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红玫瑰
原路返回,再回到篮球场上时,看到的是崇止焦急的脸色。
“怎么不接电话?”他站在几米外,见到她后跑过来,急声质问。
“我”知钗一呆,粉饰太平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手机没开声音。”
崇止看得眉间一皱,脱口问,“发生什么事了?”
知钗摇摇头。
“看到烟花了吗?”他又问。
“嗯,你让人放的吗,他们还有烟花剩余?”
“对,不过可惜太少了,只有两簇。”
“不要紧,我很喜欢。”
“那你抬起头来。”
便听到崇止这样一句话。
知钗一愣,没有就范,不着痕迹地将右手背到身后,自以为能掩盖异样,却早已被有心人看得一清二楚。
又在发抖了啊,崇止想,怎么会这么严重。
此时不再喧闹,夜间乡村静悄悄的,灰蒙蒙的,让两人看起来有些渺茫。
月光淡如水,崇止偏头看向地面,发现因为他们站得近,所以影子几乎是重叠在一起。他忽然便软下心来,看着眼前和他僵持的人,觉得既然李知钗不情愿,自己逼她干什么?
他只是担心她的状态,想看看她是不是又哭了。
但如果她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就算了。
喉咙上下一动,崇止刚要说话,却在这时听到一声不合时宜的女声,“你手里怎么拿了一束花?”
“”他说不出话。
“别人送的吗?”知钗说着,便要伸手去拿。
可崇止却猛然往后退,“不是送的,是别人硬塞过来的。”
“嗯?”他的反应让知钗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眼里倒影出另一人,“好端端的怎么被塞了花?”
“去问那些人还有没有烟花时,正好碰到他们在分婚礼上的鲜花,我被逼着也拿了一束,”崇止面色怪异。
知钗看着他,心想,应该是某个人看到崇止出色的容貌,才会硬拉住他,要给他一束吧?
心情在这一刻好起来,知钗说,“我们回家吧?”
“好。”
两人慢吞吞地走在路上。
知钗瞟了旁边人好几眼,见他始终一言不发地攥着那束花,便说,“萧老师,你还记得上次你喝醉的事吗?那天我也被硬塞了一束花。”
崇止在发呆,听到她出声后“嗯”了一声,然后细细地看过来,“怎么回事?”
“之前在一个花店买过一次花,那个店员可能记住我了,在那天送了我一束花。”
“你带回家了?我没看到,”崇止皱眉。
知钗很想将他拉下来,凑到他耳边说出下面的话。“因为有人喝醉了啊,我扶他回家太辛苦了,甚至在中途被毁掉一束花。”
崇止干巴巴地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哦话说,这是红玫瑰啊。”
接着又听到她这样说,崇止不自觉地低头一扫——发现昏黄的街灯下,那花的颜色不太鲜艳,甚至花瓣还有些残旧。
可惜了,他心里想着,抬眼问知钗,“你喜欢红玫瑰?”
“对啊,你要不要把它”
“那我下次送你红玫瑰。”
一语而毕,有人找回镇定,有人则吃了一惊,耳朵轰然发烫。
知钗先前是看出崇止的不自在,觉得他好像罕见的有些不知所措,所以想逗逗他,问他要不要把这玫瑰送给自己——可不曾想,会被捷足先登,对方居然说出这样扰乱心绪的话来。
真糟糕啊。
“萧老师。”
“嗯?”崇止偏头看过来。
“如果想送我红玫瑰,为什么还要等到下次?”
“这次的有点破。”
有人的唇角微微往上一勾,“没事,我们拿回家养养,或许就好起来了。”
“你很会养花?”
“对呀。”
于是另一人抿起嘴唇,“是自己买的吗。”
“嗯”她坏心眼地没有回答,反问,“为什么今天会特地去放烟花?”
“因为你说了你想看,我不想你失望。”
“就算没有烟花,我也挺开心的。”
“那就好。”
“不问我原因吗?”
“好,那是因为什么?”
“这个等你送我玫瑰花时,再告诉你。”
灯光迷离的夜间,有人抬头,勾勾嘴角,对着另一人笑了。
像是被投进心里的一把火苗,温温的,是恰到好处的柔情。
电梯门“叮”的一声在负一楼打开,里面站着三个互不认识的人,其中一人抬眼随意一瞥——发现走进来的是个踩着运动鞋、穿卫衣和牛仔裤的女人。
素面朝天,长发被胡乱绑起来,脸颊旁散有几缕碎发。
“要去几层?”
这是一家私人会所,在这儿吃饭的人都穿着体面,很少会见到这样不拘小节的打扮。那人忍不住问了一声。
“我自己来就好,谢谢,”女人一抬头,对他笑了笑。
这是知钗,像之前在电话里说的,今天周六,她如约来到烟州,和妈妈吃饭。
哥本哈根,这是被订下的包厢名字。
居然是包厢。
这念头出现在两个人心里——其中一个是刚才和她说话的人,他看到知钗按下的电梯层数,忍不住再次偏头,又看了眼知钗。
可对方并未察觉,盯着不断上升的电梯层数——纠结一会儿,给自己补上口红。
一推开包间的门,便看到里面坐着两人。
“囡囡!”她母亲坐在最里边,笑着向她看来,右手示意自己身边坐着的人,“这是张阿姨,我的一个朋友,你高中那会和她见过。”
“张阿姨好,”知钗走过去,拿起拎在手里的袋子,“这是给您的一点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哎呀,谢谢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张阿姨笑着接过。
知钗在母亲身边坐下,对方附耳问,“你还准备了礼物?早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没有猜到,”知钗忍下心里的气,喝了口茶,“那是给你买的燕窝。”
“”何龄莉一僵,“你先看看喜不喜欢那男生,长得很帅。”
“只要是男的,你都觉得帅,”知钗瞥了眼对面的张阿姨,“她儿子呢?”
“十五分钟前说刚下班,在来的路上。”
“这么忙,”知钗顿了顿,“妈,我陪你吃完这顿饭就可以走了吧?”
“嗯。”
三人聊了一会天,迟到的那位终于是在开始上第一道菜时,推开包间门。
大概三十出头,眉目清俊,身材匀称。知钗的视线在他脸上匆匆扫过,落到他黑色的西装,停滞在那条大红色碎花领带上。她忍不住挑眉,唇角想往上一勾,却又在这时看到对方向自己走来,“你好,李小姐,我是辛怀。”
“你好,我叫李知钗。”
两人握手。
可谁知这会儿,知钗的右手居然又不合时宜地开始颤抖,虽是轻微幅度,但也让对面辛怀感到诧异。
他什么都没说,被自己母亲招呼着在知钗身旁坐下。
正准备吃饭,两个长辈又忽然起身,编了个藉口快步离开。
“所以是只剩我们两个了?”辛怀说。
知钗非常淡定地在看菜单,“对,她们想要我们独处。”
辛怀转起转盘,“你想吃什么?”
“我自己来就好,你吃榴莲酥吗,”知钗将菜单放到他旁边,“我要点这个。”
“决定了再问我?”辛怀笑看过来。
“嗯,你要一起吃吗。”
“不了。”
知钗走出去加菜。
两人安静吃完一顿饭,辛怀问,“像今天这样的事,你之前经历过很多次了?我看你好像很淡定。”
“也没有,好像就两次。”
“加上这次?”
“不加,”知钗微笑,“我身边一直缺个男朋友,我妈总是很担心。”
辛怀点头,“我缺个结婚对象。”
知钗挑眉,“所以这也不是你第一次相亲吧?”
“不是,上星期才经历过一次。”
“间隔这么短吗,对方不合你眼缘?”
“我觉得还可以,但对方没看上我。”
这么坦白,知钗正要开口,又听到他续道,“我在之后总结了经验,觉得是当时我表现得不够好,没让对方注意到我,所以我今天——”
顿了顿,辛怀夹走知钗的一个榴莲酥,“做了个小小的心思。”
知钗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只盯着那块榴莲酥,抿起嘴唇——好想吃,但要控制体重。
“走吗,”吃完饭,辛怀喝了口水,站起身。
“好。”
泉先村,一辆车子行驶在路上。
“嘟、嘟、嘟,”车内正在收听新闻广播,字正腔圆的女声响起,“现在是晚上九点十分。”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开车的人一转方向盘,拐进一条街,却没能像之前那样,在街的尽头看到亮起的灯。
李知钗不在家,想到这里,崇止便放慢了车速。
只是当他从车上下来时,却是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月牙弯弯,眼前的场景像极了许久之前的一个夜晚——一个穿着黑衣、背着书包的女孩偷偷溜出家门,偶遇一个失眠睡不着的人。
“哥哥!”今晚,乔玖站在院门前,听到几米外的异响后飞扑向崇止,“家里怎么没有人呀!我、我又离家出走啦!”
收到崇止信息那时,知钗刚来到伯伍德广场,或许是周六,里面在举办美食节,人流络绎不绝。
“在看什么?”辛怀走过来,他刚把车停在路边,因为知钗吃完饭说要过来这边后,他便将她送过来,顺便自己也逛逛。
“认识的一个小姑娘好像又和家里人闹别扭了,”知钗笑着收起手机,“好久没来烟州,这边变化好大。”
“你不住这边?”
“对啊,怎么办,你能接受这一点吗。”
辛怀摇头,“不可以。”
“那太好了,”知钗立刻道。
这让辛怀有些好奇,“你这么不想恋爱?”
“可以恋爱,但不想结婚。”
“原因?”
知钗不回答,将话题带到他身上,“你和我相反。”
“没错,”辛怀道,“我三十多了,觉得是时候该进入下一阶段。”
“为了结婚而去恋爱吗,”知钗轻声说着,和他走进旁边的商场。
辛怀侧目,“如果一直和一个人保持恋爱关系,很难会长久吧。”
“所以要用婚姻来绑住对方?”
辛怀摇头,然后又点头,在她注目下道,“或许吧,因为再真挚的感情在十几二十年后,都会变成亲情。”
知钗没说什么。
经过一家卖定制西装的服装店时,两人皆是脚步一停,走了进去。
“先生、小姐,请问想看点什么呢?”有店员迎上来。
“领带。”
辛怀顿了顿,看向旁边的知钗,“我知道大红色领带很奇怪。”
“哦,原来你知道。”
“还以为这样会让你对我印象深刻。”
“什么?”而后便知钗想起他说自己上一次相亲失败,是因为对方对他没什么兴趣,“所以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小心思?太奇怪了吧,辛怀。”
她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辛怀的唇角微微往上,“我觉得是有效的。”
“确实,”便见她道,“我想进来这家店,也是因为你这糟糕的领带。”
之后辛怀换了条深红色的波点领带,知钗一直站在放领带的柜子旁,店员注意到后问,“小姐,您需要帮忙吗?”
“我想买条领带,深蓝色、图案是有规则的,真丝材质。”
“好的,您稍等。”
辛杭结完账向她走来,好奇地问,“要求这么具体,是要送给特别的人?”
“你很敏锐,”知钗道。
“是喜欢的人?”
她却不回答了。
辛怀觉得她是在默认,皱眉,“那怎么还来这次的饭局?!”
“被逼的啊。待会店员把领带拿出来,你和我一起选。”
“重点是这个吗?”
“当然,”知钗弯起眉眼,居然是笑得很开心。
只是想到某人收到礼物后的反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