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活死人
日渐西下，南宫玉与梁染秋骑马奔驰，路过一个石牌坊，上面隐约刻着几个大字“西城一域”，笔迹刚劲有力如行云流水，只是时日已久，布满尘土。上边还挂了两串残破不堪，风雨侵蚀不完整的灯笼，牌坊正中有掉了颜色的红的发白仅剩的几缕绸缎随风摆动。隐约可见当年的繁华昌盛。如今只觉阴风阵阵，不甚凄凉。
街道空无一人，寂静无声，连根草都没有，天地灰蒙蒙一片，绝尘一声嘶鸣划破寂静，一座城如一座坟，安静的让人胆战。
绝尘一嘶长鸣，划破天际，这不安感从缰绳传递给了南宫玉，他伸手抚摸了马背以示安慰。突然一些画面涌入大脑，明明是第一次来，隐约间却甚感熟悉。
“这里也太安静了吧！像是到了地府。”梁染秋随着南宫玉放慢了骑行的节奏。
不远处的街角边坐了一个乞丐，氤氲的雾气里轮廓越来越清晰，他衣衫褴褛，手持一根竹竿，听见声响，双手一紧，转过头来，侧耳倾听，空洞的双眼，竟然没有眼珠，甚是骇人。
“老伯，请问这是不是有个道长替人解惑的还挺灵验的？”
乞丐听见南宫玉说道长二字，先是一惊，激动的一边摆手一边呜呜啊啊起来，张开的嘴巴没有了舌头，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
“真可怜！又盲又哑这可怎么好？”梁染秋无奈的摇摇头。
“请问这里有客栈吗？您能给指个方向吗？”南宫玉看了看四周，接着问道。
“啊，啊，啊……”乞丐使劲摆着手，努力的用干瘪的喉咙发出声响。
二人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只得盲目前行。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城里一片死寂，挨家挨户都房门紧闭，没有一点光亮。
“咣咣咣”
梁染秋和南宫玉敲了几家房门，都无人应声，他们不确定里面是不是有人，有的人家明明有声响也不开门。
直到他们敲响了最角落里的一家，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大概五，六岁，瘦瘦小小的样子，眼睛大大的，门只开了一条缝，怯生生的问道：“你们找谁？”
梁染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扒着门缝，赔了笑脸：“我们是路过这里的，天黑了，能不能休息一下。”
小姑娘迟疑了一下，惊恐的望着来人，回手去关门。
“哎，我们不是坏人。”梁染秋一手扒着门边，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咽了下口水，看了看梁染秋又看了看水果想接又不敢接，复又伸手关门。
梁染秋见状硬从门缝塞给了她：“我们真的走不动了，这么下去就要累死了，你行行好，看看我俩哪里像坏人啊，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没搭话，眼神完全落在了水果上，似乎很犹豫。
梁染秋看出了转机，趁热打铁：“我这还有，你要是想吃都给你。”说着把包袱翻了个底朝天，小姑娘没再说什么，拿着水果小心翼翼的开了门，探出头四下里看了看，等二人进门，就赶紧关上门转身进屋，躲进角落，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这样子像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二人进屋四下查看了番，却没发现有其他人。
“你们这怎么天黑也不点灯啊。”梁染秋边找蜡烛边对着角落里的小姑娘问道。
“不要点灯，不要大声说话，有鬼会吃人的。”小姑娘吃了水果终于有了点力气，语气里满是惊恐。
“有鬼？”梁染秋看了看小姑娘狼吞虎咽的样子：“你慢点吃，哥哥这还有呢。”说着又掏给小姑娘一个饼。小姑娘抓过饼，不由分说拿起来就吃。
南宫玉走向里屋，掀开帘幕，黑暗中隐约见到床上躺着个人，一动不动：“请问……”
南宫玉刚要问，床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复又没了生息。
南宫玉觉得奇怪，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莽撞，便停下脚步。
那人仍是一动不动，南宫玉更觉得不对劲，走到桌旁准备掌灯，却发现这里没有蜡烛，便拿了火石擦出了光亮。
这一亮不要紧，床上的人腾的坐了起来张牙舞爪的向南宫玉扑来，南宫玉一个闪身躲开了，却发现这人被拴在了床上。
近处一看，才发现此人面无血色，双颊凹陷，阳气已被吸干，此时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与小洞天的醉汉一样。
只是这具僵人分明是被人施了尸蛊咒才可以动弹，不过已经根本没有人的意识，可以说完全不是人了,说来也怪，刚才还剧烈挣扎的活死人,见了南宫玉似乎有些害怕的躲闪着。
梁染秋听到动静马上跟了进来：“没事吧，南宫玉。”
“不要碰我妈妈。”
“妈妈？”梁染秋和南宫玉一口同声的看向冲进屋子的小女孩。
那人听到小女孩的叫喊抽搐了一下不动了。
小女孩蹑手蹑脚的走过来，那人复又腾的坐起，张开口嘶吼着，好像在寻找食物一样疯狂的左右狂咬起来。南宫玉连忙用身体挡住女孩。
“危险！快回来！”梁染秋扯回了南宫玉。
女孩却很淡定，像是习惯了一样拨开南宫玉，喊道：“妈妈！”那人顿时平静下来。
南宫玉突然想起曾在南山书库中看过一本叫做《妖鬼咒》的书，书中记载了被吸食净阳气的人必然会死去，但如果被有心之人下了尸蛊咒就会变成活死人，没有任何意识，早已不能称之为人，只能机械的咬活人，活人一旦见血，就会被其吸食光阳气给下咒之人，如果不及时将活死人打的形魂俱灭而继续传播下去，后果会不堪设想，只是被打散的活死人至此灰飞烟灭，将永世不得超生。
南宫玉看着眼前这位妇人，是用了多么大的意志力，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死前惦念着未成年的女儿，所以才挣扎着仅存了一丝残念，不由得心生感动，只是这仅存的残念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殆尽。
一旁的梁染秋见此情景默默的拔出了剑
“你们不要伤害她，她是我妈妈！”女孩哭着把南宫玉和梁染秋拉出了里屋。
“你妈妈怎么变成这样了？”梁染秋一边问一边帮小女孩擦掉了眼泪。
“妈妈被爸爸咬了，就像生病了一样，慢慢就变成这样了，但是她只能听到我的声音，妈妈还清醒的时候把自己绑在了床上，告诉我一直唤她却不能靠近她。”说完小女孩哭的更伤心了，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哥哥，妈妈还还会好吗？”
南宫玉一时语塞，问了句：“你爸爸呢？”
“爸爸有天上山去找道道士回来就生了病病，咬了妈妈，自己就跑了出去，呜呜再也没有回来。呜呜我想爸爸，我都都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梁染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把她搂进怀里，心底满是凄凉：“不哭，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闵彩珠。”
“彩珠，你知道那道士在哪吗？”
“嗯。我偷偷跟爸爸去过的。”
南宫玉心下一喜，终于找到了，必须马上抓住那个施咒的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好，天亮了带哥哥去给你爸爸报仇吧。”呆在一旁的梁染秋泪眼婆娑道。
“你们这里怎么没有人，也不点灯啊。”南宫玉疑问道。
“妈妈说晚上出去会招鬼的，那鬼会吸干人的，而且会寻着亮光找人。所以大家晚上都不出去的。就是白天也很少出去。”
“这样大概多久了？”南宫玉追问
“一直这样啊。”小女孩的认知大概从记事起就已经如此了。
“平时吃穿用度呢？”梁染秋接着问道。
“那时候都是爸爸去外面带来。”
两人不由心生怜悯，安慰了一番，夜已深，舟车劳顿的二人已疲惫不堪，不多时便沉沉昏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南宫玉和梁染秋随着彩珠准备前往道士住所。
街道上仿佛比常日多了几分热闹，街上零星走着几个身着打扮为修仙门派的弟子，走在最前面那个瘦瘦高高看着有几分眼熟。
“那不是小洞天……”梁染秋分明认出了那个说是他害死醉汉的仙门弟子，脸上顿时有些不悦。
南宫玉顺着梁染秋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正是，不过他们也是去找道士的？”
正说着，那个瘦瘦高高的仙门弟子突然推开一个住户的门,从里面阴暗处抓了一个活死人出来，一掌下去，瞬间灰飞烟灭，众弟子一片欢呼：“大师兄厉害！”
“杀几个活死人就这般嚣张。”梁染秋斜眼看了看，满脸的不屑。
南宫玉也不言语，用手捂住了彩珠的眼睛，这般残暴的景象怎么忍得让小姑娘看见。
那瘦瘦高高的弟子一边走一边摇着铃，突然铜铃疯狂晃动起来，他一脚踹开房门又从阴暗的屋子里抓出一活死人，刚要下手，却从房上飞下一身红装的少年，从他手中抢下活死人。
“什么人？敢从我张广强手中抢这妖孽？！”瘦瘦高高的仙门弟子原来是金丘派的大弟子张广强，他可是金丘掌门的得意门生。
红衣少年不言语抓着活死人飞身跑远，只留下窸窸窣窣的银铃声。
南宫玉一惊，这不是在回南平老家时救过的那个姑娘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上一次也是追邪祟，这一次又掳走活死人，她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正想着，见张广强拔了剑，他哪吃得这亏，带着两个师弟追了上去。后面还跟着几个其他门派的弟子。
“要不是去抓臭道士，还真想去看看。”梁染秋伸长了脖子，跟南宫玉说。
“赶路吧。”南宫玉拉着彩珠继续赶路。
不到半个时辰，到了一个府邸。
“就是这了。”南宫玉顺着彩珠手指的方向，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房子，看起来是个大户人家，只是年久失修，朱庭碧瓦经岁月蚕食已经失了颜色，但仍为壮观，颇具规模。
刚要下马推门，南宫玉一阵眩晕，脑子顿感炸裂，霎时闪过几个孩童在这座庭院中奔跑的画面，脚下不稳，差点摔了一跤，梁染秋忙伸手扶住：“怎么了？”
“不碍事。”南宫玉说着晃了晃头。
突然听见里面一片吵杂，梁染秋正要推门,一个黑影把门砸开了,顺着门口的石阶翻滚下来,南宫玉一看,这不是被红衣姑娘掠走的活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