿灭义军又开始增税这样可笑且可悲的情形已经有恶性循环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