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惊变(四)
陈俊之言宛如一个惊雷,“轰”的一声在赵锦脑中炸开。
短短两天,苏州城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太不可思议了!
恍惚之间,他站在一座山顶俯瞰苍生,却见一个巨大的迷宫匍匐在脚下,严文赋、裴景阳、沐似江、傅萍、陆桑榆等人,统统被困在逼仄的通道里,通道的尽头,赫然是一团幽深不见尽头的迷雾……
“赵捕头,赵捕头?”
“嗯?”
耳边传来陈俊的声音,赵锦回到了现实,后背已被冷汗打湿。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镇定下来,抽丝剥茧,整理思路。
轩武客栈之事,证明了沐似江和五案确有牵扯,他并无意外,只是,采花大盗不是无根居士傅萍么?飞天夜叉邱翎、沐文秀是怎么回事?
灵岩寺方丈智通和沐似江、赵渊是老熟人,他亦认识,难道智通是沐似江的同党?那么,他父亲赵渊……
他不敢再想下去。
赵锦问:“陈大人,灵岩寺发现的女尸的身份确认了么?”
陈俊无奈道:“严大人已经封锁了消息,陈某区区一介七品知县,怎能知道如此机密之事?”
赵锦点了点头,猛然站起,“陈大人,实不相瞒,无锡一行,卑职收获重大。此案虽由严巡抚和裴巡行主理,但既然是发生在苏州城,咱们不能坐视不管。依卑职看……”
半个时辰后,赵锦、展二贯、何三两、陆桑榆来到了化成废墟的轩武客栈,带着酽醋和酒。
轻风徐来,温柔地吹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落在耳中仿佛是莺歌燕语声。
“谁!”陆桑榆娇叱一声,足尖起跃,步步生莲,妖娆的身躯凌空而起,当空点出了十数个剑花。
“陆女侠,是自己人!”赵锦对着天空喊道:“历师兄,快出来吧!”
话毕,一个飘飘出尘的白衣男子轻轻落地,还不忘甩一下那标志性的刘海。
此人正是赵锦师兄,历圆方。
历圆方一眼看穿了陆桑榆的性别,饶有兴趣地打量一番道:“这位美女,我是见过的。”
陆桑榆扑哧一笑,道:“可又是胡说,你何曾见过我?”
“好了好了,”赵锦赶忙打住,“历师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东隅妃陆桑榆。”
“陆女侠,这是赵某的大师兄历圆方。”
“哦……”历圆方恍然,“怪不得看着如此熟悉,原来是华山派的陆师妹啊!三年前,历某随师尊前往华山做客,那时就对陆师妹的神颜惊为天人,回到苍梧山,历某是日思夜想,念念不忘,衣带渐宽,憔悴枯槁啊!”
陆桑榆檀口微张,眸光流转,看向了赵锦。
历圆方愣了愣,拉赵锦来到墙角,吧嗒吧嗒地低声数落开来:“好你个赵时飞,本大侠辛辛苦苦地帮你做事,你却出去泡妞,你这小日子过得也忒潇洒了吧?”
“师兄,”赵锦一阵尴尬,“我真没有泡妞,我是去查案了,真的,事情远比你我想象的要严重。”
“师兄,你那边查得怎么样?”
历圆方见赵锦谈起了正事,遂不再纠缠,郑重道:“师弟,你猜得很对,那谢泰舟果然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昨夜亥正,我尾随那姓谢的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竟然发现,那家伙一直在做着拐卖幼童的生意,还封号江海大侠呢,我呸!是可忍,孰不可忍!”
历圆方脸色铁青,赵锦急问:“师兄,你没有打草惊蛇吧?”
“师弟,你也太小看本大侠了吧?本大侠可不是胸大无脑的蠢货!”
历圆方没好气地道:“本大侠已经摸到那伙人的据点了,就在……”
“对了师弟,这两日,有一只鸟总是在咱们家上空徘徊,我怀疑,有人在监视我。”
赵锦的注意力都放在谢泰舟身上,哪里有时间管一只鸟?他笑道:“师兄,据点你还没说清楚,就扯起鸟来了?况且,有人监视你,不正给了咱们顺藤摸瓜的机会了吗?”
……
子城,严府,严文赋书房。
严文赋端详着手中的书信,紧紧皱着眉头。
“哗啦”一下,门打开了,他知道,进来的人是他最信任的副将董柘。
董柘拱手:“大人,标下已在苏州城内外布下了天罗地网,除非那沐忠是个神仙,否则他绝对逃不了!”
“呵呵,无事,一个小小的管家而已,他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严文赋顿了顿,道:“突袭灵岩寺的神秘人可有眉目?”
“标下搜遍了内外城,可这伙神秘人就像消失了一般,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董柘说罢,小心翼翼地看着严文赋的脸色,见并没有失望之色,当下松了口气。
“灵岩寺密室里的尸体,身份可有查清?”
“回大人,顾廉已经确认,尸体正是她的妻子樊氏。顾廉也因此昏了过去,不过没有大碍。”
严文赋点头,此事在他的意料之中。毫无疑问,他被沐似江等人耍了。他嘴角抽搐了几下,索性转移话题,问道:“董柘,你说这封信是从灵岩寺方丈室搜出来的?”
“是的。此信竟然藏在蒲团里边,若非一名卫士心细,恐怕我们还发现不了它呢。”
“唉!”严文赋叹了一声,“你看看吧!”
董柘试探性地问道:“大人,这、这合适吗?”
严文赋笑道:“无妨,让你看你就看!”
董柘接来那封信,走马观花地浏览一遍,便面色大变!
“大、大人,灵岩寺竟然和太子有牵扯?”
“是啊!”严文赋苦笑,“咱们捅了大篓子了!”
董柘颤颤巍巍地将信笺还给严文赋,他没有了再看下去的胆量。
“大人,此事万万不可让裴大人知晓啊!”
他知道,当今朝堂日月争辉,严文赋表面上是个中间派,实则向着当今这一边。他们在灵岩寺发现了大规模的违禁武器,若被太上得知,国本不保!
蓝丸案后,太上皇突然干预朝政,皇帝懦弱,任由太上皇胡闹,敢怒不敢言。太上皇见他的皇帝儿子无动于衷,便把目光对准了饱读诗书、年轻气盛的太子。
涉及太子,那就是涉及到国本,要知道,另一个时空,某个皇帝因为国本之争二十年不上朝,国本,这可不是小事!
忽有人来报:“大人,标下已将左府上下八十五口人擒拿,无一漏网!”
严文赋松了口气,却听那人又道:“只是……”
“只是什么?”他心中一惊,不会又出甚么幺蛾子了吧?
“只是、下原村死了一个叫做罗麻子的人,这个罗麻子,是左府的花匠。”
“哦,”严文赋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严文赋做官三十载,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可如今一个小小的苏州城,竟搞得他一省巡抚草木皆兵,真是惭愧啊!
“既涉及左府,本抚自然要去看看。董柘,你去通知裴大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