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不瞑目
天启三十六年冬,鹅毛大雪。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苏语柠靠在冰冷的墙上喘息着。四肢尽断,身上到处是被鞭子抽打的血痕,她猩红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柠儿,你现在这样可真让孤心疼啊,孤可是特地给你带了一件礼物”,萧慕江笑吟吟地将牢吏抬上来的盒子打开,一把抓住苏语柠蓬乱的头发,将她拖拽到盒子面前。
“爹!”江语柠崩溃大喊,那是她父亲的头颅!
萧慕江嘴角上扬,他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叛国之人的下场就是如此”。
“你胡说,我爹铁骨铮铮!忠心不二!绝不可能叛国!”江语柠愤怒地冲他喊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日便是与眼前男人的大婚之喜,父亲也将在今日班师回朝,她满心欢喜,却等来一道满门抄斩的圣旨。
“阿妹,你怎么能对陛下这么无礼呢?”一道熟悉而又娇媚的声音响起,只见萧慕江身后走出一身穿锦缎华服,体态妖娆多姿的女子。
“阿姐!”江语柠一脸震惊!
“阿妹,刚刚你那忠心的盼儿求到我跟前,让我救救你,那可怜的模样真让人心生不忍呢?”江妙兰“扑哧”地笑出声。
“盼儿,你把她怎么了!”江语柠惊恐地望着她。
盼儿从小便服侍自己,一同习武长大,如亲妹妹一般。在自己貌丑被嘲讽的时候,永远是她拿着木棍冲出去将那些人揍一顿,打的他们跪地求饶。
“我请盼儿喝了盏茶,就是茶里加了点东西,你别担心”,她嘴角上扬,故作心疼地说道:
“不过阿姐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便叫了十几个随从在房中照看,恐怕现在好的很呢”
“江妙兰!你怎敢!你怎么能这样对盼儿!她一直很喜欢你很敬重你啊!”
“阿妹,爹爹忠不忠皇上,盼儿敬不敬我,又如何?”
江妙兰走至她跟前,拿起绣绢捂了捂鼻子,
“皇上,天牢这种污秽之地,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臣妾害怕~”
“兰儿,有孤在,别怕”
说着萧慕江便一把将她搂紧怀中,见到此景,江语柠才真正明白过来,自己被骗的有多惨。
“江妙兰!他是你爹啊!江府,也是你家啊!”
江语柠愤怒地冲她嘶喊,她已经感受不到四肢残断的疼痛了,负她诛她的竟是她深爱的男人和敬重的庶姐。
“那又如何?父亲从小便疼爱于你,处处为你考虑打算,就因为你是嫡女吗?你从小貌丑不通诗书,而我,无论诗情才艺还是样貌,处处强你胜你,父亲却一眼都不看我!”
江妙兰盯着盒子里的人头,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着,
“我阿娘苦心谋划,才让你娘带着胎毒,生下了如此丑陋的你;才让她因为生产落下病根,短短几年撒手人寰!本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呵呵,可是父亲呢?”
她转而狠狠地盯着江语柠,
“父亲哪怕见到你那幅鬼样子,依旧视你为明月珍珠!为你到处寻医问药!为你跪求陆渊三天三夜!父亲何曾正眼看过我?”
她一把扯过江语柠的头发,“你只不过是粗陋武夫,学了点医术,会打几个仗而已!何曾配得起皇上?如今下场,皆是你父女二人咎由自取!”
“你以为陛下会喜欢你吗?”江妙兰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讥笑道:
“我与陛下早已情投意合,你可记得,阿姐常带你去的胭脂阁?哈哈,你每每都要在庭中等我数时,你可知为何?”
江妙兰红唇勾起,娇媚地说道:“那时,我和皇上正享鱼水之欢呢。我的傻妹妹,几年前你还在外学医之时,便是我时时陪在皇上身边,皇上之思便是我所想,父亲狂妄自傲,功高盖主,没有通敌,有我在,作假又有何难?”
“兰儿蕙质兰心,愚笨之人怎能与你相提并论,别动了胎气,我们走。”萧慕江搂着江妙兰欲转身离去。
“萧慕江!我助你登上帝位,我爹助你稳固江山;而你,江妙兰!从小我便爱你敬你,父亲也从未亏待你,你们却如此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我若有来生,必将让你们这对狗男女生不如死!”
“来人,拔了她的舌头,挖了她的眼睛,处以烹刑!”萧慕江冷冷地吩咐道。
说罢几个牢吏上前欲执行命令,谁知江语柠口吐鲜血,重重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皇上,犯人咬舌自尽了”
这一世的画面快速在江语柠的脑海闪过。
拜师学医三年,不仅医好了脸上的脓疮,自己也习得一身精湛的医术。
回到江府之后与萧慕江才开始正真相交,那个时候的他温文儒雅,对自己百般贴心万般照顾,而她人生中第一次,有除爹爹之外的男人对她如此之好,少女情窦初开。
顺理成章地,父亲站在了他的阵营之中,也因此,没有母族支持的三皇子开始有了越来越多权臣的相助。而自己,也像是被他灌了迷魂汤,当他提出让给皇帝制作慢性毒物的时候,她也义无反顾。
意识渐渐模糊,脑海中的画面也开始泛作一道白光
“姑娘,姑娘!”
这声音为何这么熟悉,好像是盼儿的声音。盼儿,盼儿你没事吗?江语柠艰难地睁开双眼,只见周遭环境如此熟悉,这不是自己的闺房吗?!
“姑娘,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只见眼前的盼儿神情焦灼,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盼儿?”
江语柠感觉全身无力,脑袋昏昏沉沉的,这时盼儿一只小胖手伸过来放在她额头上。
“哎呀!姑娘好烫!我去叫大夫!”说罢便扭头跑了出去。
江语柠支撑着坐了起来,等等,她抬起手呆呆地看着,又掀开被子,看着自己健全的双腿,她伸手掐了掐,“好疼”,她不禁呼出声,怎么回事,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