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倒霉的吴员外
国舅府
郑国泰的府邸。
自万历十七年（1589年）其父郑承宪去世后，仗着宫里万历皇帝对郑贵妃的宠幸，逾制上奏承袭了其父的官职，直接坐到了二品都指挥使的官职。
但这显然还不能让他满意。
如果能够让自己妹妹所生的皇三子朱常洵继承大统，那他郑氏家族的荣耀可比作为贵妃的母族强千百倍。
为此，郑国泰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帮助妹妹维持万历皇帝的盛宠。
只要国本不立，他就一直有机会。
几天前，他好不容易从市面上买到了几斤的鸡精，觉得这东西很神奇，说不定会帮到宫里的妹妹，便差人把鸡精全部送进了宫。
如今妹妹差了个使婢来回复消息。
“贵妃怎么说”
一见面，郑国泰满脸期待的问道。
那个叫鸡精的东西，价格昂贵至极，即便是他这个二品大员的俸禄，也觉得有些吃不消。
但为了妹妹，他还是选择咬牙给全部送了出去。
“贵妃娘娘说了，陛下很喜欢。”
听到使婢的回话，郑国泰整个人都开心了起来。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也不枉我花了这么多银子。”
郑国泰喜滋滋的搓弄着双手。
他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虽然已经官居二品，俸禄自然是不低，但是他每日的花销也不是个小数目，每次往宫里送些什么东西，总是能够以小搏大，从妹妹那里得到更多的赏赐。
当然，这次他也不想例外。
“贵妃还说什么呢？”
侍婢的脸色变了变，国舅爷的这幅嘴脸她见过多次，郑国泰一张嘴，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次的事情有些出乎郑国泰的意料。
“贵妃说了，送物件儿在于新奇，这东西虽好，却不新奇。”
使婢原原本本的重复了一遍郑贵妃的话，这话听的郑国泰有些蒙圈。
这还不新奇
这可是近来才冒出来的新鲜玩意，自己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搞到的这么多，还一下子全部送进了宫去。
怎么会被妹妹这么说
郑国泰虽然贪，但他并不傻，略做思索，差了个使唤的小厮取了二十两的银票塞进使婢手里。
银票在大明后期已经严重缩水贬值，不过尽管如此，使婢也是有些激动。
来了这么多次，从来都是往国舅府里送东西，可算见到回头钱了。
“你且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给了钱，问起话来也就好开口一些。
郑国泰疑惑不解的问道。
使婢说道。
“国舅爷，这鸡精固然是上好的东西，只是陛下吃的第一口不是在贵妃这里，而是在皇长子朱常洛那里。”
使婢把声音压得很低，悄声对郑国泰说道。
听到朱常洛的名字，郑国泰脸色也随之一变。
虽然他和妹妹都极力的想要把皇三子朱常洵推上皇位，不过之前最大的阻碍来自前朝外廷。
大臣们死抠着立长不立幼的明皇祖训，而在内廷里，朱常洛还有那个不受待见的瞎眼王恭妃在这件事情上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没想到这小子蛰伏了这么久，终于也开始在皇帝面前争宠了。
“娘娘的意思是，你在外面方便，好好查一查这鸡精，娘娘觉得这里面定有猫腻。”
郑国泰闻言，心中一凛，他可不能坐视朱常洛获得恩宠，现在自己这姐弟俩仗着皇帝的宠幸活的逍遥快活，若是朱常洛将来继承了大统，那他们郑家可就危险了。
“告诉贵妃娘娘，国泰知道了，一定好好查。”
使婢走后，郑国泰面色立刻变得冷峻了起来。
“把那个给我进献鸡精的商贾给我抓过来。”
国舅府的仆役办事效率很好，不一会便带了一个商人回来了。
见到这个赚了自己一大笔钱的家伙，郑国泰就气不打一处来。
“给我先狠狠的打一顿。”
说到底，那商贾也不过是个倒买倒卖的投机者。
每每从市面上搜集新奇玩意，然后再倒卖给那些有需要的富户高官以赚取差价。
“国舅爷，别打了，别打了，要问什么，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别打了，再打就废了啊！”
商贾被几个仆役用小臂粗的棍子锁住手脚，打的血肉横飞。
见已经起了效果，郑国泰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慢悠悠的说道。
“吴员外，我郑某呢，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从来都是奖罚分明，有功当奖，有错就罚，念在你往日里差事办的不错，就只打断你两条腿。”
被叫做吴员外的商贾惨兮兮的趴在地上，口中渗着血，可怜巴巴的看着郑国泰。
“国舅爷，小的一直都是尽心尽力，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让国舅爷对小的这么一顿打啊？”
“你错就错在骗我。”
郑国泰站起身，走到吴员外面前蹲下。
“你说那鸡精是最最新奇的玩意，除了你这里没别处卖，所以要价昂贵，我念你是办事老实的，也没压价吧？”
吴员外听到这话，也知道了这国舅爷今天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了。
郑国泰每天让自己搜罗天下的新奇物件，究竟为了什么，吴员外虽然不真切的知道，但多少也是有些自己的猜测的。
“可你呢
你告诉我，那是最最新奇的玩意，除了你这里，别处没有，那你告诉我，别的地方的鸡精哪里来的”
郑国泰越说越气，抬起腿一脚蹬在了吴员外的肥脸上，他圆滚的身体在地板上翻滚了好几圈，腿上的伤口出血，留下一长串殷红的痕迹。
“国舅爷饶命，国舅爷饶命，那鸡精也是机缘所得……”
于是，吴员外便把自己搜罗物件时无意间路过一户人家，发现饭菜异常香，然后又花重金买下等等细节全部给说了出来。
“那户人家在哪”
郑国泰恶狠狠的问道。
“城南小巷。”
吴员外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缩成一团，畏畏缩缩的答道。
直到吴员外乖乖把买鸡精的钱如数奉还，郑国泰才满意的把他赶出了国舅府。
坐在正堂上，郑国泰捋着胡须寻思着。
城南小巷他知道，那一片住着很多的锦衣卫，自己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虽然是个挂名领俸禄的虚职，但是这个官职外加上国舅爷的身份，还是有几分威力的。
当下，也不多犹豫，便带着人往城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