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恶果》第十四章第六节
《失忆的恶果》第十四章 凿壁偷光 第六节
这时“肥熊”在楼下喊开饭了。我和大伯一起下楼。他没在这里吃早饭，说是还有事，开车离去。
吃饭时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刘医生瞟我一眼，脸上流露出自鸣得意的神情。许米雪对我像是有什么怨气，吃了几口饭，便仰脸看着我。吴妈一脸忧愁，虽说她没有正视我，可那神情，暴露她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我对这些均视而不见，紧扒几口饭，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就把房门锁死，惊栗似的环顾四周。把能想到的地方检查一个遍，重点是客厅和卧室。查完之后，我长舒一口气，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
虚惊一场，没有发现窃听装置和针孔摄像头。可是卸磨杀驴之类的话只有我、吴妈和许米雪三人知道，大伯怎会晓得？
思索之后，我暗骂自己愚蠢。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围绕着财产。财产已经到了别人名下，已是尘埃落定，但凡智力正常的人都会想到是不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那么，结局会是什么？不就是卸磨杀驴嘛。可能正是基于这一点，大伯才说出这种话。
房间里没有监听设备，也没人给大伯通风报信，是他推测出来的。
所有的财产都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他们担心有朝一日我反悔，付诸法律讨要呢？一想到这些，我周身发凉，冷汗直冒。为了保住已获得的利益，使我没有反悔的机会，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无疑是个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
就我之前的想法而言，断魂崖一案的凶手就是我，在饭里下毒，再伪装成畏罪自杀呢？
大伯无端说出卸磨杀驴的话，在我看来，有更深层的用意。说什么万不得已让我走法国，很有可能是为此事做的铺垫，让我无忧无虑踏上征程，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办法多的是，仅我就能想出十个八个。
我还是太幼稚了，天真的认为，最坏的可能是远走法国，没想到危险已经近在咫尺。要不是大伯那句宽慰的话，我还蒙在鼓里。
正在我不知所措之际，传来敲门声。我还没出请进，房门已经打开，唐厨师肥胖的身躯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阵慌乱，难道他们要下手了？
唐厨师肥胖的脸上毫无血色，呆呆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犹如刽子手行刑前的样子。
“我要走了，”唐厨师说，“下午就走。中午还能给你做最后一顿饭。”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难道这是最后的午餐？可又不像，他如果在饭中做文章，怎么还会跑来告诉我？看他的脸色，有几分忐忑，似乎还有几分愧疚，不像是要下手的样子。
“你要走？”
“是的，要走了。刚接到电话，说我在这里的工作结束了，午饭后就走。我也正有这个意思，正好他们打来电话······”
“这里不是没有手机信号吗？”
“刘医生房间有座机，吴妈那屋也有。”
“那你为什么要来······”
“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是来向你道歉的······他们不让说，可是憋在心里更难受。那顿饭······他们让我下了一种佐料，我不知是什么，照做了。对不起！”
他笨嘴笨舌地说完，我才明白其意。刚来时他给我做小灶，有人让他在饭里下了一种“作料”，使我昏睡了十几个小时。
“你是被解雇了，还是······”
“是我不想干了。我是担心他们再让我下那种佐料，害怕出事，正好他们打来电话，我就顺水推舟提出不干了······就这样。”
他粗着嗓子，把隔壁的许米雪也引来倚在门前好奇地观望。
愧疚中我又生出感激。愧疚的是我以相貌取人，把一个外表粗俗的人当成了坏人；感激是因为他身后的主人如果再让他在饭里下那种“佐料”，他要是照办的话，我说不定早就变成火葬场烟囱里的一缕轻烟。
想想后背就发凉。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提出辞职。所以，我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
我连忙起身，拉住他的手。他的手胖乎乎油腻腻，却使我感到温暖。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我说不下去了，嗓子里有股酸涩的东西涌上来。
“还是干老本行！”说完他出门，腾腾下楼去了。
我追出去，见他已经进了厨房，随即响起刀与案板撞击的声音。我的眼睛湿润了，想流泪。可是许米雪在眼前，我忍住泪水，没有做任何表示。而许米雪呢，一副没听懂的表情。
“他做的菜很好吃，可惜要走了。”她有点不舍。
“是啊，最终都要走的。”
“都要走？”
“戏已经快到尾声了——曲终人散，都要走的。”
许米雪显然没有听懂我话中的含义，傻傻地愣着，像一只呆头呆脑的企鹅。我也没有理会她，顺手把门关上。
看来吴妈说得对，真是到了卸磨杀驴的时候。
我想起蒋稚雅，又想起诸葛凯，这两个人干什么去了，怎么没有一点音讯？今晚如果能如约出现在红顶别墅，我也有个商量的人。可是至今两人音讯皆无，我该如何独自面对危局？心中有股凄苦油然而生，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孤单无助。
唐厨师走了，是因为担心他幕后的主人再让他干那种卑劣的勾当。他可以一走了之，而他幕后的指使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必然还有更阴险狡诈的伎俩在等着我。
吴妈和许米雪不用提防，因为两人的主子不希望我死，我活着，他才有机会重新分割我的财产。除去这两人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刘医生了。
想起刘医生，自然又想起他给我的一大一小褐色的药片。我已把药片交给诸葛凯，化验结果很快便会出来。我有十足的把握，那根本不是帮助我恢复记忆的药。幸亏没有服用，否则，要么我已不在人世，要么我会变成呆傻之人。
关键在刘医生身上，把住了这一关，纵然对手有千条计，也奈何不了我。
一般情况下，因为晚上要外出的缘故，我会一直会睡到第二天中午。昨晚没有去红顶别墅，今天又起得早。还不到上午十一点，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又郁闷的难受，准备到楼下透透气。
来到院子中，看到那条萨摩耶懒洋洋地躺在门前晒太阳。见我走近，它从地上一跃而起，围着我撒欢地叫起来。
这条狗非常可爱，通身雪白，像一个会滚动的雪球。我把一个饮料瓶扔到远处，它迈着笨拙的小腿跑过去咬住，再跑回来放到我的脚下，然后仰着脸，一副随时准备再次出击的样子。
正玩得起兴，感觉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刘医生不知何时站在台阶上神情紧张地望着我。我一愣神，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大门前。我感到刘医生这人也非常愚蠢，难道只有大门才能出入吗？
我把饮料瓶扔给小狗，回到台阶上和刘医生并排站在一起。
“今天太阳不错。”我打着哈哈。
“你今天起得很早嘛。”
我听出来，他的话里有话。可我不能马上回答，冲他傻里傻气地一笑，指指天空，深吸一口。已是冬季，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没有一丝风，太阳照得人周身暖洋洋的，有种慵懒惬意感。
“最近也没有过问，你是不是按时吃药了？”见我没有回答，他终于忍不住了。
“吃药？”我挠挠头，一副恍然的神色。“昨晚叔叔来了，一聊天，忘了。”表面上我很轻松，内心却加了千倍的小心。
“我说你怎么起了个大早。”他盯着我的脸，我却看着在院中奔跑的小萨摩耶犬。
“这条狗叫什么名字？”我故意岔开话题。
“还没有起名，先叫它笨笨吧。那，早晨吃了吗？”见我点头，他又说道，“药一定要按时吃，否则药效不能持续，对你的记忆不会有帮助。”
我连连点头，露出低能儿一样的笑容。他也笑了，像一个耍猴人对着一只猴子在笑。我笑得更起劲了。他怎么也不会知道，谁是耍猴人，谁是猴子，有时根本分不清。
“不过看你的样子，像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是啊，你的药有作用，感觉比以前好多了。要是在以前，过个三四天，我什么事也记不起来。现在哪，还能记住一点。”
“那就好。下午我要出去一趟。听说又来了两种特效药，我准备采购一些，让你的记忆恢复得再快一点。”
我心里打了一个寒战，无论他拿回来的是什么药，我准备一颗也不吃。刘医生显得很高兴，走过去逗萨摩耶。我站在台阶上静静观看，心里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