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送葬
果不其然，众人下山时，才行至半山腰便下起瓢泼大雨，赶紧往山下赶。
山下有几户人家，都是村里认识的，忙让大家进屋避雨。
随行的人比较多，一家装不下，分成几拨躲到几户人家里。
谢寻进的这家门口挂着白灯笼，看来家中也刚办过白事。
户主是一对夫妻，男的四十多岁，身材健硕，屋里墙壁上挂着一些刀叉弓箭，还有动物皮毛，一看就是经常打猎的。
但是他脸上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看起来很憔悴，女主人虽然收拾得很干净，脸上也是一幅倦容。
“谢太爷，你们暂且躲避一下，这雨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没准一会就停了。”
妇人提着一壶水 ，端来一堆碗放在桌上给众人倒水喝。
她认识祖父 ，还有谢家几个长辈。
黎雾村不大，曾祖父是村长，生活这么多年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熟面孔。
女主人还要去起炉灶，被祖父拦住，“不用，我们只是暂避，一会雨停就走，不用这么麻烦。”
女主人听他这么说也没有继续，她情绪不高，苦着脸，仍然拿出一些橘子花生招呼大家吃。
“老太公去了我们也没能去拜祭一下，实在是走不开身，赶明儿上山路过一定多烧两柱香。”
她在屋里招呼人，那个男主人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发呆，看着大雨落下，吧哒吧哒抽手里的旱烟杆。
谢寻想起刘叔说村里这个月死了三个青年，忙问：“请问家中哪位离世？”
妇人听他说话字正腔圆又有礼貌，不像她们带着乡音，看着有些面善，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看着眼熟哩，是村里的人吗，像城里的孩子，白白净净的。”
祖父解释说：“这是我二孙子，老三的孩子，前两年到外面读书去了，他太爷爷去了才回来，学业忙嘞。”
最后一句加重声音，眯着眼睛看向谢寻，谢寻没说话，只想听女主人的回答。
女主人听了低下头，嘴里喃喃自语，“读书好，读书好啊，我家小伟一直想去城里读书，是我们不争气，是我们不争气。”
她陷入自己的往事里，僵在原地，门口的男人听到她的话，咬着烟杆不清不楚的说一句，“人都没了，现在说这些有啥用？”
女主人指着男人破口大骂，“都是你，都是你不让他读书！”
男人也很自责，将旱烟杆砸在地上，烟碎弹了满地，“要是小伟能活回来，我砸锅卖铁也要供他上。”
他粗糙的右手盖在脸上，努力不让自己在客人面前失态，肩膀随抽泣抖动。
谢寻从他们的对话中得出关键信息，死的是他们的儿子，屋子还有办丧时候未收拾好的物品，应该是刘叔口里说的三户里的其中一户。
“他多大呀，生病走的吗？”
他继续询问，总觉得有蹊跷，顾不得两人的悲伤。
女主人不生气，反倒像找到倾诉对象，絮絮叨叨和他说了一大段。
“我儿子小伟，和你们差不多大，身体一直很好，去世那几天突然就身体不舒服，我们也没太在意，就让他在家里休息，谁知道晚间我们下地回来，他已经没了气息”
女主人说到这里泣不成声，门口也传来男人的呜咽。
屋里众人都重重的叹口气。
“黎雾村地势偏僻，山路崎岖，村里又没个郎中，平时有点发烧生病的都自己休息会喝喝热水就好了，唉。”祖父长叹一口气。
“他有没有吃错什么东西？或者你们有没有什么家族遗传病？”
一个二十多岁青春壮硕的少年突然身体不舒服死了未免太匪夷所思。
女主人抽抽嗒嗒回答：“没有，他，他身体好着呢我们也不知道什么遗传病，能吃能睡能干活，他爹能扛百来斤的大米，走十几里的山路，太突然了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
女主人说到伤心处，已经不能再言语，满脸鼻涕眼泪。
“好了，不许再问。”
祖父出言阻止，人家已经够可怜的了，何必一而再再而三戳别人的伤心事。
不过听谢寻这么一问，他若有所思，也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这阵子忙着自己父亲的丧事，没空多想别的，现在闲下来，村里的事确实是古怪。
说了一会话雨不知什么时候小下来，谢衍站在门外喊了两声“爷爷雨小了，可以走了。”
众人起身离去，谢寻回头看，妇人和男人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睛微肿。
他们离开后，俩人抱在一起又痛哭一回。
小伟已经下葬，再去开棺是不可能的，曾祖父身体硬朗，也突然离世。
他们都说祖父大限已至，隐隐约约两者似乎有关联，但是知道的信息太少，希望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吧。
霍家父女暂住下来，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商量，霍连山每天找爷爷和叔公进房间，一聊就是一整天。
不过更为震惊的是，霍清笳竟然和谢倚谈起了恋爱！
霍清笳城里长大的，哪里见过黎雾村这壮丽山色，谢倚和谢衍哥俩经常带她出去登高望远，捕鱼采果。
谢寻和二人不对付，自然不会叫他。
本来办好曾祖父的丧事也该回学校，正好赶上国庆放假，霍连山在谢家做客，祖父让多留几天陪陪客人。
谢寻闲来无事整理曾祖父的房间，在阁楼找到一本布满灰尘的书。
谢家修行天赋不太好，先祖说修行是为强身健体，并非争强好胜，对后辈的修行也不苛求 ，是以张氏并不出挑。
而且久居深山，不树敌无帮派，不用担心有强敌进攻，毕竟谁都不是吃饱了撑的，针对一个小村庄干嘛，又没宝贝。
谢倚和谢衍算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从小就天资卓越，在他们展现惊人的修行天赋后，全族都当宝贝似的哄着。
谢寻吹一口书上面的灰，看这书就知道了。
他以为找到宝贝，翻开里面不过是介绍一些法术说明，相当于法术说明书，常见的罕见的都有。
还以为能偷偷练上一手，惊艳众人。
谢寻摇摇头，把书收起来打算回屋看，增长见识也不错，虽然不是教人怎么修炼的，以后遇到别人用自己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不至于像个白痴一样。
他走回东厢的时候，看到霍清笳和谢倚手牵手回来，霍清笳手上还拿了花，笑盈盈的放在鼻子边闻。
霍清笳看到谢寻，下意识甩开谢倚的手，尴尬的唤了一声：“谢寻。”
谢倚老远就看到谢寻，故意牵上霍清笳的手假装被撞破。现在被甩开，气不打一处来，又不能发泄给霍清笳，只好向谢寻发难。
发难是一门艺术，破口大骂是发难，以退为进也是发难。
“堂哥，我和清笳是真心相爱的。”他看看霍清笳，眼里全是深情，又看看谢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不过这幅面孔谢寻从小到大看过无数次，心里直翻白眼，这老套的台词。
他冷笑一声，“你和我未婚妻相爱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谢寻，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霍清笳内心很矛盾，谢倚刚刚才和自己告白，这几天的相处她对这个阳光大男孩确实有些好感。
但是她并没有答应谢倚的告白，说自己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刚才也不知怎么回事，谢倚就牵上她的手。
谢寻和霍清笳没见几次面，这几天甚至都没好好相处一下，每次她都被那俩兄弟带走游山玩水。
两人谈不上有感情，他们的联系只有交换过订婚信物，不过，她到底是和自己指腹为婚的妻子，现在公然和谢倚牵手，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谢倚，全家谁不知道霍清笳是我未婚妻？”
言下之意，知三做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