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恶果》第十九章第五节
《失忆的恶果》第十九章 迷惑不解 第五节
诸葛凯收回目光,看一眼遗书,又瞥了我一眼,仿佛有什么问题困扰着他。之后他把遗书放在茶几上,迷茫地看着。片刻他笑了,似乎已经解开困扰他的谜团。
“你叔叔的确是个天才,”他说,“考虑的很周到,连你如何跌下悬崖不至于受伤都考虑到,真可谓煞费苦心啊。可是有一点,警方在看过遗书之后,到断魂崖搜查,没有找到那根桑木棒。如果确有其事,你叔叔一定把它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了。”
我默默点头,心中的苦辣酸甜却不能说,无奈地伸伸脖子,露出理解似的苦笑。
“计划的第一步完成后,”诸葛凯拿起遗书又念了起来,“该实施计划的第二部分了。已是晚上七点多,我和胡雅婷约好的见面时间是七点半,她在断魂崖南面不远的地方等着我。我把大概情况与她说过,只要在我指定的地方睡上一晚,第二天中午她就会得到两万元酬劳。见面后我让她吃了三片安眠药,说是睡着后可以抵御寒冷。她也做了必要的准备,穿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
“到了指定地点——就是断魂崖北面不远的壕沟。她和衣躺下,我把一万元钱塞到她手里,说另外一万元等到事情完后再说。安眠药的药力很快起了作用,她昏昏沉沉睡去。又过了有半个小时左右,我确信她真的睡着了,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拿回那一万元钱。掏出匕首,找准心脏部位,再用羽绒服掩住——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喷涌出的血飞溅到我身上。我闭上眼睛,身子下压,听到匕首刺破胸膛的声音。
“胡雅婷的身子一阵痉挛,上半身本能地想仰起,因为匕首还插在胸膛,她随后又躺下。我快速抽出匕首,迅速用羽绒服捂住伤口,涌出的血没有溅到我身上,全部被厚厚的羽绒服吸收了。等到我的喘息平复后,又把胡雅婷的羽绒服拉上拉链。因为血液都在衣服里面,天明后阿柱上来就会发现问题。事先我已做了充分的准备,拿出瓶装的番茄酱,将其洒在胡雅婷的前胸。这样乍一看,以为是涌出的血凝固了。”
读到此,诸葛凯又停了下来,瞪着不解的眼睛看着我。我知道,他又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了。
“你叔叔虽说是个天才,毕竟是五十开外的人,记忆力不能和年轻人相提并论,竟然把先后顺序弄倒了。”
“什么先后顺序弄错了?”蒋稚雅疑惑不解地问。
我也有同感。听得都很认真,怎么没有发现什么地方先后顺序弄错了?诸葛凯笑而不答,有种故弄玄虚的感觉。他不明说,我和蒋稚雅也不便追问,显得我俩迟钝一样。我猜想,他随后会对这个问题加以解释。可令我意外,之后他并没有对此说明。
“确信胡雅婷已经死亡后,”诸葛凯再次宣读起来,“我把匕首扔到阿柱的右手边。我这个人很迷信,为了刺死胡雅婷,而不让她的冤魂来找我寻仇,事先在匕首上涂了狗血。众所周知,狗血有驱邪的魔力,我才这么做的。所有的事情办完,只等阿柱上钩了。我躲在北面不远的树林里,一直等到第二天黄昏,阿柱从悬崖下上来,果然去了现场。
“为了把阿柱引到现场,我让他大伯(姑父)和表哥在悬崖上交谈,说东北面不远的壕沟里有一具女尸。他们两人对我刺死胡雅婷并不知情,阿柱的表哥还到现场看过,因为死者的衣服上洒满番茄酱,和计划的情景完全一致,没有看出破绽。这也是先入为主的原因,事前我告诉两人,躺在壕沟里的女人没死,只是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而身上的血迹,实际是番茄酱。
“阿柱上当后,我连夜转移了尸体。可是后来尸体还是被发现了。如果不被发现,这个计划便天衣无缝,阿柱永远也不会识破。而警方,因为没有发生凶案,也不会立案调查。
“之后的事我就不一一细表了,例如梨花园小区阿柱隔壁的老阿姨、吴妈、刘医生、许米雪,还有厨师,这些人都是让阿柱相信自己是凶手,是他刺死了那个叫胡雅婷的女人。必须说明的是,从那以后,我每晚难以入眠,闭上眼睛,胡雅婷那张惨白的脸便出现在眼前。一进入梦乡,胡雅婷满身血迹就向我扑来······我生不如死。
“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不想让我的侄子阿柱再蒙受不白之冤,所以,我主动供述我的罪行,以求心理宁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希望阿柱、我的亲侄子能原谅我!”
遗书念完了,屋里静得出奇,我和蒋稚雅不约而同地看着诸葛凯,似乎是想听听他对此有何看法。诸葛凯没说话,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发呆。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憋得难受,想哭,可又哭不出来。
蒋稚雅起身走到诸葛凯旁边,两人并肩站着,都把目光投向窗外。我想过去对诸葛凯表示谢意,可是我觉得事情还没有完。
虽说叔叔在遗书中把困扰大家的事述说得很详细,如现场北面树林里那块有人躺过的塑料布,那是叔叔在等我上来时藏身的地方。行凶用的匕首上怎么会有狗血、死者胡雅婷衣服上的番茄酱又是怎么一回事······都做了详细说明。
然而我觉得,还有几个关键问题,叔叔在遗书中只字未提。
其一,整个案件如果是叔叔一人所为,那现场的烟蒂怎么解释?诸葛凯亲口对我说,dna比对的结果是,那十几枚烟蒂是姑父和表哥留下的。姑父和表哥既然没有参与,那这两人的烟蒂怎么会出现在现场?
其二,纵观整个案件,有证据显示,叔叔不是主犯,充其量不过是个帮凶,或许只负责望风,凶手另有其人。这份所谓的遗书,说明他在为真凶背黑锅。
其三,叔叔已经年过五旬,年老体衰,怎么会凭一己之力,转移尸体呢?
有了以上三点,我觉得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我觉得事情还没有完。”我忍不住说道,“遗书中遗漏了很重要的环节,是叔叔故意遗漏的,应该对此继续调查。”
诸葛凯和蒋稚雅同时转过身,惊异地看着我。
“你说得对,”诸葛凯说,“我也有同感。有些情节是你叔叔故意隐瞒了,是为了保护你的家人。我今晚来,只是告诉你遗书的内容,并没有要结案的意思。”
诸葛凯的口气太大了,结不结案不是他说了算,那是警方的事。我所需要的,是揭开幕后的真相。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真相都对我有帮助。
既然叔叔已经承认胡雅婷是他杀的,那么,仅凭他一己之力,是很难做到的。换而言之,叔叔并不是真正的凶手,他在遗书中避重就轻,隐瞒了重要环节,把一切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其目的,不言而喻。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诸葛凯,他听得非常认真,频频点头。
“真相,并不是叔叔在遗书中写的那样,”我又说道,“叔叔以自杀的方式在保护真正的凶手。我可以断定,另外两人也参与其中。烟蒂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很惊讶,你对现场发现的烟蒂很感兴趣啊。”诸葛凯用极具穿透力的眼光看着我。
我不自然地晃晃身子,压抑从心底涌上的不满情绪,脸上又不得不露出凄凉的神色。
“我知道,这与我的家人有关,可他们是凶手,我必须站在正义一方。”我的声音微微颤动,心中却翻江倒海。
“我也和正义站在一起。”关键时刻,蒋稚雅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