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迷雾重重（四）

    赵锦朝众人拱手：“各位大人，我们可以按照裴大人的思路查下去：首先，曲蓉一案的凶手和另外四案的凶手不是同一人，此案要单独审理；另外四案，着重寻找受害者之间的交集，比如她们有没有共同的敌人，有没有一起做过什么事情，等等。”

    “还有，”他想起了左达章面色突变的情形，“也可以从她们的丈夫身上下手。”

    得益于太祖的原配——东方皇后的改革，本朝女子的地位有所提高，但也只是“有所”而已，本质上还是男权社会。所以，妻子被杀，本就应该从丈夫身上查起。

    “交集……”于乾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呢喃：“难道是……”

    “于大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众人都看到了于乾的异常，纷纷追问。

    “要说交集，这些受害者的丈夫还真有。”他苦笑一声，“我想，各位都知道‘古社’吧？”

    古社？

    此方世界，时值雍启七年，换算成西元，大致在1625-1635之间。而在另一个时空，正值明末。明末，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睿智的年月，那是信心百倍的时期，那是疑虑重重的时期……

    在文学上，表现为前后七子的复古运动，其后，东林崛起，复社、几社如春笋般在中华大地上冒了出来……

    这些，在这个世界如出一辙。

    所谓的古社，即以沐似江、郝文升、顾廉、魏兆睿、左达章、袁晓钟六人为核心，建立的政治性、文学性的“社团”。

    康历、雍启之交，朝政腐败，社会矛盾趋于激烈，一些江南士人以东临党（东林）后继为己任，组织社团，主张改良，古社便是其中之一。

    康历末年，太子被废，雍启帝上台，康历帝成为太上皇，随着“蓝丸案”的爆发，太上皇突然插手干预朝政，致使雍启帝有名无实。其后，重用厂卫，大收矿税，绥靖东北直人，引起了一批江南士人的不满。太上皇借此罢免了大批官员。

    被罢免的官员中，恰好有顾廉、魏兆睿、袁晓钟、郝文升四人，而沐似江、左达章两人心灰意冷，辞官返乡，六人借讲学、文会之机阐述政治思想，讽刺朝政，一拍即合，成立了“古社”。

    ……

    众人恍然大悟，是啊！魏兆睿、左达章，正是古社六君子之二！

    这样看来，接下来的受害者就是沐似江、顾廉、郝文升、袁晓钟四人的妻妾？

    焦越泽提出了怀疑：“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即使是向古社寻仇，也不至于杀害他们的妻妾啊！”

    裴景阳仔细观察着众人的表情，道：“焦大人，其实，在张荣华被杀之后，本官就想到了古社。或许我们都想岔了，五起案件，根本就不是寻仇，而是古社的政敌所为！”

    “目的呢，”焦越泽还是不解，“他们的政敌，制造出如此轰动的大案，目的是什么？”

    “让左公等人身败名裂？”陈俊顺着焦越泽的思路猜测。

    “各位大人，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不是寻仇，不是国本，而是，魔教？”韩钟轮忽然惊恐地出声。

    二堂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魔教？

    所谓的魔教，往往高喊着“打倒士绅，平均地权”的口号，一边忽悠着底层目不识丁的百姓，一边过着士绅那般“风花雪月、纸醉金迷”的生活，你双标也就罢了，可你要分地，这样的行为怎能被统治阶级所容忍？是以，历朝历代，“除魔卫道”都是头等大事。

    本朝的魔教，构成极其复杂，涉及到三股势力：其一，立国之始，一批朱明宗室后裔心有不甘，便建立起了“反兴复明”的组织，他们有一个美丽的名字：丹楼。丹楼者，红楼也，朱楼也，他们还有口号：昨夜丹楼梦，今宵水国吟……

    其二便是民间盛行的白莲教。历朝历代，他们都是造反的主角，这里不多赘述……

    其三，异端李载贽。李载贽以一己之力影响了武林、朝堂、文坛、社会等多个领域，堪称是兴朝武林最耀眼的存在。三十年前，九大门派齐聚泰州，只为围剿李载贽一人……那场围剿，也是继元末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正德年间五岳会盟之后，江湖上最有影响力的事件……

    众人的讨论越来越激烈，赵锦却越来越头皮发麻，江湖、庙堂，高官、名士……牵一发而动全身，江南五案，就是一个无底洞啊！

    这时，于乾站起，慷慨激昂地道：“各位，还看不出来吗？当务之急，是通知沐公等人一切小心，并通知严大人，调遣营兵，看守沐公等人的府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于大人所言极是，咱们还是别乱猜了！”裴景阳不屑道：“经过康历年间的数次扫荡，所谓的魔教，到如今也就剩些孤魂野鬼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

    “按照目前的线索，还是先从古社查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