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们都是虫子
轰隆隆——
旱雷炸响，盖过高台上秃顶中年人的滔滔不绝。
副校长看了看天，面不改色地正了正眼镜，稿子才背到一半，就是这天要塌了他也得把剩下的一半背完。
且要优雅地背完！
台下操场，莘莘学子却没有校长的这份魄力，已然蠢蠢欲动。
两天的魔鬼军训，早已把他们最后的一丝激情榨干。
此刻他们只想来一场特大暴雨！
“毁灭吧，世界！”
“三清在上，祖师爷啊，请不要放弃您的徒子徒孙，我们都是好孩子，我们还能再抢救抢救！”
……
台上优雅在继续，台下乱成一锅粥。
只有为数不多的聪明人看到虎视眈眈的教官们嘴角已经微微上扬，那分明是想看熊孩子倒霉的魔鬼笑容，加上校长优雅的告词，心知这一劫是无论如何都避不过去的。
徐莹莹也是其中的一个聪明人，她此刻心情差到了极点。
烈日当空，单单一瓶防晒霜是肯定撑不住的。
空气中弥漫难言的汗酸味，尤其是掺杂了不知是前后左右谁的狐臭，妥妥的生化武器！
这些，都只是组成徐莹莹不愉的小部分。
最让她难受甚至感到恶心的是，身边一位装睡东倒西歪时不时往她身上靠的男同学。
拜托，烈日曝晒诶！
拜托，盘腿坐诶！
是有多弱智的人，才会在这种环境下装睡？！
徐莹莹知道自身的美貌，她也懂得利用这份上天的恩赐，这位弱智男同学长相清秀，好像是本地人，条件还算过得去，虽说不到185的都是残疾，但如果对方堂堂正正摆明架势，徐莹莹自认也不是那种眼高于顶的女人，性格合适的话交个朋友也不错。
只是搞这种白痴把戏，就很恶心！
莫北没有装睡，他此刻眉头紧锁，像是踏入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天空是永恒的黑暗，大地危机四伏，眼前一片血色，绝望像一把永远都无法挣脱的镣铐，锁着所有幸存者的灵魂。
轰隆隆——
又是一声旱雷炸响。
呼！呼！
莫北猛然惊醒，他像是即将溺死的落水者，贪婪地大口喘息着新鲜空气。
“该死！”
莫北双目赤红，满脸痛苦而狰狞。
一拳。
轻描淡写的一拳！
异族那只海碗大的拳头便碾碎了他的心脏，碾碎了他整个前胸！
余下的，只有无边的痛苦，以及深入灵魂的绝望。
人类没有希望！
是的，一只蚂蚁而已，我们都只是虫子……
莫北下意识地抚过胸膛，下意识地想要拿起掉落一侧的斩马刀。
很奇怪，胸膛没被打穿，隔着轻薄的迷彩服，结结实实的就在那。
斩马刀不见了？！
莫北摸到一只柔软的事物。
他猛然惊醒，发现这是一只人类的手掌。
没有厚茧，没有强横的肌肉，只是一只弱小到他都无法想象的柔软手掌。
莫北可以肯定，这只手掌的主人不可能在黑暗中生存，是的，她连当虫子的资格都没有！
莫北茫然地抬起头，眼前是一片迷彩，密密麻麻仿若汪洋，讲台上，副校长抹了把光洁脑门上的热汗，继续他优雅的演讲。
熟悉又陌生的画面，恍如隔世。
“我……回来了吗？”
莫北喃喃，眼前景象与遥远的记忆重合，饶是末世三年，莫北以为自己早已掉光了眼泪，此刻依旧忍不住眼眶微热。
他重生了，回到三年前、回到末世还没爆发的那个美好世界。
莫北茫然、苦笑，随即便是释然。
人类所在的地球位面与另一个宇宙位面碰撞融合，出现任何现象都不应该感到奇怪。
空间裂缝、时光倒流这种听起来就像神经病一样的词汇，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毕竟人类所认知的宇宙太小了，在位面融合这种浩瀚的规则伟力前，人类、妖植、变异兽、乃至异族，都只是虫子罢了。
不，连灰尘都算不上！
“你干什么？！”一声急短的斥问打断了莫北的思绪。
说来话长，其实莫北睁眼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一两秒时间，而被他突然牵了手的徐莹莹这会也终于反应过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若不是场合不对，徐莹莹反手一个大嘴巴子就要招呼出去。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什么阿猫阿狗癞蛤蟆？
耍心机就算了，还得寸进尺，真当老娘好惹？
这边不大不小的动静引来了旁边几十道目光，看到“班花”吃瘪，一些男性牲口吁呼声口哨声瞬间就打成了一片。
“不好意思，做了个噩梦。”
莫北理清了思绪，赶忙松手，对已处在爆发边缘的少女歉意的笑了笑。
腼腆摸样，还真有几分说服力。
只是这借口确实假了些，这场合，这烈日，合适吗？
于是又引来更大的一片吁嘘。
只有徐莹莹看到，少年漆黑双眸里没有任何温度。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
锋利如刀，死寂如海，像是下一刻就会锋芒毕露，像是下一刻就会翻起惊涛骇浪。
唯独看不到的是欣赏、爱慕，又何谈歉意？
徐莹莹不知道什么是杀人如麻，什么是尸山血海，更不明白什么是绝望，自然就不懂可怕，只以为是惯犯！
是的，这是一个无耻的惯犯！
“白痴，装你麻呢装！”
徐莹莹简直要气炸了肺，她想不到在这有名的山大还能碰到这种恶心的人，此刻恨不得化身祖安狂战士，把这不要脸的玩意儿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但是她不能！
因为那会毁了她完美的形象，为了这种白痴，不值得。
徐莹莹“你”了半天，终归还是咬牙切齿地把一堆问候语都憋了回去，气得整张脸都绿了。
莫北不在意周遭私语，毕竟，没谁会在意死人的看法。当然，他也没有霸道到招惹了别人还理直气壮。
没有诚意的道歉，单纯是因为在黑暗中挣扎久了，并不在意这种无意间碰一下手的破事。
这真是微不足道到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件事的事啊！
除此之外，莫北压根没想过其他。
漂亮女人？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莫北现在只想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哪怕最终还是要死，他也要挣扎到最后！他要死在所有人后面！他要再拉多几只异族垫背才不算亏！
力量，唯有力量！
莫北眼中陡然爆发出滔天恨意，似有那么一瞬，少年的整个清秀面孔都变得狰狞而扭曲。
徐莹莹此刻正拉着隔壁小姐姐说着悄悄话，吐槽某个揩她油的制杖的白痴行为。
一回头，便见那个制杖面容扭曲，惊得她浑身一个哆嗦。
“妈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