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起看花海
时间来到第四天，粮食短缺引发的问题越发严峻。
生命最底层的逻辑是为了存活，想要存活就必须进食。
而食欲，便是基于此衍生出来的欲望，凌驾于其他一切的欲望。
只是人们在和平年代生活太久了，久到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这一点，那些个平日里叫嚷着减肥的人，撑死扛个一天半天不吃就不错了，何曾体会过被胃酸烧灼，被饥饿折磨，那种深入灵魂的强烈渴望？
于是，所谓的仁义道德开始松动。
昨天夜里，理综楼五层的某个角落，出现了一起抢夺食物致人重伤的事件。
而那些有远见，舍不得一下子吃完第一天分配的口粮的人，开始被盯上。
原本的老师，原本的同学，在不知不觉间，彼此的目光开始变得戒备，即便身处人群中，也再感受不到往日的安全与温暖。
“莫哥，求求你，救救小婉……”
这天中午，莫北照常出门要去观察花海的动向。
只是才到一楼，便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清瘦青年挡住了去路。
青年形容疲惫，脸色蜡黄，一身球服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见莫北出现，他扑通一声跪在少年脚下，一个又一个地磕着响头。
莫北不知道谁是那小婉，也不知道对方为何需要求救，但这些都不重要。
少年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地的青年，漆黑眸子里没有任何一丝情绪。
他不是圣人，他连自己都难救，又何谈他人？
“学长，你，你不要这样……”
这时，一个女子从昏暗的角落里艰难爬出，试图阻止心上人的鲁莽举动。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幸存者都知道莫北杀起怪物果断利落，对自己人也好不到哪去，大伙儿对他的感觉是畏惧多于尊敬。
这位女子面容消瘦，与其他人一样蓬头垢面，但不同的是，她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只因她在灾难之初就断了一条腿。
虽没有外伤暂时还不致命，但她需要更多的营养。
而原本就清瘦的女子体内脂肪被耗光，现在开始消耗的，是她的肌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果再得不到食物，她很可能熬不到明天早上。
“莫大哥，你就帮帮婉儿姐吧。”
“是啊，莫哥，帮帮她吧。”
似是感到不忍，昏暗中不少人帮着开腔。
莫北能感受到，无数双眼睛死死黏在他的背包上。
暗淡的光线里，那一双双发着绿光、满是贪婪与渴望的眼神，太熟悉了……
莫北什么都没说，只是踢开抓住他脚踝的青年，大踏步出门。
身后，人群顿时变得更加嘈杂，但很快又归于死寂。
毕竟，话说也是需要耗费能量的。
……
唐可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跟在莫北身后。
少年没回头，只是有些嘲讽的道：“唐教官，你也是来让我给食物的吗？”
唐可人苦笑，“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莫北有些意外，回头瞅她一眼。
四天时间，这女人原本一张白皙圆润的俏脸似乎瘦了一大圈，脸色也微微有些苍白。
莫北估摸着这女人为了省一点吃的给别人，自己可能一点垫肚的都没有。
想到这，莫北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制杖。
不过制杖就制杖吧，也不关他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样沉默地走着。
良久，莫北突然道：“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嚼舌根的事发生。
譬如到处都在传我有一背包的食物，又或者说我提早就知道灾难发生，为什么不上报官府？
这都是我的阴谋，都是我害的之类。”
唐可人闻言眸光闪了闪，神色复杂。
她可以确定无论是少年居住的地方，还是他出门的时间，都不可能听到这些闲言碎语。
那么，只是刚才的一个小插曲，对方就看透了这些吗？
即便很不甘，唐可人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智，亦或者眼光，这个看着年轻的清秀少年都要超过太多人……
莫北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她的沉默便代表着默认。
莫北大概也能猜到是哪些人在背后搞鬼。
既然搞这么一出，肯定是有所图，有所图就有出来蹦跶的那一天，到时候顺手捏死便是。
至于唐可人这女人迟迟不说，无非是不信任罢了，怕他大开杀戒也好，想要息事宁人也罢，都不重要。
黑白花海还是那样的美丽，美得让人心醉。
莫北跳上一栋教学楼二楼，坐在走廊围墙上。
唐可人有样学样。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肩并肩，坐在围墙上静静看着百多米外的黑白花海。
微风徐来，幽香扑鼻，花海如水波般连绵起伏，美得让人窒息。
进化者对花香的抗性比较高，一般而言不是靠得太近并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但莫北此刻却感受到内心有一丝丝躁动。
那是因为阴阳尸花变得更加强大了。
莫北能感受到，短短几天时间，这株妖植已经隐隐有突破到三阶的征兆。
莫北上辈子只远远地见过一次阴阳尸花的出现，就在不久的将来，就在他们枫林市。
不过那株阴阳尸花只是一阶，远远比不了眼前这株铺天盖地，仿佛能长满世间每一个角落的恐怖尸花。
“它今晚就会来到理综楼脚下。”
莫北看着远方花海以恒定的速度一分钟一米地扩张，喃喃道。
“嗯。”
不知是不是饿的，唐可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莫北有些烦躁地取下背包，掏出一块面包和两大块巧克力丢给她，冷冷道：
“在这吃，不吃就还给我。”
在末世，食物就是生命！
一般情况莫北是不可能将自己的性命与别人分享的。
也只有在这，只有缺粮五天作为前提，再加上风雨欲来，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的火焰异能很有用，莫北才破例这么一次。
“谢谢。”
唐可人接过面包和巧克力，甜甜地笑，就像小姑娘收到心仪许久的熊玩偶。
莫北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他总觉得“甜甜”这两个字放在这个快三十的暴躁大姐身上，怎么看怎么不恰当。
两人就这样一个阴沉着脸，一个开心地吃着美食。
良久，唐可人收起笑容，低低的道：“没有吃的，他们都要熬不住了。”
“跟我说这些没用，难道我还能给你变出粮食来？”
莫北面无表情道：“对面楼不是堆了满满一层楼的肉吗，让那些实在挨不住的人去吃好了。”
莫北咧着一口大白牙，意味深长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吃了那肉牙齿会变黑，说不清是什么原理，总之就没了回头路。”
“什么肉？”
唐可人起初还听得一头雾水。
对面楼哪里有肉？
百多具怪物的尸体都应她的要求搬到了理综楼天台，这玩意不能让阴阳尸花得到，那样会极大增强对方的力量。
而且不到一级进化的人也不能吃怪物肉，否则会基因崩溃而死，上午就有人不听劝尝试过了，结果整个人都从内到外腐化成一堆肉泥。
突然，唐可人像是意识到什么，整张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你！你！这怎么可以？！”
唐可人猛地瞪大双眼，只觉脑袋嗡嗡的，少年白森森的牙齿让她感到头皮发麻，刚吃下食物的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没什么不可以的，事实上未来会出现很多‘黑牙’，多到你完全无法想象的程度。”莫北依旧笑吟吟的。
只是这笑不及眼底，黑眸深处只有冰冷的杀意在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