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恶果》第十章第七节
《失忆的恶果》第十章 感天动地 第七节
这是一个无聊的一天,急于见到蒋稚雅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急迫。是第几天没有见到她了?是第五天还是第六天?我这该死的记忆,竟然想不起来。昨天上午停在红顶别墅门前的出租车里,坐着的很有可能是蒋稚雅。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失之交臂。如果真是蒋稚雅回来了,今晚或者明晚那扇窗户便会亮起灯光,我一定要如约前往。倘若不是哪?
另辟蹊径再想别的办法?想着容易,做起来势比登天。最近的邻居是红顶别墅,在这寒冷的冬天,别的住户早已人去楼空,另辟蹊径根本不可能。
最可怕的是,家里有三四双眼睛盯着我,想避开他们的视野,谈何容易。
令我心痛不已的,为此事我已经谋划了很长时间,这条线如果断了,也只能听天由命。
前天晚上姑姑来找我,没能如愿。想着她昨天一定会来。可是等了一天,连个影子也没有见到。有些事避是避不开的,早晚会落到自己头上。
让我稍感欣慰的是,自从跟刘医生要过安眠药后,他就再也没来过我的房间。只是在吃饭时碰到一起,他的眼光还是十分警觉,会用眼睛的余光盯我片刻。我只管埋头吃饭,目不斜视,根本不予理会。他会经常提醒我要按时吃药,还会定时把那种灰褐色的药片送到我手里。
吴妈还是一如既往,每天到我房间里打扫一次卫生。我把笔记本藏在谁也想不到的地方,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可能是时间长了有些松懈的缘故,如果我不特别提出在房间里吃饭,唐厨师不会给我另做小灶。也许是姑姑上次来时给他谈过,或许还向刘医生求证过,是我要安眠药那件事,也没有在我的饭菜里下那种特殊的“佐料”。
只有许米雪令我越来越讨厌,每天下午都会准时到我房间里,按照她的要求练字。至于这种方法对我的记忆恢复有没有帮助另当别论,字写得却比以前大有长进。
我犹如一个被遗忘的人,大伯、姑姑和叔叔,这几天都没到别墅里来。
令我惴惴不安的,是蒋稚雅还是音讯皆无,仿佛人间蒸发似的。
今天刚吃过晚饭,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间里,就听见汽车声由远而近,嘎吱一声停在了楼下。我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果不其然,门外很快便传来脚步声。我知道有人来了,早早就把房门打开,恭候在门前。
来人是姑姑,跟在她身后的是表哥。像上次一样,表哥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的皮包。还是那句话,想躲是躲不掉的,要来的是终究要来。姑姑见我恭候在门前,肥胖的脸上溢满笑容,就连额头的皱纹都绽出喜色,仿佛那不是皱褶,倒像是一条条装扮节日庆典的彩带。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还特意开门迎接?”
“那天晚上你不是来过。今晚听到汽车声,就知道你来了,特意开门迎接。”我说的极为谦卑。可是不这么说,又能说些什么?
姑姑坐在我的对面,表哥和我并排坐在一起。他的脸上有股乖戾之气,不像是来商谈事情,倒像是来兴师问罪,一言不合,便会挥拳相向。本来他的身躯就比我高大魁梧许多,又坐在我的身边,相比之下,我像一个羸弱、又发育不良的人。
“你可能已经听你大伯说过,”姑姑没有直奔主题,语气也很委婉,“咱们家有今天不容易。你爷爷打拼来的这份家业,你不会感同身受。可我是知道的,那个苦啊,没日没夜,想起都要落泪。”
姑姑的情绪变化过快,刚见我时还是笑容如花,一提起爷爷的创业史,立刻变得泪眼涔涔——这和我预想的不出二辙。可以想象,爷爷创建这份家业时,一定吃了不少苦。我默默点头,只等她亮出底牌。
“那年头和现在没法比,进货要蹬三轮车,风里来雨里去······”
姑姑不奔主题,大谈特谈爷爷创业时如何如何艰辛,说到动情处,还吧嗒吧嗒掉眼泪。我不能有别的表示,理解似的频频点头,还有模有样地抹眼泪——其实我的眼中没有眼泪,仅仅做做样子,让她早点亮出底牌罢了。
此时是晚上九点多,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现在这份家业到了我们手里,谁也不想让你爷爷含辛茹苦创立的这份家业毁于一旦吧······”
我终于听明白,姑姑是在谈家族的实体产业。有几家工厂,还有几处不动产,这些产业都是写在我的名下。而我又负案在身,警察正在四处搜查,只要我一露面,马上便会身陷囹圄。
现在市场震动不定,我又不能现身管理,而他们也仅仅能维持日常的经营,无权对市场变化作出相应调整,导致产业犹如日薄西山,每况愈下。
“那我该怎么办?”
姑姑还没答话,一旁的表哥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看来表哥是练过,胳膊肘捅在我的左臂上,整个左臂一阵酸麻。
“好办!”他说,“你只要在这份协议上签上你的名字,每年只等分红利,别的什么也不用管。”表哥的口气十分生硬,我若不应下来,像是要受皮肉之苦一样。
“什么协议?”
表哥从腋下拿出皮包,打开,抽出几张纸没有交到我手里,而是拍在了茶几上——茶几微微一颤,给人的感觉要是再用力一点,茶几会难以承受而轰然坍塌。
我颤巍巍把这几张纸从茶几上拿起,只见抬头上写着《某某企业转让协议》。下面又是林林种种有十七八条,都是很专业的法律用语,我只能看个大概。
大意是把我名下的企业所有权无偿转让给耿盈燕,也就是我姑姑。至于我在其中占有多少股份,每年能分多少红利,只字未提。
再往下看,寄希望于出现致命的漏洞——就像大伯拿来的那份协议一样。浏览一遍,懊恼的情绪油然而生,下面的年月日已经填好,在日期上早已写上签字日期某某年10月3号。仅仅留着签名的位置——只等签上我的大名。
很显然,姑姑比大伯精明,虽说其中的条文我一知半解,可是没有漏洞可钻。我几乎想仰天长啸。这个协议不能签,我的权利被完全剥夺,签字后,我与我名下的所有产权一刀两断,再无丝毫瓜葛。
签还是不签?我处于两难之间。如若不签,表哥就坐在我的身边,他这一关我都过不去。看样子姑姑和表哥这几天没来,说不定就是在筹划此事。
就在我犹豫不决之际,我看见窗帘上有灯光闪过,像是有人用手电照射,一下两下三下。我心里一阵狂喜,可是又不能去窗前查看。片刻之后,手电的光芒再次出现在窗帘上,还是闪烁了三次。这一次我确信无疑,是蒋稚雅给我发信号。
蒋稚雅回来了,我必须立刻前往。可是姑姑和表哥就坐在我面前,我用什么办法才能脱身、而又不被他俩察觉哪?