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美梦
尽管堵上了葛艺洋的嘴，但重起波澜的心情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
晚间休息的时候迎来了秋季的第二场雨。
于思缈阴郁着表情，停下笔凝视着窗外暗色的天空和落进走廊的细雨，半晌后起身走出了教室。
再回来的时候，尽管于思缈的身上并没有淋湿的痕迹，却浑身都泛着潮意。
有人抬头扫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于思缈径直朝着路嘉年的方向走去，然后指节叩了叩他的桌角。
男生抬起头来。
就连方程程、董文丽和薛源也都向她看来。
方程程本来想叫她的，却在瞥见她的神色后默默地噤了声。
“于思缈？”董文丽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于思缈摇摇头，目光直直地盯着路嘉年，道：“我有事要找路嘉年。”
她对上路嘉年看过来的眼，说：“跟我出来一下。”
路嘉年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地站起了身。
“怎么回事？”
董文丽一头雾水，反倒是路嘉年安慰她：“没事，我们等下就回来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方程程慢慢蹙起了眉。
走廊拐角处，外面暗色飘雨，角落里灯光昏黄暗沉。
于思缈隐在背光处，表情看不清晰。
到这已经有一会了，但于思缈一直没说话，本来路嘉年就有些莫名，此刻就更不自在了。于是他开口道：“于思缈，你怎么了。”
“你之前说的那个，”于思缈声音飘忽道，“我现在还可以提要求吗？”
路嘉年愣了几秒，恍然大悟，“原来你找我说那个啊？”
他笑了起来，声音很是轻快道：“可以的，你说吧。”
“我心情很不好。你可以帮我打一个人吗？”
路嘉年：“……”
“额……这个，我之前说过，”路嘉年有些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我不打人的……”
“哦，是吗。”于思缈冷淡地道了声歉，“抱歉，我忘了。”
“……你、要不换个要求？”男生的声音突然低落了下来。
于思缈轻啧了一声：“算了。也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
“行吧行吧。”于思缈想了一下，又道，“那当我的男朋友吧。”
路嘉年愣住了。
他低头对上女生漫不经心的眼睛，顿了一下，道：“你别开玩笑了。我是认真想帮你的忙的。”
于思缈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落在暗处握成拳的手指指尖却愈发用力地嵌入掌心。
她歪了歪头，眼神看向走廊外，声音却还是那样的无所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跟你说算了，你又不同意……”于思缈停顿了一下，笑了笑。
在这静默的几秒里，路嘉年羞愧得别过了头。
“我也没别的需要你帮忙的。之前让你打人的那个，算我脑子不清楚，一时昏了头……”
于思缈垂着眼：“就这样吧，路嘉年。”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了。”
她叹了口气道：“走了，回去吧。”
然而路嘉年却没动。
于思缈走出几步，转过头，“你不走我走了。”
路嘉年却突然问她：“真的只有那个要求了吗？”
于思缈的瞳孔倏地放大了一瞬，她缓了几秒，道：“没必要的，路嘉年。”
“虽然我确实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但你也不必为了完成你的诺言就胡乱答应。”
明明她是在劝他理智，但听了她的话路嘉年却反而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点头道：
“没关系的。我答应你了。”
于思缈的心脏猛地收紧了一下。
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缓慢地让自己转回来背对着路嘉年。
闭了闭眼，她冷静道：“路嘉年，你没必要这样子。”
然而路嘉年却说：“于思缈，如果你真的只有这一个要求的话，我答应你。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会后悔。”
虽然心中不置可否，但于思缈还是配合地发出疑问：“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并不是因为感情在一起的。”路嘉年很是认真地凝视着她的背影，“到最后你会发现，这个要求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于思缈的表情变了一下，神色彻底地阴沉了下来。
然而她的声音却还是那样的满不在乎：“无所谓。反正也只是随便一说。”
路嘉年的心情便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有些抱怨的开口：“于思缈，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干嘛提这种奇怪的要求啊？吓我一跳……”
于思缈轻嗤一声：“谁让我心情不好，你又不肯替我打人？”
路嘉年嘿嘿笑了一笑，几步并作一步上前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打架不好，而且现在都高三了。”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的眼底又聚起了一层阴霾。
但是她什么也没反驳，只是突然说：“对了，做我的男朋友以后，除非我说分手才能分手。否则你就是在骗我。”
路嘉年沉默了几秒，问道：“为什么？”
于思缈有些不自然地捏了捏指尖：“什么为什么。我今天说让你做我男朋友，明天你就提分手了怎么办？”
“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思。”
路嘉年摇了摇头。
“你担心什么啊？我又不会对你怎样。”她勉强找补道，“说不定明天我心情好，就如你所愿甩了你了。”
路嘉年还是没有说话。
于思缈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又怕自己说太多可能会被看出异样，最后也只好闭上嘴跟他一起沉默。
过了不知道多久，可能只有几秒，也可能是好几分钟，于思缈才终于听见他开口说话了。
黑暗中他的声音因为轻而显得有些飘忽，但是却像惊雷一样在她的耳边炸响。
“我不会这样的。”
“但如果你担心的话，那就随便你吧。”
-
回到教室的时候，意料之中地看到方程程等人望过来的好奇眼神。
没等于思缈开口解释，路嘉年就随意地编了个借口糊弄过去了。
于思缈站在他身后，听到他漏洞百出的话语，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各自回到了座位上。
坐下的时候叶蕾好奇地问她：“你找路嘉年到底干嘛去了啊？他说的话别人信，我可不信。”
“于思缈，我俩什么关系啊。你可别想糊弄我。快快快！好好跟我说说……”
于思缈瞥了眼旁边看似在专注认真写作业的人，嘴角扯了扯：“你一定要知道嘛，那我也没办法。但你得先答应我，不能告诉别人。”
“那当然了。我是谁啊？嘴巴严不严，你不知道吗？”
于思缈便笑了笑，用不大不小、刚好够旁边人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也没什么。就是想请他帮个忙。”
“路嘉年之前不是有打架的经验嘛，想让他帮我打个人而已。”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叶蕾表情一僵，于思缈的眼角余光也瞥到那人执笔的动作一顿。
好半晌叶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缈缈，你在开玩笑嘛……”
“为什么这么说？”她懒洋洋地反问，“我有开玩笑的必要吗？”
“可是、可是……”叶蕾悄悄瞅了葛艺洋一眼，“打架后果很严重的，而且，我们都高三了，你……”
“我知道啊。”于思缈垂下眸，心情突然变差了许多，“路嘉年也知道，所以他就拒绝了。”
“我们就回来了。”
叶蕾：“……”
葛艺洋：“……”
后来叶蕾又跟她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
脑海里盘旋着的，只有两个名字。
黎蕴，方程程。
黎蕴，方程程。
……
于思缈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过去了，都过去了。
而且那是高二的事情了，跟高三的性质又不一样了。
再说了，路嘉年不喜欢她，不愿意为她冒险，也是正常的。
现在他已经成了自己的男朋友，哪怕只是名义上的男朋友，这也就足够了。
反正她也只是……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于思缈猛地睁开眼，眼神尖锐充满攻击性地看向了旁边的玻璃窗。
因为角度的问题，上面只影影绰绰地映出了其他人的身影。
没有映出路嘉年。
冷静下来后，于思缈动作自然地将窗户微微打开。
晚风从窗外偷溜进来，稍稍驱散了她身上的热意。
玻璃窗上的少年频频地看向这边，于思缈静默了几秒，转过头，平静又自然地对上了路嘉年朝这边看来的眼。
她的表情镇定，眼神坦荡，就这么直直地迎上去，直到对方狼狈的率先移开视线。
于思缈从来没有这么无所畏惧过。
但从这一刻开始，她就有了。
就这样，夜自修就这么安然无恙地过去了。
-
晚上洗漱完毕爬上床的时候，于思缈突然有种不真实的、仿佛是在梦里的感觉。
她躺在被窝里，伸手用力地掐着自己大腿内部的软肉，疼得自己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路嘉年真的是她男朋友了？
于思缈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明明只是一时冲动，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谢葛艺洋。
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场梦。但如果真的只是场梦的话，哪怕会睡过头、上课会迟到，于思缈也希望这场梦能久一点、再久一点，不要让她太快的醒来。
不过如果真的只是场梦的话，梦里的他，说话也太伤人心了。
怎么可能不是因为感情在一起的呢？
我那么喜欢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怎么可以就这样全盘否定了呢？
于思缈有点难过。
不过这种难过让她的虚幻感又褪去了几分，莫名地让她心情又好了起来。
闭着眼于思缈把被子拉到脖子处，觉得今天的自己一定能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